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全國抗議的聲音越演越烈,學生遊行、工人罷工、商人罷市幾乎每天都有發生。就連在上海都有好幾次群起鬧事的狀況,也發生過工商聯合罷工罷市的事情,不過後者在虞洽卿親自出面調和下,很快有恢復了秩序。
鄭汝成曾經連續催促徐邵文,讓其派兵到上海城內鎮守秩序。徐邵文知道這種事要自己做了,肯定會被人恨死,於是一直堅稱新兵還未練成,總不能讓他帶著警衛室的一百來號人前去鎮守。
對於這些小事,徐邵文倒並沒有什麼憂心,他一直擔心的就是兩個月後袁世凱會屈服於日本人的威脅而簽訂《二十一條》。一旦簽了,那北洋政府可真是萬劫不復了。當然,他不是擔心袁世凱,而是擔心自己的伯父徐世昌。所以在猶豫了幾天之後,他擬定三月中旬親自返回北京一趟。
三月初六這一天,徐邵文在督軍辦公室找來了李振寧和兩個美國籍顧問。這兩個美國籍顧問在新兵訓練的時候還是起到了不少作用,他們將戰場上的有些生存技巧基本上全部傳授給了中國士兵們。
「文翰,我近段時間就會動身回北京一趟,勸說袁總統不要簽訂日本人的協議,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希望你和謝爾曼少校、史密斯上尉幫我做一些事。」徐邵文在招呼三個人坐下來之後,言辭嚴肅的說道。
李振寧早就知道徐邵文要動身會北京的事情了,他點了點頭,說:「放心吧,上海這邊我一定罩的住。」
徐邵文歎息了一聲,苦澀的笑了笑,說:「現在不是上海的問題,而是山東問題。」
李振寧最近也知道日本人在山東遲遲不退兵,相反進攻德國駐軍的勢頭越來越猛。他看了看徐邵文,詫異的問道:「文遠,難道你有什麼打算?」
徐邵文看了看兩位美國籍顧問,現在在場的只有他們四個人。他沉了沉氣,沒有回答李振寧的話,而是轉向謝爾曼和史密斯兩人,說:「謝爾曼少校、史密斯上尉,我有一個計劃,想要通過你們兩位轉達給美國政府。」
「哦?我覺得如果徐督軍先生要接觸美國政府,應該直接與駐華使館領事聯繫呀?」謝爾曼少校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現役美國陸軍軍官,並且還是從著名的西點軍校畢業的。他留著一副大鬍子,臉色有些奇怪的看著徐邵文。
「如果我去找美國駐華使館的領事,恐怕這件事很快就會被洩露出去,而且美國領事未必會幫我接觸貴國政府。」徐邵文解釋的說道,雖然找駐華使館領事是捷徑,但是他相信自己的這兩個顧問也會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這件事事關重要,而且我相信也會給貴國政府帶來利益,希望你們能幫我這個忙。」
謝爾曼和史密斯聽到有利益這個單詞,立刻對視了一眼。謝爾曼說:「徐督軍先生您需要我們幫什麼忙呢?」
「我可以保證美國政府可以在中國山東獲得建立海軍基地的權益,同時中國向美國聘用海軍、財政和政治顧問,並且中國的警政機構將與美國聯辦。」徐邵文不假思索,直接的對謝爾曼和史密斯說了道。
這些政治軍事特權其實都是《二十一條》中日本勒索中國的權益,當然,這僅僅是協約當中的一小部分。徐邵文現在之所以要與美國達成這些政治權益,正是打算犧牲小部分,保全大部分。
「哦,我的上帝!徐督軍據我所知你只是上海地方軍政長官,這些政治軍事特權,您似乎沒有權力與美國政府進行交涉吧。」謝爾曼感到有些驚訝,這樣的條款要是換到美國,肯定會被判定為賣國賊。不過在中國這個時候,似乎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徐邵文淡定的笑了笑,對謝爾曼說:「少校先生,我既然能說出來,就一定能辦到,我只是希望通過少校先生你們,幫我把這個話傳達給美國政府。希望美國政府能盡快並且保密的派人來協商此事。」
「如果是傳話,我相信我能辦到,但是我希望徐先生千萬不要戲耍我,不然我會下不了台的。」謝爾曼少校認真的說道。他自己在領事館和美國政府都是有熟人的,要傳遞這個消息絕對不算困難。
徐邵文拍了拍謝爾曼的肩膀,說:「少校先生,您與我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難道我會欺騙您嗎?而且,您也看到中國現在的局勢了,中國迫切需要美國的援助。至於我國政府那邊,您儘管放心,我一定能取得這個代表發言權。」
謝爾曼知道徐邵文是徐世昌的侄子,而且年紀輕輕就成為了督軍,手中還握有上海所有金融行業,平日裡開個顧問的工資都是大手筆。他還是有些相信徐邵文的話,並且如果自己能促成美國在華權益的延伸,在美國的名望也會大大提高。
他於是點了點頭,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我會盡快把您的話傳遞給我國政府的。」不過轉而又問道,「可是徐先生,你提出這樣的優越權益,一定是有條件,您不妨也直接告訴我,我一併轉告給我國政府。」
徐邵文等這句話很久了,美國人是很現實的,所以剛才自己先說出了好處。他微微的笑了笑,說:「我希望美國能與中國結成戰略盟友,就好像協約國和同盟國那樣。」
謝爾曼點了點頭,說:「我瞭解了,我會如實轉告的。」
徐邵文先讓謝爾曼和史密斯盡快去辦理這件事,等到他們走了之後,他對李振寧說:「文翰,我不在上海這段時間,你就主要跟進這件事,務必能在二十天之內與美國政府取得正面聯繫。」
「可是,文遠,你這樣做太魯莽了吧,你這是在出賣國家權益啊?」李振寧一直忍著沒有當著兩個顧問的面說出來,現在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他臉色很詫異的看著徐邵文。
「你有沒有看過《二十一條》協定的全部內容?」徐邵文表情波瀾不驚,他不疾不徐的對李振寧說道。
李振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了。
「如果能犧牲一部分權益,保全大部分利益,我甘願做這個賣國賊。」徐邵文有些傷感的說道,若不是現在中華民國國力薄弱,他也不願意走這一條路。
「可是,即便如此,你只是上海督軍,可沒有這個權力和美國進行交涉啊。」李振寧依然有些著急。
「你放心吧,袁總統比我更知道這個分寸,我去北京一定會說服他的。我最擔心的就是謝爾曼少校不相信我,或者會走漏消息讓日本人得知,這兩點都是不容有失的,所以你一定要盯緊點。」徐邵文很認真的看著李振寧,語氣略帶緊張的說道。
李振寧重重的點了點頭,他今天終於明白為什麼父親李萬齊會讓自己只能做徐邵文的副手了,也只有徐邵文這個人能有如此氣魄,膽敢扭轉大局的乾坤。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讓謝爾曼把話安全、盡快的傳達出去的。」李振寧堅決的回答了道。
徐邵文放心的點了點頭,他伸出手拍了拍李振寧的肩膀,說:「一世人兩兄弟,我相信你能辦到的。對了,雖然我們三期士兵已經都募完了,但這段時間你讓宣傳部和後勤部繼續募兵,最好做低調點。」
「還募兵?可是上面只給了我一個旅的編制了,現在都七千人了,比編製還多了一千人呀。」李振寧有些詫異,他擔心的說道,「如果讓鄭汝成察覺,他一定會起疑心的。」
「我知道,所以二月份的時候我才停止了募兵,為的就是給鄭汝成製造假象。但是三月份一定要繼續募集第四期新兵,我要在八月之前湊出兩個旅的部隊。」徐邵文表情很嚴肅,就像是一個大戰在即的將軍一樣,「我已經秘密從美國和奧地利訂購了一百四十門克虜伯野戰炮和五十門大口徑加榴炮,另外還從奧地利購買了三百挺迫擊炮。我想盡快在我們的部隊成立兩個炮兵團。」
「什麼,你購買這麼多火炮?」李振寧更是驚訝不已了,他倒不是擔心錢,而是擔心這麼多超過編製的軍火,會讓鄭汝成怎麼想?「這,你事先都沒和上海警備司令部商量,鄭汝成一旦知道一定會來干涉的。」
「我知道,但是一旦我從北京回來,他就沒辦法干涉了,因為我會向袁總統請加總統特使,負責與美國政府協商。」徐邵文微微的笑了笑,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所以,你只需要在這段時間注意一下就好了。火炮這個月下旬就會運到,你把它們運到新兵營的軍火庫去。先藏起來。等募集的第四期新兵結束了常規訓練之後,你和謝爾曼、史密斯一起開始進行炮兵的訓練。」
「這炮兵訓練,火炮一旦響起來了,那不就暴露了?」李振寧擔心的說道。
「放心吧,那時候我也在回來的路上了,由不得鄭汝成亂來。」徐邵文笑了笑,讓李振寧安心下來。
「好的,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可是你這樣擴建軍隊,要幹什麼呢?」李振寧有些疑惑。
徐邵文不打算向李振寧隱瞞什麼,他神秘的笑了笑,簡潔的說道:「北上,打日本鬼子,順便搶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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