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年逾古稀,從門房做到如今的大管家,幾乎用了六十年,靠的可不是什麼突出的能力和擔當,憑的就是謹小慎微,八面玲瓏;做了將近四十年的大管家,整個曾家上下近十萬人竟然沒人能說出他曾經有什麼過失,當然,出彩的地方也沒有,平平淡淡是一生,你好我好他也好。
可置身漩渦中心,他真能做到置身事外嗎?
老管家嘰咕著昏黃的老眼,上下打量著劉源,搖著頭歎著氣垂著腰喘息陣陣:
「啊,哪哈,年輕人,冒失啊!你以為曾家的賬房這麼容易做的,沒有十幾年的理賬經驗,根本就摸不著邊啊!咳咳!這告示加漿糊寫字的功夫錢,大約十個大錢,你還是把錢補償了趁早走吧。老身我也不追究你的冒失了。」
按照平常的眼光,才十六歲的劉源是很難經管店舖的賬務的,老管家對劉源一打眼就帕斯了。
劉源心裡嘿嘿,臉色沉靜,淡淡的問道:「既然你們需要賬房,本人自認足夠勝任,您老不試試,如何就知道劉某一定不行。」
老管家又歎氣:「二牛,把筆墨紙硯給他,再把店裡近三天的物品錢財往來一同給他,小伙子,再追加二十文成本錢;當然,如果你過關就不提這件事了。二牛,帶他去西偏廳,給他兩個時辰,不行收他成本錢趕他走人。」
老管家喘著氣晃悠著就進去了,劉源向著他的背影一拱手,嘴裡喊道:「您老走好,有半個時辰足矣,到時候請老管家驗證。」
老管家身子一哆嗦,竟然很快的轉過臉,狐疑問:「半個時辰?你能個!真要半個時辰,老身就和主人推薦你為主管賬房!切!今兒虧了風不大,不然舌頭怕是被吹跑了。」
心道,就是滾打幾十年的老賬房,冷丁的接觸這些東西,想要半個時辰做好,都難!一個黃毛小子,憑甚?
劉源跟著那小夥計二牛,就進了西偏廳,又進了一個屋子,二牛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放,怪聲怪調的問:「主管帳房先生,是否需要小的研磨伺候?」
不過是狗眼看人低,跟著主子嗷嗷叫的傢伙,劉源平靜的答道:「這個劉某自己來,請你找幾根公雞尾巴的毛兒,有用。」
記賬都是數據,用毛筆寫就很費事,半個時辰還真不保險。
二牛暈暈然,做賬和雞毛有何必然的干係?嘴裡嘀咕著出去找公雞拚命,追著人家在後院跑了幾個來回,終於在公雞尾巴上好了幾根雞毛,被公雞飛到高出連聲罵著就回到了西偏廳小屋。
這關節,劉源已經把物品和錢財往來分門別類的整理好了。
剩下的不外登記在冊,然後核實數字,把物品和錢財對號入座罷了,這對劉源來說簡直是研究生做小學生的作業。
加上二牛出去弄雞毛,裡外不到二十分鐘就搞定,劉源把弄好的賬務往一起合攏,拿起來對那二牛說道:「請帶劉某人去見老管家!」
那二牛正在一邊嘰咕著眼睛看劉源用雞毛在紙上亂寫亂畫,根本不相信這一會兒,人家就把賬務弄利落了,看著劉源起身不弄了,臉兒立馬陰了下來:
「咋?把小爺折騰一陣子,糟蹋若干紙張就想跑路,切!記住,這裡是曾家!整個館陶也沒有一人敢陰了咱曾家,拿來!」
劉源故作不知,惶惶狀問:「什麼拿來?」
二牛氣勢更足,雙手一叉腰,瞪眼大喝:「老管家說的三十文大錢!不滴,煩勞小爺正院子追那公雞,也要你兩文大錢的功夫錢!總共三十二文錢!」
還不黑!追殺公雞也不是容易的事,才要兩文錢,看來這個二牛胃口不大:
「好說,等劉某俸錢下來一併給你,額i,倒要問一下,要是主管賬房,一個月的俸錢是多少?」
二牛小腦袋被轉暈了,這傢伙胡亂畫了一陣,難道還想做主管賬房?呀哈,這傢伙不是瘋了吧。」
一個小破孩,劉源懶得和他理論,轉身就出了房間,向著適才老管家進去的屋子而去。
那二牛唯恐劉源趁機跑了,無法向老管家交代,也就嘴裡罵咧咧的追了出去。
那老管家正躺在軟榻上喝茶歇息,腿前身後還有倆丫頭分別為他捶背敲腿,人兒瞇著老眼舒服的直哼哼。
「見過老管家,某劉源把賬務弄好了。」
老管家也不睜眼,不耐的一揮手:「弄好了就先放下,沒見我老人家正忙著!嗯,這裡的賬房已經跟著四姑娘去了北京,如何又有了賬房?」
老管家還沒老糊塗,睜開眼望見了劉源。
「竟然是你?」
劉源一本正,揮手把那倆丫頭趕走,就坐在老管家的對面,自家倒了茶喝上了。
老管家迷糊了:
呀哈,這裡誰是主人啊?咋的你個小子人摸狗樣的比我這個大管家還張狂?
這關節,二牛喘著氣追了進來,抓住劉源的衣角:「你別想跑路,咱早晚抓住你!」
劉源把他的手兒掰開,弄的這小子吃牙咧嘴的直哼哼,轉身對老管家說道:「就請老管家驗證就是,看看劉某是否該上任主管賬房了。」
主管帳房和大管家一個地位,因為管家有墨水,算半個文人,這身份比他大管家只高不低。
老管家老眼昏花,因為用雞毛寫字很小,他拿著劉源寫的賬務左右看不清,忙著對二牛喊道:
「別的站在那裡顯眼了,快去把店主請來驗證。」
這個小店的店主乃曾家家生子,三十出頭的年紀,拿著劉源寫好的賬務仔細看了看,對老管家點頭:「絲毫無誤!物品錢財進出清晰準確,甚至還把掛賬庫存分門別類的記錄在冊,顯然行家裡手。」
老管家傻眼了,要是招進來一個店舖賬房,他說了算,可是主管賬房可得主人點頭了。
曾家有倆人可以做主,一個是四姑娘曾柔,如今帶人去北京處理糾紛了,曾家如今能說了算的,就只能去找三主人曾峰了。
「那啥?這位年輕人,把你的身份姓名以及住址留下,明早就到曾家報道,是否聘你做主管賬房,咱可數了不算,不過,一方主管應該沒問題。」
送走了劉源,老管家也不敢怠慢,竟然手腳利落的跑向曾峰的院子。
此時,曾峰和夫人以及舅爺崔押司正分析著北京大名府即將上演的一同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