民間的謠言傳得更加繪聲繪色,直把建王府說成是真龍降世的地方,畢竟那一日的大火幾乎一半的京城百姓都親眼看見了。人總是喜歡把自己看見的東西加油添醋,多多誇大。
朝堂中因有了欽天監的觀星使的籤文,而對慕容修不利的謠傳漸漸消失了。慕容修不動聲色破了這個謠言的風頭,聲勢越發甚囂塵上。開始有許多朝臣附議議立慕容修為太子的提議。懶
……
中宮之中,明亮的長明燈晝夜燃燒,周皇后端坐在棺木前,默默往火盆中丟下一張張紙錢。火光跳躍,映出她蒼老乾瘦的面容。她身上已除去了明黃的鳳服,一身素色喪服穿在她身上,更顯得人憔悴不堪。
「皇后娘娘。」匆匆而來的內侍悄然遞上一張字條。
周皇后接過,木然地看了幾眼,慢慢揉了丟在火盆中。火舌貪婪地舔著那脆薄的一張紙,紙上的字跡很快發黃,起火,化成灰燼。
她看著那一小撮火,忽地笑了起來。巨大的金絲楠木做的棺木就橫在眼前。她柔聲地道:「雲兒,你瞧見了沒有?這就是你的二哥。母后曾經跟你說過,他要搶你的太子之位。當時你還不信,現在你可信了沒有?」
「七七四十九天還未過。你的好二哥就開始要謀劃奪了你的太子之位。」
「雲兒,母后從來沒有騙過你,他不是你的二哥。他是狼!是一頭有野心的狼!」蟲
……
她一邊說一邊笑,一旁跪著的宮人不知她到底在說什麼,只能低頭往一旁縮去。現在的皇后時笑時哭十分駭人。總以為她瘋了,可是有時她的眼神又陰沉得可怕。
周皇后丟下最後一張紙錢,吃力地站了起來,向外走去。十天了,她沒有出過靈堂。殿外的天光十分刺眼,她不適的瞇了瞇眼,一旁的宮女連忙扶著她。
她冷冷甩開:「本宮還能走。本宮還沒到動不了的地步!」
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死氣沉沉的棺木,輕聲道:「雲兒,你好好看著,母后怎麼給你報仇!」
她說著,冷然出了東宮。
……
南楚今年的中秋節因接二連三的變故而十分冷清。太子大喪,舉國服喪,不可宴飲,不可行酒,中秋節就這樣草草而過。
殷凌瀾別苑之中亦是更加冷清。挽真為了應應景,蒸了幾隻螃蟹,熱了一壺菊花酒。那一盤螃蟹殷凌瀾是不碰的,雖然這螃蟹是從濱海小郡縣千里送來楚京的,在集市上,這一隻螃蟹可是一戶人家半年的花銷。但是他亦是不吃。只是菊花酒甚香,老遠都能聞見清香。他就只一杯一杯飲著酒水。
「有菊花酒而不吃蟹,豈不是大煞風景?」慕容修由挽真領著來到暖閣,看著殷凌瀾自飲自酌,不由笑道。
殷凌瀾看了他一眼,並不起身迎接,只是舉了舉酒杯:「建王殿下如今可算是有了閒情逸致了。」
慕容修坐下來,哈哈一笑:「皇后的伎倆不過是那樣罷了。有本事她能找出比本王更有力的皇子來繼承大統?」
殷凌瀾垂下眼簾,看著杯中金黃的酒水,淡淡一笑:「千萬不可小看了你的敵人。死灰尚可復燃。不到最後一步,皇后如此詭計多端的女人怎麼可能就此善罷甘休?」
慕容修為自己斟了一杯,輕嗅杯中的酒香,冷冷一笑:「她除非逼宮謀反,自立為帝。不然她還能怎麼辦?」
殷凌瀾忽地輕笑:「這倒是。」不過就算是太子再生,周皇后也不可能翻盤了。慕容雲已經被他毀了。誰會再捧一個毫無鬥志,而且身有殘疾的慕容雲?!他下重手捏斷慕容雲的雙腿,不僅僅是捏斷他的腿而已,更是捏斷了他以後任何可能成為皇帝的希望。
他看著金黃的酒水,微微一笑:「似乎殿下已經勝券在握了。」
慕容修看定面前的殷凌瀾:「只要等本王登上皇帝位,殷統領還只是要一張藥方,一個人嗎?沒有其他?」
「一張藥方,一個人。不會改變。」殷凌瀾淡淡道。
「那殷統領拿到了那藥方,得到了那個人之後呢?」慕容修追問。
殷凌瀾手中的金盞頓了頓,半晌才道:「聽說塞外風光很好,我想去看一看。」
藍天白雲,還有那一望無際的草原。騎著馬,忘了曾經的殺戮血腥,仇恨和恩怨。就這樣帶著她,走到哪算到哪,也許會很好。
慕容修長長舒了一口氣:「塞外風光雖好,但是殷統領這十年來恐怕也有了不少死敵。一旦殷統領沒有了龍影司的勢力,如何全身而退?」
殷凌瀾自嘲一笑,他何嘗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個世上想要他性命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能不能全身而退,甚至他能不能一個人走出楚京,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妄想。
他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這已經不是殿下該操心的問題了。」殷凌瀾冷冷道:「你我各得所需。殿下登上皇帝位之後,恐怕也不喜龍影司。」
龍影司這幾年仗著慕容拔的寵信,勢力已經擴大得十分駭人。新帝即位,若是他不退,恐怕到時候慕容修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殷凌瀾。
慕容修面上掠過不自然,勉強笑道:「殷統領言重了。」
殷凌瀾薄唇一勾,倒滿杯中的酒水示意了下:「不管怎麼樣,先預祝建王殿下順利登上大寶。」
「干!」慕容修一笑,舉起酒杯。
「鏗」地一聲,兩人各懷心思,飲盡了杯中的酒。正在這時,暖閣外匆匆走來華泉,他臉色凝重,跪下道:「公子,南山傳來消息。」
殷凌瀾微微皺眉:「什麼事?」
華泉看了一眼一旁的慕容修,半晌才道:「昨夜皇上半夜咳血!」
「什麼?!」慕容修猛的拍案而起,俊顏上驚怒交加。殷凌瀾剛想要說話,不由猛的咳嗽起來。
「怎麼會咳血?是什麼樣的血?」慕容修連忙問華泉。
華泉扶著殷凌瀾,搖頭道:「現在皇帝陛下什麼情況還不知,但是宮中所有的御醫開始進京了。剛剛啟程。」
殷凌瀾咳得臉色煞白,華泉連忙運功抵住他的背後,面上湧起憂色:「公子,你怎麼樣了?」
守在暖閣外面的挽真連忙進來,一搭他的脈搏,連忙道:「公子,您該吃藥了。」
殷凌瀾強撐著,扶著華泉的肩起身:「送……送建王殿下回府。本司要去南山行宮看一看。」
慕容修看著他臉色鐵青得嚇人,還想再問。華泉已把殷凌瀾扶出了暖閣。不一會,殷凌瀾主僕三人已消失在他的眼前。
「一張藥方……」慕容修深眸中掠過深深的疑惑:「難道……殷凌瀾身上的頑疾……」
一張藥方,這一張藥方是不是就是能徹底根治他身上的頑疾的救命藥方?
但是一個人?這一個殷凌瀾要的人,到底是又是誰呢?
他帶著疑惑,轉身出了殷凌瀾的別苑。
……
與此同時,別苑的後門,鎏金馬車飛快地駛離。殷凌瀾靠在錦墩上,咳得幾乎無法喘息。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衣衫,根根青筋暴起。挽真面色焦急地跪在一旁,手心托著一顆藥丸,苦苦哀求:「公子,吃解藥。」
「不……吃!」殷凌瀾摀住蒼白的唇,眼紅如血。一股劇痛由心口蔓延開,似要生生把胸膛炸開。
「公子,不要為難自己了。現在你的毒發作的時間越來越早了,你若不吃……」挽真還要再勸,卻被殷凌瀾的目光駭住。
他眼中戾氣深重,冷冷地看著她手心的藥丸:「不到時辰……我不會吃解藥的。」
「公子!」挽真看著他強自忍耐,下唇已被他咬得沁出血絲來,不由哭道:「公子,不要為難自己了。」
「我不是為難自己……提前發作,就說明這個解藥的藥效……不對。」殷凌瀾斷斷續續地說,心口的劇痛已經令他幾欲瘋狂。但是腦中僅剩的理智令他忍耐住。他額上冷汗如雨下,一條條青色的線開始順著他的脖子向上延伸,其狀如一種奇怪的詛咒圖案,
是真正毒發了!挽真再也不管其他,撲上前,要把藥丸塞入他的口中。她哭道:「公子,不要再忍了,再忍下去你會死的!」
「滾開!」殷凌瀾拼著最後一絲力氣,狠狠打掉她的手:「不吃就是不吃,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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