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懲戒(三)
一行人來到了葛府,許海風在車內吩咐道:「葛大人,此人就交你收押了,一旦審問清楚,可便宜行事。」
「是……」葛豪劍深深的鞠了一躬,自他出生以來,還沒有一禮行的如此心甘情願,如此感恩戴德。
對於害死他父母兄弟的那個世家子弟,他是恨之入骨,只殺了那罪魁禍首,又豈能削他心頭之恨,如今既然有人送上門來,當然是求之不得了。此時,對於許、蔣二人的感激,實非筆墨所能形容萬一。
「葛大人。」蔣孔明突然從車中露出了腦袋,用手招了招。
葛豪劍上前一步,只聽他道:「我看此人是個瘋子,是以一味的譁眾取寵,胡言亂語,你查明白之後,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除了他之外,就不要再冤枉好人了。」
葛豪劍臉色一整,連忙道:「是,軍師大人,下官知道了。」
目送馬車遠去,他心中頗為感慨。
蔣孔明如此告誡,分明就是讓他不要節外生枝,他頓時打定主意,要以快刀斬亂麻的速度迅速瞭解此事,不留後患。
當他的眼光轉到那個業已感到大禍臨頭的世家子弟之時,眼中的殺氣和怒火足以讓人觸目心驚。那世家子弟與他雙目一觸,頓時癱瘓在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驅車回到府中,尚未停穩,一名士兵便上來稟告道:「城主大人,方才老太爺傳來口信,請您到他老人家府上一行。
許海風雙眉一揚,望向蔣孔明,只見他默默點頭,頓時明白過來。一揮手,馬車再度而行。
「唉……此事果然驚動父親了。」許海風無奈的長歎一聲。
「我們這麼大張旗鼓的為葛豪劍撐腰做勢,令堂兄若是再無動靜,那才叫奇怪吶。何況,還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出謀劃策的,他會到老太爺那裡求救,便不足為奇了。」蔣孔明輕搖羽扇,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突然問道:「主公玩過麻將麼?」
許海風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這個麻將是由蔣孔明創造的一種遊戲,自從一年前面世之後,迅速的風靡了整個臥龍城,並且以極為迅疾的速度向四方蔓延開來。至今,就連西方大營的所有賭館之中,都能看見它的身影,並且極受歡迎。
「玩過。」許海風淡淡地答道。
「感覺如何?」
微微搖頭,許海風道:「不感興趣。」
「主公不喜此物,也是理所當然。學生估計,只要是有資格踏足宗師境界的強者,必定不會喜歡這種彫蟲小技的。不過,除了您等之外,對此感興趣的人多麼?」
許海風默思一會,不得不承認道:「極多。」
蔣孔明一拍雙手,道:「正是,那麼請問主公,為何有那麼多人對這種娛樂特別感興趣呢?」
「或許……」許海風遲疑片刻,不確定地道:「是因為這東西可以賭錢吧。」
自他成為宗師之後,很少出現這種難以判斷之事。
「唉……」蔣孔明深深一歎,道:「能夠賭錢,確實可以給人帶來一定的刺激,這也是麻將能夠廣為傳播的原因之一。不過,真正讓人沉溺其中的,卻是人的本性使然。」
許海風揚眉望著他那張平淡的臉龐,雙目之中儘是詢問之色。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此乃人之本性。或許在某些時刻,有的人會做出捨己為人的舉動,但是絕大多數的時候,人們首先考慮到的卻是他們本人。千古以來,盡皆如此。」
「當然,若說無人能夠做到,那也未必,但縱有其人,亦是那百年難得一見的聖人。何況,就算是聖人在世,亦僅能自免而已。」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蔣孔明停了下來,喘了口氣,繼續道:「學生所發明的麻將這個遊戲,恰好能夠將人性自私自利的特性發揮到極致,如此又怎會不受歡迎呢?」
許海風臉色微微一變,道:「軍師大人將一款遊戲之作與人性牽扯在一起,未免有些聳人聽聞了。」
嘿嘿一笑,蔣孔明道:「主公既然玩過麻將,那麼必然知道它的玩法,請問,要想在麻將桌上取得勝利,它的最大要求是什麼?」
「胡牌。」許海風不假思索地道。
「非也。」蔣孔明笑呵呵地迷上了一雙眼睛,直至成了一條細線,才道:「其實玩麻將最大的心得,就只有八個字。」
許海風好奇地看著他,只聽他道:「防上攔下,勾心鬥角。」
微微一怔,許海風沉思半響,終於長歎一口氣,道:「軍師大人啊,您真不應該發明出這種遊戲啊。」
蔣孔明的嘴角有著一絲嘲弄,道:「時代總是會變得,就算學生今日不拿出來,他日還是一樣會遍及天下的。」
許海風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只是蔣孔明今日卻像是換了一個人,話匣子一旦打開,所噴發出來的能量遠超許海風的估計。
「我們漢人擁有世界上最為龐大的人口基數,生產力等更是遠在那些牧羊放馬的草原人之上。這樣的國家,按理來說,應該早就滅了匈奴,繼而雄霸天下了。但,事實上,我們不但沒有做到,卻反而賠出了那座驕傲了數百年的京師。主公,您看這又是何道理。」
許海風面沉如水,緩緩地道:「內奸。」
「種豆得瓜,因果循環,劉氏有此劫難,也是他們在四十年前所種下的苦果所至。」蔣孔明冷笑一聲,道:「其實,我們漢人最大的致命缺陷和特長,就是內鬥這二個字,而且品階越高,官位越大的,就越是樂此不疲。」
許海風想到蘇春偉等人的表現,對他的話確實是深以為然。
「無論是否古人,越是高層,就越是善於勾心鬥角,他們最為擅長的正是結黨營私,打壓異己。他們對外委曲求全,對內欺詐壓迫。一旦與敵交手,卻是外戰外行,內戰內行。正是由於他們的存在,才使得我們大漢始終低人一籌,永遠無法在外人的面前抬起頭來。」
蔣孔明越說越是激動,這番話在他的心中醞釀了許久,直到今日方才一吐為快:「這些高官重臣滿口仁義道德,把天下蒼生隨口掛於嘴邊,但一轉背就是以權謀私,貪污受賄。對於他們來說,老百姓們只是用來凸顯他們尊貴身份的陪襯品而已。縱然是哀鴻遍野,餓殍滿地,縱然是衣不遮體,流離失所,也休想打動他們心中的那點惻隱之心。因為,在他們的心中,百姓的命甚至於還不如自家所養的一條狗。」
「軍師大人……您?」難得見到一向樂觀開朗的蔣孔明竟然表現的如此激烈,就連許海風亦是為之深深震撼。
勉強一笑,蔣孔明歎道:「確實是學生失態了。」
一時之間,車內寂靜無聲。
過了片刻,許海風亦是歎道:「軍師大人一針見血,如此以往,漢人勢必愈加孱弱,不知軍師大人可有解救之道?」
微微搖頭,蔣孔明道:「沒有辦法,無論哪種制度,無論哪種律法,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批人都少不了侵蝕的蛀蟲,我們所要努力的方向,就是盡量減少這些人的存在而已。不過……」他深吸一口氣,道:「無論是君權至上還是一黨執政都是不可取之事。因為歷史已然證明,多黨執政是唯一的也是最佳的選擇。」
許海風聽得如墜霧裡,他睜大了雙眼,目光中寫滿了問號:「軍師大人所言過於深奧,許某人慚愧萬分,實在是無法領會。」
蔣孔明一怔,苦笑道:「主公未曾接觸,當然不知這些道理。不過,此時說也無用,卻是言之過早。若是不能統一中原,取得壓倒一切的力量,那麼學生所言的那些東西終將都是空口白話,而無用武之地。」
許海風靜靜地看著他,良久笑道:「一統中原,難得軍師大人就沒有信心了麼?」
蔣孔明雙目一瞪,薄怒道:「既然有學生為主公您出謀劃策,區區中原之地,又豈在話下。」
許海風雙手一攤,道:「那不就得了,既然軍師大人有此信心,又何必再為此苦惱。待得日後打下江山,許某任你施為就是。」
蔣孔明眼神一亮,就在馬車之上,半蹲半跪著對許海風深深一揖,道:「得主公一諾,學生敢不盡心。」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其實,許某人只是對軍師大人所說的什麼多黨執政有些興趣而已,是以想要看看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番變化。」
蔣孔明爽朗一笑,道:「學生定然不讓主公失望就是。」
馬車豁然停下,車外有人低呼道:「主公,老太爺府上到了。」
許海風應了一聲,正要與蔣孔明一同下車。只是突然想起一事,轉頭問道:「軍師大人,許某尚有一物不明,還請指點一二。」
「主公請講。」
「你方纔所說的那個金……金字塔是什麼東西?」
蔣孔明滿面的微笑突地凝固了一瞬間,隨後他輕聲地道:「那是一個建築物,對……就是一個房子,給人住的房子,據說一旦住了進去,從此將會再無任何煩惱和憂傷了。」
「有這麼神奇的房子?」許海風驚訝地道:「那麼就請軍師大人蓋上二間,你我每人居住一間好了。」
「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