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小的事情都可能是戰爭的誘因,這是劉輝在軍事學院裡學到的。
阮山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滿目瘡痍。整個城市都在燃燒,到處都是子彈打過的痕跡,就連阮山站的那扇窗戶下面也是一排排密集的單孔。這棟建築建造的時間比較長久,一直以來都是高平的市政府所在地,後來被黎洪甲徵用,做了越北軍事指揮部,連番的修繕,保證了在這二十年的槍林彈雨中沒有倒塌。
眼鏡兄默默的進來,靜靜的站在門口。阮山在窗前沉思,眼鏡兄沒有打斷他,等了好久,還是阮山首先開口:「怎麼樣?紅箭軍有沒有答應,他們這次帶著河內的任務,以這些人的個性,不可能承認我這個越北總指揮的。」
眼鏡兄沒有說話,這已經表明了阮山猜測的不錯。阮山一笑。搖搖頭:「情理之中,他們是什麼意思?」
眼鏡兄猶豫了片刻:「他們說,兩方聯合攻打叛軍可以,但是指揮部必須讓出去,要不然他們進城之後,就會立刻攻佔這裡,無論是誰在沒有得到河內認可的情況下都不能做這個越北總指揮,他們只認胡孟德。」
「胡孟德已經死了吧?」
「是的,根據俘虜交代,一群來歷不明的人闖進高平,就走了李進勇的女人,胡孟德就是在圍堵的時候被人家的狙擊手打死了。根據俘虜的猜測,應該是叛軍。」
「來歷不明?應該是叛軍?」阮山笑了。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要做這種自欺欺人的態度,事情早已經明朗化了,那伙來歷不明的人肯定是對手的特種部隊,竟然將這個責任按在叛軍的頭上,這些人對叛軍有多麼痛恨?卻對真正的對手是多麼的害怕。
眼鏡兄歎了口氣:「這個時候就不要關注這些了,總之胡孟德死了,紅箭軍在沒有接到河內消息的情況下,他們一定會佔領這裡,我們是不是……」
「你要逃走?」阮山猛然轉過頭,看著眼鏡兄。
眼鏡兄在阮山的眼睛裡看見了一絲狠毒,連忙回答:「不,我不是這個一絲,我是說是不是先讓出這裡,如今的越北已經是將軍您的囊中之物,最後最大的可能就是,河內的那些人會任命將軍位越北軍區的總指揮,到時候我們再搬回來也不遲。」
阮山收起自己的眼光,走了幾步,坐回胡孟德的椅子:「你太天真了!現在的河內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河內,他們不在乎誰做越北的總指揮,只看你聽不聽河內的話,我們突然進入高平,已經讓河內的那些人提高了警惕,在他們的眼裡絕不會承認我這個人的,這越北總指揮的位子不會落到我的頭上。」
「這……」眼鏡兄瞬間想到了後果。阮山來高平的目的很明確,如果真的按照阮山現在的說法,難道說越北的戰鬥一時半會還是解決不了?
叛軍已經崩潰,面對兩面夾擊,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叛軍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最先潰敗的是東面的叛軍,阻擊紅箭軍的那支軍隊,在紅箭軍發力之後,頃刻間就被人家分割包圍。大部分人投降,逃跑的不到一成,餘者全部戰死。就連這個軍的軍長和那些高級將領全部擊斃,還是在被抓住以後槍斃的。
這種做法讓剩下的那些叛軍著實害怕了一把,特別是那些高級軍官。他們終於認識到,在他們國家的眼中,他們已經被釘上了叛國的罪名。想當初,他們雖然跟著黎騫德一起造反,實際上還是抱著一種僥倖心理,他們的手下都有一個軍的實力,就算造反失敗,也不至於落下被處死的危險。但是這一刻他們感受到了危險,而且是血淋淋的危險。
西面的叛軍已經開始撤退,他們的目標就是叢林,準備橫穿大半個越南衝進老撾。早已經顧不上他們留在河內的家人了,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西面的叛軍也在靠攏,似乎商量好的一樣,全都朝著西南方的叢林深處鑽去。
阮山的部隊與紅箭軍匯合了,那些叛軍已經不能算敵人了,他們只是一群喪家之犬,能穿過那群山之中的叢林,就讓他們活著吧。其實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將那些人趕緊叢林,大量的部隊進入叢林,最後只有一個結果,要不變成野人,要不死在叢林裡。何況沿途還有大量的士兵阻截,這一次河內下了很大的決心,要將這越北一小半的軍隊全部弄死。
紅箭軍停止了攻擊,阮山軍也停止了攻擊。雙方的部隊隔著一條街道駐紮著,相互間不但不來訪,也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處在一種劍拔弩張的警戒中。上層雖然什麼都沒說,作為兩支勁旅,他們也能猜出暫時的聯合併不是永遠的友誼。
阮山坐在總指揮的位子上,看著眼前兩個面色黝黑的青年人。他們就是紅箭軍的指揮官,這些人是經過嚴格挑選出來的,他們只會終於最高統帥,從小就已經被洗腦。在這些人的腦子裡沒有對錯,只有服從。雖然只是兩個上校,但是和他們的年紀比起來已經遠遠的超過了所有人。
「請將軍立刻離開這裡,根據命令,在新任的總指揮來到之前,這裡有我們負責把手!」其中一個上校說話的口氣冷冰冰的,根本不是商量和客氣,明顯的帶著火藥味。
阮山坐著沒動,就靜靜的看著兩人。另一名上校立刻補充道:「如果將軍在一個小時之後還沒有離開這裡,我們就會強攻!」說罷,兩人對望一眼,然後轉頭敬禮,走出了阮山的辦公室。
眼鏡兄一直陪在阮山旁邊,等兩人出門,眼睛滴溜溜的轉:「將軍,怎麼辦?」
「毛都沒長齊的傢伙,竟然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阮山很憤怒,眼鏡兄不知道他在憤怒什麼,不知道這話該不該接下去,所以就沒張嘴,等著阮山繼續說。
「立刻去準備,這高平市我們的,我現在是越北總指揮!」
「啊!」眼鏡兄雖然早有準備,真的聽阮山說出來
,還是感覺到心驚肉跳:「將軍已經決定了?他們可是紅箭軍,如果打起來……!」
話音未落,外面的槍聲已經響起。首先是西面開始,進而一點點延伸,很快整個城內便聽見了槍炮聲,而且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大。那些還沒有熄滅的硝煙再次升騰而起,本來就已經是殘垣斷壁的房屋又被炸的飛了起來。
一名士兵連滾帶爬衝了進來:「將軍,將軍,不好了,紅箭軍對我們動手了!」
眼鏡兄一把抓住那傢伙的領口:「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不是我們,是他們!本來兩支部隊隔著一條街道好好的,誰知道一個兄弟擦槍走火,正好打中他們的人,也不是什麼致命傷,那傢伙立刻開槍還擊,一邊打還一邊喊叫,結果雙方就打了起來,現在就成這個樣子了!」
那士兵雖然緊張害怕,還是把話說的比較清楚。眼鏡兄扔下那士兵,扭頭看向阮山:「將軍!」
「哈哈哈……」阮山哈哈大笑:「這或許就是天意吧!依然已經打了起來,那就打吧,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如果我們戰敗了,我的下場不用說,如果我們把紅箭軍打垮了,這高平才會真正拿在我們的手裡。」
屋外的槍聲越來越密,對面電訊室裡的電報機也越來越頻繁。各種消息開始向阮山的手裡匯總。戰鬥持續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時候槍聲才漸漸稀疏下來。戰鬥最激烈的地方並不是當初兩邊駐軍的地方,竟然很巧合的是在指揮部門前。阮山搬著他的椅子坐在窗前看了整整一夜。
屍體幾乎將指揮部的大門封死,一個裸著一個,一個疊著一個。最下面的是叛軍屍體,第二次是胡孟德的士兵,第三層是他阮山的士兵,最上面的才是紅箭軍的人。這一摞屍體是對高平這場戰鬥最好的權勢,看過之後立刻就會明白,這高平發生了什麼。可惜的是,這些屍體都穿著一樣的軍裝,說著一樣的話,做著同樣的事。
皮靴在樓道裡走動的聲音傳來,阮山仰天長歎,感慨自己的手下已經算是最好的事情,竟然還不是紅箭軍的對手。雙方在人數上差不多,武器裝備也基本一樣,所處的地形更加一樣,然而人家紅箭軍就用了一晚上就將自己的部隊打垮,這讓阮山覺得生氣。
槍口對著門,阮山的臉上露出訣別。昨天進城的時候自己還是友軍,這才過了一晚上就變成了叛軍,造化弄人呀!
「吱呀……」
「砰!」
當門打開的一瞬間,阮山看都沒看便開槍射擊。那個推門進來的人應聲而倒,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掛在耳朵上厚厚的眼鏡片從下巴滑落,掉在了地上:「將軍,你,我……」眼鏡兄沒有吧話說完,便倒在了地上。
阮山的槍法很準,一槍正好打中眼鏡兄的左胸。讓歎了口氣,本想幹掉那兩個死人一樣的紅箭軍指揮,沒想到死的卻是眼鏡兄。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看著眼鏡行倒在門口,槍口一轉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