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這一天,陸軍大學公佈了參與保定軍校賽試的學員名單,按照步、騎、工、炮和輜五科班系,每一科獲得了六個名額。讓徐邵文感到驚訝的是,原本步科班長段雲峰提交了八個名額,其中有六個原本是參加過軍役的學員,可是到最後竟然剃掉了其中一人,讓自己的名字填補上去了。
這件事在佈告發佈的時候,讓整個步科班都吃驚了不小。在結束了一天課程回到四合院宿舍的時候,郭松齡、李振寧等人還對這件事樂了半天。
「這下可好,文遠真是成了我步科之名人了,」郭松齡滑稽的拍打了一下徐邵文的肩膀,一副不正經的笑著。
「話說仁初班長可以假裝不知文遠沒有服役過,但是教務長和校長豈會不知道?這倒是奇了,文遠你究竟是使了什麼法子讓教務長放著服過軍役的永安兄不錄,錄了你的名字呢?」一旁,李振寧也是一副推波助瀾的壞笑。
永安正是先前被段雲峰選入推薦名單的六位服過軍役的步科班學員之一,但是卻在今天公佈的名額當中被剔去了,由徐邵文頂替了其位置。他原名王普,字永安,在歷史上日後還是出任北洋軍閥軍長的人物。
徐邵文看了看身後的王普,略帶責怪的瞪了李振寧一眼,提醒的說道:「有些話當講,有些話不當講。」
畢竟自己的名字被剔掉已經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了,而且接替自己的位置的還是一個沒參加過服役的人,這多多少少是一種蔑視。不過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王普卻沒有徐邵文想像中那般帶有不快,相反倒是一臉隨和的樣子。
王普聽到徐邵文的話,知道對方是在顧及自己的面子,於是走上前笑嘻嘻的拍了拍徐邵文的肩膀,說道:「文遠,你就不用這麼謙虛了,既然你代替了我,那麼就說明你一定有比我更優秀的地方。說實在的,服役不服役都只是一個閱歷的問題,但是並不是有閱歷的人就是有能力的人,最多只不過說明有點經驗而已。好好表現,我還要向你學習呢。」
聽到王普這麼說,徐邵文真是感動不了不小,看來王普不愧是日後的將才,現在就能如此大度的面對尷尬的事情。他不禁真心的笑了笑,對王普道:「其實,小弟這次之所以被選上,興許是教務長和校長老人家看走眼了也說不準,總之是純屬僥倖了。」
「文遠你可不要耍嘴皮了,你的才情卓見,在我等步科班是有目共睹的呢。」郭松齡是一個明事理的人,既然王普沒有小雞肚腸的追究這次事情,那麼理所當然顯得皆大歡喜了。
「茂宸老哥,我遲早被你老人家給害死喲。」徐邵文埋怨的笑著。
就在這時候,段雲峰從四合院大門外一陣小跑的進了來,他原本與郭松齡、徐邵文一眾步科班學員一同結束課程的,但是卻在臨走的時候被叫去教務長那裡了。當他看到了步科班一眾人正在佈告欄下拿徐邵文開玩笑的時候,立刻走上前去。
「文遠,文遠。」段雲峰邊走邊叫喊著。
「仁初兄,剛從教務長那裡回來,是不是有什麼新消息呀?」郭松齡看到段雲峰,馬上開口問了一句。
徐邵文聽到段雲峰叫自己,馬上也跟著問道:「仁初兄,有事情嗎?」
段雲峰表情沒有透露任何信息,只是說道:「文遠,胡校長要見你,剛才教務長找我說話的時候特地交代的,你現在要去一趟了。」
「現在,校長找我?」徐邵文差異不小。
「對,胡校長現在正在教務長的辦公室裡,你還是快去一趟吧。」段雲峰又催促了一下。
一旁,郭松齡帶著不正經臉色,伸出手撞了一下段雲峰,好奇的問道:「仁初,胡校長這些時日不是很少在學院裡嗎?怎麼,今天特地有功夫來找文遠,莫非有什麼新奇的事情?」
徐邵文雖然被段雲峰催促了一下,但是沒急著要走,他倒是也想先聽聽段雲峰透露一下校長找自己有什麼事情。
「這,我就不知道了,教務長找我是告訴我明天去他那裡領一些錢,然後去火車站買去保定的車票。而找徐邵文去見胡校長,是臨走的時候他囑咐我的。」段雲峰臉色很坦然的說道。
郭松齡和其他人都知道段雲峰平日很少說話,但是一般說話也不會說假話,所以都露出了一副喪氣的樣子。
「文遠,那你還是快去吧,胡校長可是大忙人呢。」郭松齡轉而對徐邵文說道。
徐邵文向一眾學友告辭了之後,便匆匆的走出了四合院,向教務樓走了去。陸軍大學在搬入京城之後,很多教務人員都是沒有辦公室的,就連校長平日也都是在學院外的地方租房辦公。因此,陸軍大學的教務樓甚至比起學員宿舍的四合院看上去還要寒酸的多,僅僅是在操場盡頭的一排平瓦房。
這些平瓦房裸露在外的牆壁斑駁不堪,在牆角處都生出了許多雜草。從表面上看去,平瓦房很長很寬,有許多的房間,但是這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房間是提供給教務職員寢宿的,只有最前面的幾間房間才是用來辦公。
教務長的辦公室是這為數不多的幾間辦公室中最貼面的一個了,通常校長很少出現在學院,那麼教務長自然而然成為了學院最高的領導人物。
徐邵文是知道胡校長其人的,袁世凱在興辦陸軍大學時候,讓自己的心腹段祺瑞和黎元洪在主導陸軍大學的事務。後來黎元洪出任陸軍參謀本部的參謀總長,他就讓自己的同鄉也是自己的心腹胡龍驤出任陸軍大學校長。胡龍驤原本畢業於湖北將牟學堂,後來被調任到了黎元洪所屬的第二十一混成旅任職,一直得到黎元洪的欣賞。
說到底,其實胡龍驤是徐邵文大兩期的學長。胡龍驤在黎元洪手下辦事得到信任之後,被黎元洪保送到陸軍大學第二期學習。
教務長的辦公室在平瓦房第一排的最末端,現在所有教務人員都去食堂吃晚飯了,所以教務樓這一塊顯得要冷清許多。徐邵文來到教務長辦公室門前,整了整自己的軍服,伸出手敲了敲門。
「何事?」辦公室內傳來了一個輕快的聲音,聽上去應該是教務長江壽祺在說話。
「步科班徐邵文請見。」徐邵文畢恭畢敬的回答了一聲。
稍等片刻,辦公室的大門被打開了,教務長江壽祺已經褪去了軍服外套,只穿著一件白色的棉襯衣,顯得很是清閒的樣子。他看了看門外的徐邵文,立刻露出了一副親切的笑容,說道:「文遠,來來來,胡校長可是好等你了。」他說完,閃身讓其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很簡單,但是基本的陳設都有具備,在辦公室的客廳裡,還擺設著幾副竹木椅子,一個中年留著大鬍鬚、身穿著灰色西服的男人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這個中年人便是陸軍大學的現任校長胡龍驤了。
胡龍驤本人在歷史的筆墨不是很多,但是從黎元洪對他的欣賞就可以看出,他確實是一個人才。在歷史上,他不僅鼎力支持了陸軍大學的條例改革,從外籍教官壟斷陸軍大學教育體系中爭取到了中國籍教官的利益,而且對於陸軍大學的貢獻也不少。據說,他是很關心陸軍大學學員的生活與教學質量,曾經很多次向陸軍參謀本部申請物資擴充陸軍大學的設施。
而且,胡龍驤是一個不受黨派思想影響的人,雖然身為北洋政府的職銜,但是多年以來一直秉持著自己對待世事的方式。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不管是對待北洋政府還是對待廣東國民政府,都是以一種客觀的目光去審視。同樣因為這種作風,讓他對待學生也好、對待政府高官也好,都能保持禮待。
胡龍驤在看到徐邵文進來之後,竟然出於從禮儀的因素站起身來,微笑的迎接了一下:「文遠來了?坐吧坐吧,現在已經是結課的時候,大家就不要以師生之姿矜持了,自如就好。」
陸軍大學正則班第四期是入學剛剛只有大半年的光景,因此很多學員都極少與校長有過來往的。徐邵文看到胡龍驤竟然為自己一個學生小輩而起立相迎,真是感到有些感動,古今能做到這樣隨和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校長大人您真是盛情了,這讓邵文受寵若驚呀。」徐邵文略略的欠了欠身,來到辦公室客廳這裡,並在胡龍驤和江壽祺雙雙落座之後,才敢坐了下來。
「胡校長可是大忙人呀,近段時間更是為了與保定軍校賽試的奔波四處,今天他可是特意來找你呢。」江壽祺的年齡要比胡龍驤稍微長一些,雖然他在陸軍大學和北洋政府官場上也打滾了不少年,但是卻總是比胡龍驤少了一種穩重的氣魄。
徐邵文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也曾瞭解過江壽祺其人,在歷史上對他的描述很是簡短的。同樣是陸軍大學出身,而且還是正則班第一期,論資歷都是胡龍驤的學長,但是江壽祺在才華和為人處事上卻遠遠不及胡龍驤,因此胡龍驤是正則班第二期畢業都能升任陸軍大學校長,而其只能是次位的教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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