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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風雲莫測 第二百四十九章 深談 文 / 蒼天白鶴

    第二百四十九章深談

    臥龍城,一處幽雅安靜的民舍之中,一縷輕煙裊裊升起,淡淡的檀香味道瀰漫在室內,使人心曠神怡。

    一名鬚髮皆白的老道士輕輕的在香頭上吹了口氣,歎道:「你們這些個大世家啊,就是富足,這麼好的東西,也能被你們找到,怎麼我老道遍尋天下,就是一無所獲呢。」

    他的這番話中雖然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但其中卻也頗有幾分羨慕。

    在他身後的一位老婦人笑道:「這幾根龍涎檀香也是晚輩不經意間得來的。」

    老道人回首,好一副鶴髮童顏,正是被漢人譽為天下第一的太乙真人。而他身邊的老婦人則是方家老祖宗,方老太太方鈺芯。

    指尖沿著檀香的邊緣,輕輕的摩挲著,太乙真人一臉的陶醉:「這東西本就是珍貴無比,又豈是黃金所能夠求得到,這——是福份啊。」

    「您老以前用過這龍涎檀香麼?」方鈺芯問道。

    微微點頭,太乙真人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緬懷之色:「老道小時候隨侍在師長們的身邊,曾經聞過一次。嗯,真是難以忘卻啊。聽師長們說過,這種龍涎檀香的主料是從深海之中漂浮而來,運氣好的漁民只要找到一塊,就足以保證一生的衣食無憂了。」

    方鈺芯微微一笑,道:「這點晚輩倒是知曉,聽說飄來的龍涎香有數種顏色,而其中最為難得的就是白色的龍涎香。幸好這幾塊的主料正是由白色的龍涎香所制,是以特別珍貴,否則晚輩也不敢拿出手來孝敬您老了。」

    太乙真人滿臉驚訝,連連歎道:「老道可真是生受了,慚愧啊慚愧。」

    方鈺芯深深一福,道:「您老數十年如此照拂方家,晚輩這點小小心意又何足掛齒。」

    太乙真人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捻著下顎的長鬚,問道:「鈺芯啊,你可知道這龍涎香是從何而來?」

    方鈺芯一怔,好生思量了一番,道:「聽老一輩說,東海某處,棲息著大大小小的數十條遠古巨龍,當它們上岸睡覺之時,嘴巴會大大的張開。當它們的唾液滴下去掉入海中,被海水浸泡之後,變硬漂浮,直到偶然被人發覺。是以被稱為龍涎香,而能夠有幸找到的,也是被神龍所選中的幸運兒。」

    太乙真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微微搖頭,道:「這些純屬無稽之談。」

    方鈺芯大奇,問道:「莫非您老知道龍涎香的來歷?」

    太乙真人仰天打了個哈哈,道:「深海之中,有沒有龍,老道是不知道,但是,有一種體形龐大的巨型生物,它的名字叫抹香鯨。其性兇猛,食量極大,一旦被其咬住,便難以脫身。而龍涎香正是這種巨獸的排泄物經過海水,風和陽光多年的洗滌,而變成堅硬芳香的厚塊。」

    方鈺芯滿臉驚訝,這等奇事她八十年來尚是首次得聞,如果說話的不是太乙真人,她絕對不信。

    「您老見聞廣博,令晚輩汗顏。」

    太乙真人豁然大笑起來。

    方鈺芯不知所謂地看著他。

    「鈺芯啊,你可知道此事是何人告訴老道的麼?」太乙真人笑了一會,收住了笑容,正色問道。

    「晚輩不知,還請您老指點迷津。」

    「嘿嘿……」太乙真人冷然一笑,道:「告訴老道這些事情的,正是那黑旗軍中的首席軍師蔣孔明。」

    方鈺芯心中一凜,驚問道:「他又如何能夠知道?」

    微微搖頭,太乙真人歎道:「此人之奇,彷彿無所不知,老道讀書萬卷,行腳數萬里,但若論見多識廣,比起他來,卻是遠有不如,真是奇哉怪也。」

    方鈺芯低下頭,默不作聲。

    「你可知道我為何會在此時找你麼?」老道士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也許你已經猜到了,但老道還是不得不說一句。」

    「請您老指點。」方鈺芯恭恭敬敬地道。

    「老道這數十年來,尚有一個心願未了,那就是滅了匈奴,為我大漢絕此後患。」老道人的語氣漸趨嚴厲:「縱觀皇室,四大家族,皆是有心而無力。老道一生觀人無數,然而真有希望能夠做到的,就僅有一人了。」

    方鈺芯臉色再變,她的嘴裡緩慢地迸出了一個人名:「蔣孔明。」

    太乙真人沉聲道:「只要想想蔣孔明連匈奴人也不放在眼中,又如何會懼於爾等。此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方鈺芯身子一震,道:「真人,晚輩並無意與他為敵啊。」

    太乙真人搖頭道:「你識得大體,但是你們那幾家的小輩卻未必就識得大體了。」他的音量逐漸放低:「你們方家,世代忠義,老道實在不忍,看著你們一步步的走上董家的後塵啊。」

    方鈺芯張了張嘴,卻是無話可說,只是她老人家的臉色卻是煞白無比。

    「告訴那些小子們,此時乃是要緊關頭,我老道是保定了蔣孔明,誰要對他不利,就先過我老道這一關吧。」

    淡淡的聲音彷彿毫無威懾之力,但是方鈺芯卻不敢有絲毫的輕慢之心,因為說這句話的人,正是有著天下第一名頭的太乙真人。

    北方,沙塵滾滾之中,數十騎飛馳而過,他們之中,大都傷痕纍纍,衣襟之上,更是血跡斑斑。然而,他們的目光堅定如鐵,面向前方,永不言退。

    「撲通……」

    疾馳之中,一騎突然跌倒,馬上的騎士重重地跌落在沙土之上,一動不動。

    當頭之人,一勒馬韁,馬隊頓時停了下來。整個隊伍竟無半聲喧嘩,可見平日裡訓練有素,無愧於精兵二字。

    旁邊的騎士跳下馬去,伸手在那人鼻端一探,額頭一觸,話,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頓時,一股悲傷的氣氛在騎隊中蔓延開來。

    「沒時間傷心了,我們繼續走。」

    一聲斷喝,打斷了騎士們的緬懷,他們抬頭望去,說話的是一位中年漢子,他一手拽著馬韁,另一隻手卻是空空如也,只餘下一隻空蕩蕩的衣袖隨風飄揚。

    「唉……張先生,馬兒已經到極限了。」

    張子華看了眼天色,道:「劉統領,您安排吧。」

    劉正中點頭,一連串的命令傳達下去,眾騎士紛紛下馬,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取下馬背之上的水囊,給馬兒餵水。

    經過了半個月的連續逃竄,他們的人數已經由最初的八十餘眾銳減到今日的三十餘人。

    如果不是匈奴人突然大發神經,在追擊的過程中,禁用弓箭的話,只怕他們早就是無一存活的了。

    對於匈奴人毫無徵兆的改變,張子華等是大呼僥倖,一路之上,他們時而隱匿,時而突擊,總之將匈奴人的視線牢牢的牽制在他們的身上。

    「劉統領,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張子華問道。

    「估計快到交界線了。」劉正中答道。

    「地形如何?」

    劉正中隨手一招,一名漢子立即小跑著來到他們身邊。

    「你說。」劉正中簡簡單單地吩咐了一句。

    張子華一看,正是他們這幾日的嚮導陳大海。他本是紅色海洋的一名傑出斥候,對於這裡的地形瞭如指掌,讓他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了。

    陳大海拱了拱手,在這等逃命之時,他們的禮節再也簡單不過了。

    「二位大人,此地已是我們與匈奴狗的交界所在,再往北走,就是他們的地盤了。」

    張子華與劉正中互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擔憂。

    在之前的追擊戰中,張子華等能夠屢次得脫大難,除了將士用命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不能不提,那就是他們所經過的地方都是以前漢人的地盤,在那裡所居住的依舊是那些樸實無華的漢人。雖然他們無力反抗匈奴人的馬刀和鐵騎,但是為張子華等提供一下必要的便利還是能夠做到的。

    無論他們逃到哪裡,都會有素昧平生的人為他們提供食水,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這才是他們能夠堅持那麼長時間的最大原因。

    當然,其中也少不了見錢眼開的奸佞之輩,有幾次都招來了匈奴人的搜索部隊。好在張子華機警,一見風吹草動,立即遠遁千里,讓他們空手而回。

    這種忘卻了祖宗的畜生畢竟只是少數人,是以他們最終能夠有驚無險地逃到了這裡。

    不過,接下去的路可就不好走了,在匈奴人的地盤麼?他們二人同時覺得有了些窮途末路的感覺。

    「沒有別的路了麼?」張子華抱著一絲僥倖,問道。

    沉吟了片刻,陳大海到:「有一條路,不過……」

    「不過什麼?」張子華本是隨口耳聞,但是聽他似乎有話,連忙追問道。

    陳大海用手一指西北防線,到;「西北,是沙漠,進去的人不少,但是能夠出來的卻是寥寥無幾。」

    「寥寥無幾麼……」張子華喃喃的重複著。

    劉正中抬頭望去,只見張子華的雙目緊緊地盯著西北方,那雙明亮的目光中似乎還帶了點虔誠的味道。

    半個時辰之後,眾騎士紛紛上馬。

    張子華一馬當先,筆直地向著西北方向而去。

    劉正中歎了口氣,轉頭望了眼南方,那一眼,有著無限的眷戀。

    他斷然回首,上馬,高聲叫道:「走……」

    身後的騎士們一個接一個地隨著他們進入了那一望無際的漫天黃沙,直至消逝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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