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邵文隨著郝劭光、鄭志明走出了韋斯頓會所,巡捕房的張探長後背已經汗濕了一大片。張探長原本打算責備徐邵文的,但是現在知道徐邵文與李萬齊很熟悉,總覺得自己一個小探長是開罪不了的,於是還是忍下了這口氣。
「這件事總算是解決了,我送你們出租界吧。」張探長在韋斯頓會所的門口,帶著自己的兩個小手下,陪同郝劭光的小隊一起向盧灣租界交匯出走去。
郝劭光從韋斯頓走出來,一直沒說話,但是臉色卻不見得好。在離開黃浦灘大街之後,他終於歎息了一聲,對徐邵文說道:「文遠,你伯父是國務卿大人,你也算得上是徐家大公子了。不過,如果你再這樣莽撞的處理問題,我的確不能把你怎麼樣,但是你返回陸軍大學時的操行評定考核,我恐怕不能給你及格。」
一旁的張探長聽到郝劭光說徐邵文是國務卿徐世昌的侄子,頓時嚇了大跳,慶幸剛才自己沒有開口責備徐邵文。
徐邵文臉色很難看了起來,他倒不是覺得郝劭光威脅自己,像郝劭光這樣既然知道自己是徐世昌的侄子,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算是一個直率公正的人了。他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平靜的回答道:「郝管代,我們第三營的公務便是處理這等事情,不過憑心而論,就拿今天虞少炎這件事情來說,如此芝麻綠豆的滋事,讓巡捕房都沒辦法,我們軍警來了也是沒辦法,這到底算什麼呢?」
徐邵文這番話是發自內心的,一個大少爺和一個舞女在歌舞廳發生糾纏,這原本是一個巡警都能解決的事情,到最後動用了巡捕房和軍警兩隊人,而且還是無法迅速解決。這是一種多麼荒誕滑稽的事情。
郝劭光和張探長都愕然了起來,徐邵文的話就像是一支針一樣,直接戳進了他們的心窩。
「我知道,因為現在這個動盪不安的時局,讓這些地方私有勢力很龐大,從而讓我們官方的威信大大降低。」徐邵文幽然的繼續說道,臉色很是失望。
郝劭光在沉默一陣之後,緩緩的開口說道了:「誠如文遠你所說,正是因為現在時局動盪,我們這些穿制服的,表面上是掛著一個官軍的字眼,可是誰不知道,這個天下只要有權有勢都能是官家。」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將雙手背負在身後,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又說:「在上海,這些有錢有勢力的大老闆、大門閥,再加上青幫勢力,他們私下的打手合起來都足夠組成一支軍隊了,如果真的鬧起來,我們上海的駐軍只有兩個旅,根本是鬥不過的。」
「對啊對啊,」在一旁的張探長也插進話來,「別說這些大老闆平時都是各顧各的,但是一旦冒犯了他們的利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租界裡的洋人可都不笨,越是有亂子的地方,這幫洋人就越能擴大自己的勢力,他們也是伺機著呢。」
徐邵文正色的說道:「這個我知道,但是我只是希望日後諸如今天這樣的事情,不會像是上刀山下油鍋那般艱難。我們官軍的威信,是決不可失的,無論是對地方勢力,還是對外國人。」
「徐公子,你是有靠山的,在北京有你伯父罩著,在上海你又認識那麼多老闆,自然說起話來輕鬆了。」張探長很市儈的說道,對待徐邵文的態度很是獻媚。
「我明白,但是我在上海的這段時間,我會盡量利用自己的關係,讓我們日後做事都方便一些。」徐邵文無可奈何的說道,確實要想改變現狀,不是自己一個人能做到的。除非自己有足夠的能力。
「有徐公子這番話,那我們日後可是方便許多了。」張探長大笑了兩聲。
郝劭光沉默了許久,最後說道:「文遠,你一定是一個做大事的人,而且我相信以你正義感的性格,所做的大事都是為我中華大局著想。」
徐邵文微微有些吃驚,不知道郝劭光為什麼突然有這種感慨。他笑了笑,問道:「郝管代,怎麼會有這番話呢?」
「呵呵,感覺吧。」郝劭光神秘的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哦,對了,剛才韋斯頓會所那個滋事的舞女,我可是認識的。」張探長道,神色顯得奕奕起來,「這舞女名字叫蘇婉兒,在韋斯頓會所還是有點紅的,長得不錯,那摸樣真是老少通吃呀。」
「怎麼,張探長對這個好有研究?」徐邵文也知道張探長只是閒聊,於是隨和的跟著聊了兩句。
「在租界裡混了這麼久,這種風liu的事情還是知曉一點的,」張探長訕笑著說道,「這蘇婉兒據說是旗人,清王朝還在的那會兒,她還是格格出生呢,至於是哪個王府的,這事兒我還真給忘記了。」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格格、阿哥們的,在我民國光興的時候,竟然都淪落到這般地步,正是風水輪流轉啊,」郝劭光微微的感歎了一聲,但是神色卻沒有多大的變化,反正滿族人在中華霸佔了那麼久的優越地位,現在也是時候讓他們吃吃苦頭了。
徐邵文倒是對張探長所說的話沒怎麼感到新奇,這些在二十一世紀歷史書上都是有記載的。清王朝的大廈雖然是一夜間傾塌的,但是大廈的根基卻早已經是腐蝕敗壞很久了。很多清王朝的貴族們,在民國成立的時候都是傾家蕩產,而這些貴族又沒有什麼謀生的一技之長,男的當車伕,女的當妓女,這是最平常的現象的。
只不過讓徐邵文感到奇怪的,就算這個蘇婉兒以前是格格,怎麼會大老遠從北方跑到上海來了?
張探長看到徐邵文和郝劭光都對這個話題感興趣,索性也就多談了一些。他悠悠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想,以後蘇婉兒在租界裡的歌舞廳是混不下去了。」
「怎麼會這樣說?」徐邵文奇怪的問,雖然自己與這個舞女不過一面之緣,但是總歸還是覺得對方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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