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病不是好了麼,你往京城裡大街上一站,不知道會有女子投懷送抱,到時候怕是鎮南王府都住不下。」
「如今的京城人人自危,誰沒事往大街上去?還不怕被御林軍當做景王的奸細給抓了,我往大街上一站,女人沒有引來,御林軍倒先來了,屆時你怕是要去大牢裡頭找我了。」
很好,都會說笑了!
「對了,那日你在郊外小屋裡找到我和哥哥的時候,處理掉的那些人是誰派來的?」雲清染那日便納悶,夜弘毅的人按理是不會那麼快找過來的。
「不清楚,來人都是死士,沒有抓到活的,無法斷定對方的的身份。」
也就是沒線索嘍。
「不要想那些事情了,那些事情留給雲子烯去煩惱吧。」要報仇要皇位的人不是他們夫妻兩人,這些事情不該影響到他們兩人的興致。
君墨辰望了望前面,「快到了。」
「什麼快到了?」
「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這一處別院很偏僻,出了後門就是山,四周也都是荒野,整座別院就隱沒在綠蔭之中。
這會兒君墨辰帶著雲清染便是往後頭山上走去。
君墨辰扶著大著肚子的雲清染,沿著山路繞了幾個彎。
遠遠地,雲清染望見了什麼東西。
「那是……」
「我們走近了去看看。」君墨辰帶著雲清染往近處去。
山體的一側有一塊天然的巨大光滑石壁,儼然一面由大自然打造的牆壁。
然而此時,這塊巨大的石壁上面多了一些東西。
雲清染輕笑出聲,「你將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刻在這上面,還刻了滿壁,是打算讓今後見到它的人踐踏嗎?」
「那也要他踏得上去才行。」
「是哦,就你輕功好,飛到那麼高的陡壁上面,還刻了一溜字上去!你是用什麼刻的?」這麼大的字體,沒那麼大的刀劍可以劃嗎?
「是用刀劍刻出來的。」
「那豈不是每一筆都要刻很久。」字體很大,刀劍很小,那就差不多等於是用刀刃一點一點地鑿出來的,雲清染走上前,看到最後的題字是庚子年八月,「你老早就刻了?」
這個時間比她聽到他親口說喜歡她可要早上許多。
君墨辰啄吻了一下雲清染,「所以你知道我等有多久嘍?」
「你好意思說?請問爺你除了那次被我哥刺激了之後說過你的心思之外,還有哪一次說過你喜歡我,你老早喜歡我我怎麼知道,我還以為你看戲看得很過癮呢!你偷偷地將字刻在了我壓根就看不到的地方,好意思在那裡怨念?」
「是啊,原來我是這麼打算的,娶了你,看戲,看熱鬧,樂呵樂呵,誰知道看著看著把自己給看入戲了。」君墨辰笑呵呵地抱著雲清染,「喏,這不是帶你來看了麼,告訴你我是多久之前就喜歡上你了的,告訴你我糾結了多久。」
「哦,現在我看見了。」
「就這樣?」
「那你還想怎樣?」
「……」
她真的學壞了……
東方澈將慕容修和木柏楊給接了過來,同時連紅藥的遺體也讓他挪了過來。
紅藥不該葬在京城裡的,墓碑上連字都不能刻。東方澈此番就是要將紅藥的遺體運回滄瀾之地,好好安葬他。
「你說我可以見到娘親的,不准騙人!」慕容修進了別院,還不斷地向木柏楊和東方澈確認著。
「是的,修兒可以見到你娘了!」木柏楊整個人看起來都老了十幾歲,這大半年來他窮盡畢生所學,想要治好慕容修的瘋癲之症,但是毫無進展,這同時也沉痛地打擊了他對自己的信心。
「我不相信你,你說是我爹,卻一年到頭都不讓我見娘幾回的!」慕容修瞥了木柏楊一眼。
「這……」木柏楊詞窮,慕容修是有大半年沒見到雲清染了,並且每天都念叨著要見,他就只好敷衍他。
慕容修快步進院子,正好瞧見了在院中亭子裡面與君墨辰閒聊著的雲清染。
「娘!」慕容修見到雲清染便樂開了顏,疾步朝著亭子走了過去。
聽到那一聲「娘」,雲清染的後背一陣發涼,真不能怪她到現在都還不能習慣,換誰比一個比自己還年長的男人用這樣親暱的口吻喊一聲娘,都沒辦法適應過來。
「娘,你是不是有了小寶寶之後就不要我了,我會聽話的,我會好好學習醫術,會和師兄一起做好分內的事情,你不要生氣好嗎?」慕容修見到雲清染有些小緊張。
「我沒生氣!」雲清染忙道,肚子裡的那個才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她才剛當娘親!
「娘娘,真是對不住,是我沒用!」木柏楊垂著頭歎息著。
雲清染倒是有些心疼木柏楊,從她第一次見到與現在,木柏楊的氣色真是差了太多了,初見時,他雖已年過四十,可也是意氣風發,能說能笑,不像此刻,他的臉上還留有鬍渣,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麼精神,頹唐之態已經寫在了他的臉上。
「沒關係,不用介意,你這段時間來有什麼進展嗎?不如讓洛神醫幫他瞧瞧吧?」雲清染提議道。
「是洛權楓洛神醫嗎?他會同意嗎?」木柏楊有些激動地詢問道,迷霧般的生活中忽然出現了希望,如果是洛神醫的話,或許還會有辦法的!
「我想他會同意的。」和洛權楓之間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接下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木柏楊感激地看著雲清染。
「我不需要什麼神醫!」一聽到雲清染他們提到了什麼神醫,慕容修就表現得十分反感,「娘,我懂醫術,不需要別人!」
「修兒,我知道你懂醫術,但是現在你生病了,所謂醫者不自醫,還需要別人來給你瞧瞧的。」木柏楊歎息道。
「我沒有生病!」慕容修的臉立刻板了起來,「一個人有沒有生病我一眼就能夠看出來了!」
雲清染也幫著木柏楊說話,「慕容修,你爹他沒有要質疑你的意思。」
「娘,我說的是真的!」慕容修有些著急,他一直都很努力地做到很好,好讓娘親認同他,「我都不用會診,單用看的就知道您身邊的這個男人他身染重疾,氣血不足,內臟虧損,沒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空氣在一瞬間凝結,雲清染驚訝地回頭。
君墨辰原以為能瞞著雲清染好一陣的,誰想,殺出了一個慕容修來。
慕容修神志不清,醫術還在。
「還有,我剛才一靠近就聞到了從他身上發出來的一股特殊的藥味,分明就是凝華丹的味道,他服食凝華丹說明他五臟虧損嚴重,以及需要靠服食藥物來續命了!」
慕容修十分肯定地說道。
雲清染回過頭,眼睛鎖住君墨辰,「告訴我,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君墨辰的手不由地收緊,嘴唇動了動,卻難以啟齒。
「告訴我!」雲清染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盡可能平靜一些,可是做不到。
「對不起清染。」君墨辰無法反駁由慕容修說出口的事實。
「這個時候你該和我說的不是對不起,而是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
君墨辰無法面對雲清染這樣的詢問,無法直視她的眼睛。
君墨辰猛地起身,他的眼睛有些紅潤了。
猛地飛身躍出了圍牆,他不敢看她,不敢。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他沒有辦法回答……
他用這種方式默認了!他的病沒有好!
雲清染的腹部猛然痛了起來。
「娘娘,你怎麼了?」君傑忙上前來攙扶。
「去叫穩婆來,羊水破了。」雲清染扶住桌子,孩子,你也和娘一樣的心情,所以急著要出來了嗎?
羊水破了!
君傑趕緊從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我去找人,我去!」
一時間別院陷入了一片慌亂之中,還好有東方澈在。
「木先生,麻煩你和修師弟先照看好她,穩婆可能會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才來。」
因為估摸著雲清染還需要一些日子才會生產,他們又剛到這別院落腳,東方澈事先還沒有安排穩婆過來,現在要臨時去找穩婆得花一些時間,這裡距離京城有段路,「如果穩婆趕不上,就勞煩你和修師弟幫忙接生了。」
「什麼?我們怎麼可以……」木柏楊覺得東方澈的這個決定有些不妥。
「無妨,人命重要,這個時候不需要拘小節了。」
東方澈說著用眼神詢問了雲清染一眼,此時的雲清染已經滿頭大汗了,她衝著東方澈點點頭,很同意他的決定。
然後東方澈又來到門外,「君傑你去這附近的小村莊裡尋一個有給人接生孩子經驗的老媽子過來,以防萬一來不及請城裡的穩婆過來;秋影,你讓廚房那邊準備好熱水,另外準備一些乾淨的毛巾。」
「小九,楊林,你們帶人守在別院外面,她在生產的時候也不排除夜弘毅的人會追過來,即便可能性很小也要做好防備工作。」
「至於漢王爺……您老行動不便,但卻是我們之中對暗部最熟悉的人,勞煩你調動暗部的人將剛才那個跑開的男人給抓回來,見到他直接告訴他,他女人要生了,一炷香之內不出現,他孩子跟我姓。」
「好,就這麼辦!」漢王相當同意東方澈的安排,心道,這小子不錯,還有那句「孩子跟我姓」真是太對他的胃口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穩婆還沒有來。
雲清染已經陣痛了好一會兒了,別院中眾人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娘娘,這跟木頭你咬著。」
木柏楊將一根小木棍遞給了雲清染,讓雲清染咬著,是防止她痛起來的時候咬到了自己。
雲清染搖搖頭,「不……用……,我沒事。」
「可是娘娘,這……」
「我說不用就不用!」身體的痛,雲清染能忍,偏偏有些痛比身體上的疼痛更加折磨人。
君墨辰急急忙忙趕到,不要說孩子跟了別人姓,光是聽到來人說雲清染要生了,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這裡。
到了門口,東方澈攔住了君墨辰的去路。
「讓開!」
君墨辰心繫房中的雲清染,無暇與東方澈周旋。
「女子生產,男子在房外等著便是。」東方澈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是我妻子!」
「我知道。」東方澈立於房門口,一副風雨不動的模樣,「在滄瀾之地,一夫一妻,奉行夫妻坦誠以待,患難與共。」
「我與她的事情輪不到你無權插手!」君墨辰張望著房間內的情況,只可惜隔著一道屏風,他看不見什麼。
「她是我的師妹,也是滄瀾之主,我等誓死守衛她,凡是任何傷害她的人,皆是我滄瀾教眾及滄瀾之地所有人的敵人。」
言下之意就是雲清染的事情,東方澈有權利管,有責任有義務管。
「你若真能護她,便不會由著她被囚禁於皇陵,由著她在夜弘毅的眼皮底下過日子,皇陵中暗部中人密集我比你更清楚,卻也不敢保證那裡對她來說是安全的,你若真能護她,便不該等夜弘毅的人動了手還毫無察覺,還是說,比起她,你更加憂心另外一個下落不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