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躍進望眼鏡之中。
只見,自己的哥哥正拿著大刀,與幾個鬼子奮力的搏殺著。
李衛華急忙放下望眼鏡,跳上竹筏。
虎三彪喊道:「營長,你瘋了。」
李衛華道:「部隊交給你了,我哥哥李衛東還在江北。」
說完,李衛華撐著竹筏向江北劃去。
虎三彪張大嘴巴,自言自語道:「李衛東,是你哥哥」
反應過來的虎三彪立即跳入江中,向李衛華追去。
李衛東與梁重,殺了幾個鬼子之後,躲在一塊大石頭後用駁殼****與鬼子對射著。
鬼子的歪把子機槍,壓制的李衛東有些抬不起頭。
「彭!」
這時,從江面上射出一發子彈,擊中了鬼子的機槍手。
李衛東和梁重,藉機站了起來,四把****,瘋狂的向鬼子怒射。
幾分鐘後,地下留下七八具鬼子的屍體。
李衛華大聲喊道:「大哥。」
李衛東抱住李衛華道:「好弟弟,好樣的。」
李衛華道:「哥,你為什麼還在江北。」
李衛東道:「我要在鬼子肚子裡翻幾個跟頭。」
李衛華道:「這也太危險了。」
梁重道:「你們兄弟一個脾氣,你這個做弟弟的,殺鬼子上癮,將軍在你屁股後面給你擦屁股,你硬是沒發覺。」
李衛華道:「我說鬼子怎麼沒追上來呢。」
兄弟二人兵和一處,又殺回城裡。
日軍雖然從幾處城牆缺口攻了進來,但巷戰中沒有了飛機大炮的掩護,便沒了優勢,與國.軍士兵交火就佔不了多少便宜了。國.軍裡不乏勇敢的戰士,華夏門、光華門、中山門一帶成百上千的華夏士兵在長****死無人指揮一片混亂的情況下,自發地抵抗著,用自己的身軀阻擋敵人,慷慨赴死在所不辭。
李衛東和李衛華隨著部隊沿洪武路、長樂路向夫子廟方向追擊著日軍。看著迎著日軍彈雨前赴後繼的士兵,李衛東感慨萬端:「敗時如流水如山倒,戰時如雄獅如猛漢。」
李衛華不解問道:「這幾天和這些士兵在一起,真是不明白,這樣無畏的軍隊怎麼會打敗仗?從盧溝橋事變到現在才短短5個月就讓敵人打到了我們的首都。」
李衛東歎道:「不怕人少,就怕人多,家大有內訌,國大如散沙。」
李衛華看著眼前的夫子廟也歎道:「可惜這『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了。」
此時衝進來的日軍大部雖已肅清消滅,小部退出城外,守軍又失而復得封住了缺口,但在夫子廟附近的平江府路一個貢院號捨裡貢院是明清時期舉辦秋試之處,當年有二萬多間供考試用的號捨。民.國時期拆了不少,但一些規模大的完整的貢院號捨還是留了下來,基本格局與四合院相似,比四合院稍大一些。
這裡有一小股戰鬥力不弱的日軍,由於佔據了有利地形,瘋狂地堅守著,想等到城外的同夥攻進來。貢院周圍犧牲了很多國.軍士兵,散落著被日軍擊毀的吉普車、卡車。
總體形勢很危急,日軍在南京的東、南、西三面的城門外發起了全面進攻,衛戍區司令部的指揮系統已亂了套,城內城外失去了配合,形勢於我方不利,面前的這股日軍要盡快解決掉。
佔據這個貢院號捨的日軍非常狡猾和頑強。這一帶是秦淮河風景區,沒有高層建築,他們在房頂上設有三四挺機槍居高臨下,再把大門頂得嚴嚴的,然後在三面臨街的院牆和廂房牆上砸開幾個槍眼,輕易不開槍,開槍就傷人。國.軍士兵們三五成群地衝過去都倒在他們的槍下,日軍的火力控制範圍也遠超過手榴彈的投擲距離。周圍幾個建制的國.軍都拿這股日軍沒辦法。
李衛東上前簡短地吩咐了一下,然後和李衛華穿上了剛打死的日軍士兵服裝,戴上日軍鋼盔,倉皇地向貢院跑去。李衛東左右手各提著一把壓滿子彈的****,李衛華兜裡揣著日造九七甜瓜手雷,腰裡別把刺刀,手裡倒提著一挺看上去打光子彈的輕機槍。李衛東邊跑邊用日語喊著:「這邊的掩護——這邊的掩護——門的快快打開——」後面射來的子彈紛紛打在他身邊的地上。
貢院裡的日軍急忙向李衛東和李衛華的身後猛烈地開起火來,大門也欠了一條縫。李衛東和李衛華「精疲力盡」地搖晃著身體跑了進去。
按照李衛東事先的吩咐,李衛華「累得」一頭紮到在地,閉著眼喘著粗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輕機槍的槍口對著大門一側向外打槍的一排日軍的後背。
一個日軍小隊長站在正房門裡,緊緊盯著搖搖欲墜的李衛東。沒等他問話,李衛東咆哮起來:「我的戰友,我們一個小隊,都完了!」然後喊著一個個戰友的名字,向屋裡晃了進去。外面的槍聲越來越激烈,手榴彈儘管投不到院子裡,也四下隆隆地爆炸著,掩護李衛東和李衛華在裡面的行動。院子裡的日軍馬上把注意力放到了外面。
日軍小隊長沒再去注意「為失去戰友瘋狂的」李衛東,舉著一把指揮刀狂喊著:「這把刀是今天早晨朝香宮鳩彥親王御賜給我們敢死隊的皇刀,我們大日本皇軍的敢死隊,要為天皇陛下而戰!為朝香宮司令官而戰!」日兵參差不齊地應合著。
李衛東這進入正房後,他沒有耽擱時間,蹲在一個牆角後便開了火。只見他雙槍一揚,一串點射,先是中隊長,然後屋裡的軍官接連在槍下翻倒,全部斃命。與此同時,李衛華掏出手雷,先是向東西廂房的房頂各扔了一顆手雷,然後又向正房的屋頂扔了一顆,之後急忙閃進正房把機槍架了起來。隨著三聲爆炸,李衛華手裡的機槍也開始猛烈地向院子裡掃射著,割麥子般掃倒了正門的日軍,然後槍口掃向東廂房的窗口,這時李衛東換了兩隻****也掃向了西廂房窗口和門口。日軍房頂的火力頓時啞了,接著三面院牆向外噴射的火力也停止了。四處的國.軍士兵衝了上來,在東西廂房開的槍口塞進了手榴彈。李衛華端著機槍邊打邊跑過去開大門,國.軍士兵湧了進來,一場肉搏戰開始了。
一股日軍弄清楚是剛跑進來的兩個人做的內應,恨得咬牙切齒不顧一切地向正房衝過來,這時正房裡只有李衛東一人。李衛東短槍齊發,但距離太近雖然打倒了大部分,還是有3個日兵像瘋狗一樣撲到身前,恰恰這時子彈也打完了,李衛東只好把兩隻****狠狠砸向日兵。日兵被砸得頭破血流,但動作一點沒有延緩,三把刺刀同時刺了過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跑回來的李衛華出手了,他想都沒想就把機槍砸向其中的一個日兵,接著向前側方一個躍步,接連抖手,把李衛東教給他的鋼針技法,使了出去,兩枚石頭擊中了前面兩名日兵的太陽穴。
被擊中的兩個日兵被打暈了晃了一下,倒了下去。
李衛華的功夫比不上李衛東,在說又不是鋼針,能打得准不一定認得穴,能打著穴不一定能打得倒,人挨了一槍都不一定倒呢。
但日兵暈了這一下就給了李衛東救命的寶貴時間,他從腰裡閃電般地拔出一隻小****,砰砰兩聲脫離了危險,接著又補了被李衛華機槍砸中腰眼的日兵一槍,回頭看看李衛華想說點什麼感謝的話,看李衛華沒事一樣在低頭找打出去的雨花石,李衛東只好話到嘴邊變成了:「這3個鬼子算你帳上了。」
後來日軍曾向國際組織抗議過,說華夏軍隊化裝成兩名日兵混入日軍,裡應外合打死一百多名皇軍敢死隊勇士,被一些西方媒體嘲諷道:你都打到人家的家裡了,就不能怪人家想方設法不擇手段的反擊了。
這場局部戰鬥結束了,國.軍迅速散去。李衛東看著李衛華把雨花石揣到兜裡想了下:「有,出去不遠在長樂路和江寧路的十字路口有『金陵十二釵』的『惜春閣』。」
兩人迅速地把日軍軍官血跡少的軍服扒下來,李衛東看著日軍中隊長的軍牌說:「怪不得他們這麼頑強,是日軍第9師團,日軍最有戰鬥力的3個師團之一。他是36聯隊的,大尉脅板次一郎。」
李衛華脫著軍官的皮靴說:「真是小日本,個子都這麼矮,腳也這麼小。奇怪他們的大腳趾和其他腳趾怎麼分這麼寬?」
李衛東看了下說:「那是他們當兵以前在家趿拉木屐拖鞋撐的。以後你可以憑這點區別我們和鬼子。」
接著李衛東拾起那把朝香宮鳩彥司令官御賜的皇刀,恨恨地說:「這個裕仁天皇把他的表叔都送戰場上來了,看來他是戰地指揮官了,還用狗屁皇刀來鼓舞士氣。」
他們把****和子彈收集在一起。李衛東看著幾挺機槍和幾十隻步槍散落在院裡,急忙走了出去,不一會開回來一輛叮噹作響的吉普車停在門口,裡面一堆國.軍的軍裝。迎著李衛華驚喜的目光,李衛東踢了輪胎一腳說:「其實車沒壞,只是開車的人都陣亡了。」兩人急忙向車上裝上了3挺歪把子機槍和15支三八大蓋,然後又在日軍屍體身上搜集了20多個手雷和十幾對彈匣盒。李衛華最後提上來一大串****、兩把指揮刀和一堆軍官軍服。
「惜春閣」的洞口很巧妙,也得用鑰匙才能打開,而鑰匙孔不知就裡的人很難找到。李衛華邊開門邊介紹說:「『金陵十二釵』的其他洞口都設置跟這個一樣巧妙,外面的人沒有鑰匙進不去,或者有人從裡面開門才能進去。」
李衛東驚詫這洞的設置,是個「z」形的洞,通風防毒、防炸防水,有電燈、電話還有自來水,儲備著幾十袋大米和麵粉。洞兩側的洞捨裡是上下床鋪,都有備用的煤油燈。讓李衛東最滿意的是防衛功能,進來就是一個直角彎,很有一夫當關的感覺,而且兩個通往外面的出口掩藏得很好,分別在室內和院內。
李衛華看到李衛東誇獎「惜春閣」的功能,高興地說:「哥知道嗎?設計『金陵十二釵』時費了好多功夫,地點也是我幫確定的。有幾個洞儲存特殊用品,有專門放藥品和醫療器械的,有專放汽油的,有放印刷廠設備的……糧食是每個洞都有的,只是武器都沒有。」
李衛東走到一個方形的大廳,看看大桌子和後面平整的牆面說:「這是指揮大廳吧?」
李衛華回答:「是的,每個洞都有指揮大李衛東看著洞內冷色調的設施沉吟著說:「惜春,賈珍的妹妹。其父賈敬一味好道煉丹,別的事一概不管,母親又早逝,她一直在榮國府賈母身邊長大。由於沒有父母憐愛,養成了孤僻冷漠的性格,心冷嘴冷。抄檢大觀園時,她咬著牙,攆走毫無過錯的丫環入畫,對別人的流淚哀傷無動於衷。四大家族的沒落命運,3個本家姐姐的不幸結局,使她產生了棄世的念頭,後入庵為尼。呵,你把她安排在了夫子廟附近,讓她讀書唸經啊?」
李衛華道:「沒想到大哥對《紅樓夢》裡12個女子瞭如指掌。」
李衛東回道:「能把華夏的古典文化應用在現實中才是最博學的。看來,你除了太虛幻境『薄命司』裡的正冊『金陵十二釵』外,還有副冊『十二釵』吧,上午那個『珠江寶琴』洞就是吧?」
「一語道破多少玄機。等進下個洞我先讓你來猜名。」李衛華接著歎道,「我們團原來就守衛在這裡,知道這些『金陵十二釵』軍用戰備洞的可能只有我了。這些洞的電話號碼也在我這兒,都是民用住宅電話。」
李衛東高興得一拍掌:「好啊,這些洞應該在我們手裡發揮作用,我們乾脆就把每個洞都放上武器。」
出了「惜春閣」軍用戰備洞,他們沒再去城牆守城,兩人開著吉普車以最快的速度和效率在城內四處收集各種武器藏在附近的防空洞和「金陵十二釵」裡。在國際安全區內藏武器時他們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要遵守安全區沒有軍事設施的約定,後來他們約定如果日本人尊重安全區就不動用這些武器。李衛華把這些地點藏的武器數量記在隨身的小本子上。一路上,他們不斷督促著遇到的國.軍士兵撤離安全區。
剛過5點,無數軍民湧向了下關,那裡人聲鼎沸槍聲陣陣。日軍飛機自由在天空施著*威,投下大批炸彈,既沒有遇到高射炮火的阻擋,也沒有華夏飛機的攔截。
12月12日夜的南京城,響了一天的激烈的槍炮聲漸漸稀落,漆黑的夜空不時閃過一串紅紅綠綠的信號彈,這是城裡的日軍特工們在為敵機指示轟炸的目標。幾處大火在城內熊熊燃燒著,與城外紫金山上的大火遙相呼應,壓抑的空氣彷彿預示著災難的即將降臨。
這種安靜使李衛東和李衛華越發感覺到了危險的迫近,他們加快了收藏武器的動作。到了夜半,已經在城內藏了15處武器點。包括明故宮旁的「元春宮」、鼓樓的「熙鳳堂」、八字山的「巧姐房」、清涼山公園的「迎春苑」、烏龍潭的「可卿坊」、新街口的「寶釵府」、五台山的「黛玉園李衛華是領著李衛東開著快沒油的吉普車來到金陵大學的。
金陵大學是汪雨涵的藏身地點。
汪雨涵正焦急地等在校園裡,看到他們平安歸來欣喜不已。她說這裡還有一個地下室放著一批武器裝備,當初是校方想武裝護校的學生用的。李衛東考慮還是分散開藏比較好,於是3個人又把20多只****等輕武器挑出來藏在樓外*場旁的下水道中。
李衛東看著容人通行的下水道問李衛華:「城裡這樣的下水道多嗎?」
李衛華從井口爬出來說:「人能通過的不是太多,主要幹道還可以,有二三十條吧。」
李衛東笑笑說:「不錯,熟悉自己生活城市的點點滴滴,你沒叫大哥失望。」
李衛華望望夜幕下的南京城,好像看到了那裡的街道和建築:「不瞞你說,南京城區地圖的修訂都是我做的,只怕打完仗後得重新勘察了。」
李衛東感歎地說:「這抗戰打得很艱難啊。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一年前的今天,蔣委員長在西安事變中被張學良、楊虎城兵諫,都打了一年了。」
李衛華點點頭:「這是個偉大的日子。」
時針遲緩著來到了12月13日。凌晨零點十分,谷壽夫第884章儉,起早摸黑*持著家務;兒子劉阿毛,19歲,也是個勤勞、忠厚的好青年,每天早出晚歸,靠拉黃包車為生。這家三口雖然生活貧困,卻夫妻恩愛,兒子孝順,粗菜淡飯過得倒也和諧、幸福。劉王氏雖然性格內向,言語不多,卻把家調理得十分順當,還千方百計省吃儉用積攢著錢為19歲的阿毛訂了一門親事。按照這個小家庭的美滿計劃,民.國二十六年陰曆年間,是要為兒子把媳婦接回來的。
然而,法西斯的鐵蹄踏碎了他們的美夢。就在他們美好的心願快要實現之時,日本侵略者的軍隊殺氣騰騰地攻進了南京城。12月13日,日軍中島今朝吾十六師團的幾個士兵,凶神惡煞地闖到了劉老大的家門。倉皇中的劉老大急忙藏好自己的老婆和兒子,然後戰戰兢兢地打開了大門。端著步槍的日軍士兵嘴裡哇裡哇啦地嚷叫著,衝進門來到處亂搜,躲在床底下的劉阿毛很快就被日軍拖了出來。
幾個日本士兵圍著兩個華夏平民百姓,不停地吼叫和比畫著,看看對方沒有反應,一個日本士兵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扯開了劉老大肩上的衣服,然後用手摸了摸劉老大右邊的肩膀,當他摸到劉老大肩上那板車工人的職業硬趼時,就像觸了電似的,猛地退後一步,端起刺刀連聲吼叫著:「華夏兵的大大的有!」隨後日本士兵把注意力轉向劉阿毛,摸了肩膀之後又看雙手。劉阿毛雖然只19歲,可已經拉了兩年黃包車,手上自然磨起了硬趼,於是他也理所當然地成了「華夏兵」。幾個日本士兵押著他們搜查到離去的時候,劉老大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因此很想再看一眼他的老婆。他叫她阿花,她是童養媳,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阿花抱來的時候沒有名字,大家都叫她毛妹,長大以後劉老大不喜歡這個叫法,就按華夏人的習慣叫她「花」了,什麼花呢?他覺得她什麼花都像,乾脆就就叫她阿花吧。但他又極不情願阿花這個時候出來,因為他知道,如果阿花現在出來,將會遭到比他更慘的下場。他就是懷著這種極端矛盾、痛苦的心情離去的。跨出家門的時候,他仍是情不自禁地回頭望了一眼,心裡暗自想著:阿花,要是我回不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屋子裡已經寂無人息了,半晌,王阿花才敢從她躲藏的柴堆裡悄悄爬出來。她悄悄地摸到牆邊,偷偷窺著堂屋裡,確認已經沒有日軍的影子了,這才趕緊上前關好大門,然後發瘋似的衝進兒子的房裡、自己的房裡、後院裡、茅房裡……到處尋找丈夫和兒子。她焦急,她害怕,她想呼喊又不敢呼喊,好幾次她衝到門邊,想打開大門出外尋找,聽到外面的槍聲和慘叫聲,又嚇得縮了回來。在這兵荒馬亂、殺人如麻的時候,她一個婦道人家獨自出門找人,豈不是送肉上門嗎?
屋子裡亂糟糟的,東西被翻得到處都是,罈罈罐罐打了一地,她也無心收撿,一個人坐在床沿邊,不吃不喝,焦急地流著眼淚。中午的時候,她忽然想到,要是丈夫和兒子回來,肚子一定會餓的,於是急忙來到廚房,悄悄弄好午飯,然後又回到堂屋裡等候著。好幾次風吹門響,她以為丈夫、兒子回來了,急忙跑去開門,卻又空無一人,看到巷子裡橫七豎八躺著的幾具屍體,嚇得又趕緊縮了回來。
第二天傍晚,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心想這時鬼子兵都回營房了,出去該不會有事吧?於是麻著膽子走出家門,去尋找她的丈夫和兒子。她小心翼翼地在巷子裡拐來拐去,偏偏冤家路窄,迎面碰上了幾個鬼子兵,想躲也來不及了。鬼子兵見是一名華夏婦女,如獲至寶,急忙抓住拖著就走。阿花拚命掙扎著,又哭又罵,但一個弱女子又有何用?日本兵把她拖到砂珠巷小學,按倒在課桌上,在這個人類傳道、授業、解惑的神聖而莊嚴的處所,幹起了人類最卑鄙無恥的勾當。中島部隊一個排的士兵,酒足飯飽之後,輪流上陣,撲向課桌,肆意蹂躪著這位善良的華夏婦女。阿花先是拚命掙扎哭罵著,後來變成了痛苦的呻吟,最後漸漸失去了知覺……
第二天黎明,阿花從昏迷中醒過來,首先刺激她醒來的是手中緊緊攥著的一串鑰匙。她猛然坐起,攤開手慘痛的呼號聲被凜冽的寒風吹送著,使人聽到渾身發楚。女人奔走累了,便坐在一處青石碾上,手中不停地數著鑰匙,嘴裡喃喃地叫著:「兒呀,你到哪裡去了啊,媽在等你,快點回來呀!……」
附近一個16歲的青年,清早起來打掃庭院,看到了這幕悲慘的情景,嚇得不知所措,趕緊去找鄰居韓伯伯。韓伯伯是廟裡香火,70多歲,見的世事多,一看便知道這女人是被日本鬼子*瘋了,便把她扶進屋裡來,送水給她洗乾淨身子,換上衣服,吃了兩碗熱粥,問清情況以後,繞著小巷把她送回了家中。
阿花回家之後,漸漸平靜了一些,但還是日夜惦念著她的丈夫和兒子,病情時好時壞。兩個月以後,不斷傳來的許多壞消息,使她對丈夫和兒子的回歸終於絕望。一天,她來到協橋河邊,一邊流淚一邊喃喃獨語:「老大,阿毛,你們回不來了,我好想念你們,只有到陰間和你們見面了。」說完縱身一跳。
無情的河水捲走了這位善良的華夏婦女,卷不走的,卻是阿花和她一家三口悲慘的故事。
聽到城裡四處三八大蓋和歪把子機槍的槍聲,李衛東和李衛華傷心欲絕。槍聲中雖然也夾雜著國.軍一些漢陽造、卡賓槍和****的槍聲,不時還有手榴彈的爆炸聲,但很快就沒了動靜。
最初安全區還是安全的,不知是因為範圍在市中心處,還是對國際安全區還沒有摸清底細有所顧忌,日軍一直沒有太靠近。不時有一批批的國.軍士兵穿過安全區向北撤退,還有大批從北邊返回來想藏身安全區的士兵。
這一夜李衛東和李衛華一眼未合,早晨他們站在新街口安全區的入口處,心急如焚地看著市區內各處的居民在槍聲驅趕中大量地向安全區湧進。看到有些士兵在和老百姓買便衣,李衛華急忙把金陵大學搬遷時剩下的一些學生制服搬了出來,分發給路過的士兵,並囑咐士兵把軍服都藏起來。李衛東和李衛華快速在安全區巡查著,記下各處的地形和人員情況。
南京市西南部這片安全區主要由教會學校、各國使館、zf機構、圖書館、俱樂部、招待所、高級公寓、私人洋樓組成,是石頭城中環境最幽美的地區。範圍從南面的漢中路、新街口沿東面中山路、鼓樓到北面的從12月8日安全區正式開放以來,20多萬難民潮水般地湧進了這片狹窄地帶。這裡有組織地建了許多大型的收容所,包括金陵大學、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南京神學院、南京法學院、最高法院、五台山小學、華僑招待所、化工廠倉庫等近20多個場地,集中安置著大批難民,僅金陵大學裡就安置了30000多難民,但收容所還是容納不了繼續湧來的難民,安全區內的每一幢樓房、每一間房屋都擠滿了驚慌逃命的人。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本地的、外地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驚惶失措地背著包袱,挎著籃子,提著大件小件的日常用品彙集過來。一間普通的房間內塞進了二三十個人,晚上只能勉勉強強地一個挨一個躺下來。到後來房間裡即使擠得像罐頭中的沙丁魚,還是容納不下這些無家可歸的難民,於是,走廊上、院子裡、馬路邊、樹林中,一切沒有房子的地方,全搭起了像防地震那樣的蘆葦棚子和磚搭房。難民們覺得似乎進入這片插有白布紅十字旗幟的土地,便沒了生命之憂,從地獄進入了天堂。但李衛東和李衛華深知,國難之下沒有靜土,平靜只是暫時的。
走了一圈後,李衛東分析著,安全區內至少湧進了250000難民,加上後幾天還會繼續投奔過來的人看來要超過300000人。難以想像,在越來越冷的冬季風雪中,幾十萬人密密麻麻地生活在一起,要維護秩序,要取暖,要保證用水和吃飯,要保證衛生和排泄,要防病治病……真是困難重重。正式的管理人員卻只是這二十幾名教書的、經商的、傳教的和看病的外國人。
到了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門前,看到5個教學樓都開放住滿了,院子和走廊裡也都擠滿了婦女和兒童,這裡主要收容婦女和小孩。汪雨涵和學校教務長,也是國際紅十字會南京委員會委員的魏特琳女士正在校門口向難民們發送早飯。汪雨涵看到李衛東便跑了過來憂心忡忡地說:「現在傷員快2000人了,外交部那兒的傷兵醫院裡的醫護人員都跑了,我一會兒要去看看。」
李衛東擔心地囑咐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不行就到那裡等我。」李衛華說的是在金陵大學邊上鼓樓附近的「金陵十二釵」中的「熙鳳堂」防空洞。昨晚他和李衛華領汪雨涵送武器時進入過,還給了她一把通用鑰匙。安全區內他們有3個藏身之處,分別是十二釵中鼓樓的「熙鳳堂」、新街口的「寶釵府」和五台山的「黛玉園」。
「好的,我還要去各宿舍樓發早飯,你也要注意安又轉回新街口後,李衛東聽到城裡城外的槍聲,看到不斷湧入的難民和士兵,不禁皺起眉頭。
按照李衛東昨晚的計劃,要先潛伏幾天然後再出手。他分析說:「聽現在的槍聲,城裡的槍聲比較零散,城外上新河、三汊河和下關、幕府山一帶槍聲較密,估計現在日軍主力在追趕我軍撤退部隊,而不久他們的主力將撤回城裡駐防。現在是個空檔,我們出去轉轉。」
李衛華摸了下腰間的****:「好,我也著急想出去看看。我用不用拿兩隻****?」
李衛東一邊觀察著四週一邊說:「你單手用槍剛剛順手,雙手以後再練。有空還要教你幾句日語。你帶路,我們先去華夏門、中山門、光華門一帶看看,然後從南向北到下關轉轉,晚上再回到這裡。」兩個人來到漢中路的王府大街路口,一前一後走出了安全區。
一出安全區,精神一下子高度緊張了起來。越過路口一堆堆散亂的軍服、槍械,剛走進對面的街道,就看到了滿地的屍體和血水。沿街各戶的大門都洞開著,李衛華跳過滿地的屍體帶著李衛東穿街過巷。街巷裡到處都是被殺的人,左一個右一個,東一堆西一堆,有的是刀刺的,有的是刀砍的,更多的是槍殺的,子彈都是從背後射入的。滿地都是粘鞋的濃稠血水,有不少是被扒了衣服奸後又殺的女人。拐進一些院子,院裡也是屍體重重,屋子裡女人被姦殺的屍體更多。有的房子被放了火,火勢向鄰家漫延著。真是一幅令人觸目驚心的地獄圖啊,兩人恨得直咬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