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塢堡北五里,崔家歷代的墳場,乃一座很大的山丘,被山石牆高低圍住,裡面松柏茂密,就是冬季,依然鬱鬱蔥蔥。
風動間,很多古剎樓台裸出滄桑一角,時刻顯示著曾經的豪奢森嚴。老夫人的葬禮當然就在這裡,挖開一個很大的三十年前就故去的老家主崔欽的老墳,在那具已經很腐朽潰爛的老棺材一旁,在小心的放進老夫人的新棺材,這叫合葬,只有作為大夫人才有的待遇,其他的夫人就只能在四面的小墳丘裡面環繞伺候,生前地位森然,死後依然如此。
崔家千年世家,古禮森然。
從崔家塢堡到這裡,連亙五里,白茫茫一片,除了白幡,就是喪服。有執白孝萬人,皆素衣白服,低聲吟唱輓歌,哀滄悲切,隨風送出很遠。
世家在魏晉達到極致,整個崔家的葬禮大有魏晉之風,也是人之常情。
作為崔家的家主,劉源自然重孝帶隊,沿著山坡,一步一扣首,滿臉真誠,此次非但給老夫人送行,更要為北行與契丹人連番惡戰死去的二百多護衛和禁軍超度,沒有他們的拚命流血,甚至把年輕的生命永遠的留在這片土地上,就不可能有火燒七千契丹勇士的壯舉!
榮耀留給了活著的人們,或許很快的,就連他們的名字否會消失的無跡可尋。
劉源已經叫人在山頭立起來一塊很大的墓碑,上面刻上死去的英魂的名字,最後記載著他們曾經的英烈,就是要把這種精神作為種子,深深滴扎根懦弱的宋人心中,期待著成為一種凌冽的風,給中原帶來跟多的血氣。
「禮!」
劉源大槍往虛空一刺,身後六百手下同時刀槍並舉,高呼:「禮!」
然後跪下,磕頭有五,隨著甲具嘩嘩響動,咚咚有聲的磕頭之後,人們爬起來再一次舉著刀槍,吟唱著古老的輓歌,期待著曾經的戰友一路走好,盡快的托生!
整個祭奠古樸中帶著強烈的豪情震撼,一旁看著的崔家的年輕人無不是心懷澎湃,火燒七千契丹人的盛舉他們無緣看見,可從這六百個戰後餘生的勇士中看到了曾經強漢盛唐的血性,一種異樣的衝動在他們心底流動。
就聽劉源在祭奠最後對著眾人呼喊:「逝者去悉,高歌挽送,英靈高遠,永留人間!我等愀然,更應振奮,來日昌華,指日可待!
如今,科舉已經成為朝廷選拔人才官員的必然手段,曾經的世家掌控天下大勢的本源徹底消失,按照古老的習俗,今後已經沒有世家生存的土壤,崔家甚至整個中原的世家集體的沒落是歷史的必然,但是,老辦法不行,難道就沒有新的出口路?
今天,本家主在這裡告訴你們,有!如今本家主正做的事情就是為你們尋找出一個新的甚至比以前千多年還要輝煌的世家之路。
那就是產業世家!
這個產業世家非但根植於中原,還要把眼光放遠到整個天下!讓整個天下的財富為我們鋪就發達之路!這就是劉某,你們的新家主要帶著你們實現的目標!可以不客氣的告訴你們,天下不是你們腦子裡很小的一塊兒,將是幾萬倍中原的所在,無數的財富就默默地留在那裡,永遠的留在那裡,直到有人去發現得到他們!
當然,世上除了我們中原的宋人,大家還知道有草原大漠的蠻族,更遠的大食人,天竺人;但你們知道否,更遠的地方還有阿拉伯文明,希臘文明。他們的文化帶有很輕的侵略因素,雖然如今有很多地方不如我們,可中原照這樣守舊沒落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們就會強過我們,世上的財富都會被他們搶走,甚至我們中原也會淪為他們的牧馬場!」
草原蠻族起也迅猛,敗也匆匆!就是趁著中原文弱,偶爾強絕一時,也會很快的沒落,隨後還是中原人掌控天下大勢!諸如秦時西戎,漢代匈奴,北魏鮮卑到隋唐的突厥,如今何在?不是被遠遠的趕如大漠深處,就是滅族而亡,最好的不過是被中原同化。
如今的契丹也不是日暮西山!
這就是中原人固執的理念!就是強悍生猛的蒙元都破了襄陽,一路殺進江南時,皇室和大多數朝廷官員還固執的認為,只要多送彩錦,蒙軍就會退兵,照樣過著他們曾經的醉生夢死的荒唐!
結果呢!崖山一躍,十萬人投海,千古的悲哀!
朝廷神宗的旨意已到,要劉源帶著剩下的六百手下進京見駕,馬上就要動身了,劉源當然要把一些事情交代好。
崔家不過是起步的台階,這個老家的一切,劉源不感興趣,所以很大方的還是留給了崔柳。但是,千年的世家固有的底蘊,劉源可不忍心失掉,所以,他就有兩個條件。
其一就是,把崔家的藏書交給自己,要知道,三百年皇朝,千年的世家,往往的隨著朝代的更迭,太多是慘烈非常,原有的朝廷藏書甚至真實的歷史資料,也隨同舊王朝的消亡,一起被大火帶走,古來中原文化的傳承,很多的靠的就是世家來完成的。
太多的歷史痕跡到最後消失殆盡,劉源可不想在自己手裡再次發生。
崔柳和眾長老緊忙張了著謄寫副本,也不是難事。
其二,就是帶走一部分崔家青壯,世家出身的都會有很深的文化基礎,開發海外的同時,也是中原文化的傳播,這也是劉源一個潛在的野心!
本來,崔柳和眾長老想著不會有很多人跟著劉源去冒險的,可是,劉源在趙州一把火太過震撼,剛剛過去不久的葬禮上的一幕,仍然在眾多的年輕人心中蕩漾,結果只一日,報名的就有三千人,幾乎佔了所有青壯的大半!
崔柳等人再也坐不住了,急忙找到劉源,把三天的期限改為一日,依然跌跌不休的懊惱,一下子去了三千家族精英,必然連帶著他們的老弱,一天就把崔家三萬人弄走一半,這還了得!
劉源笑著安慰:「這幫人要分批前往,還要培訓,會留給你們回轉的時間的。
流民無數,崔家騰出太多的土地耕田,自然很容易收留依附之人,把這個空缺補上也不是難事,關鍵的是,劉源得到了一批有知識的精英。
這才是劉源冒死北行最大的目的。
該準備的已經已經準備完畢,朝廷的聖旨也到了,下一步就看自己在京城和海外如何作為了!
其實,夢不過剛剛開始,但是總算有了開始!
東京汴梁,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