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雙來了,還帶來了另外一個人。
劉輝幾人被關起來的第三天。軍區醫院的護士長穆雙穆護士來了。穆雙是林場的常客,曾經有一段時間,還是林場醫務室的人。但是在林場待過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穆雙。但是,這樣的人現在已經不多了。
穆雙離開林場的時候還是一年前。這一年下來,林場幾乎物是人非。戰爭已經接近尾聲,聽說兩國的談判已經開始。很長時間都聽不見山林裡的槍聲。那些留在林場的老兵們一個個也都走了。有些回去了原部隊,有些直接專業或者復原。
林場裡的人換了一批有一批。現在這批,來的時間並不長。忽然間,門口進來一個美婦,正在訓練場上訓練的愣頭青一個個眼睛瞪得多大。自從穆雙走了只有,林場還有另一個變化,那就是,再也沒有女護士。
有些膽大的打起了口哨,其他的相互調笑,看著穆雙從自己面前走過嘿嘿的傻笑。
正在組織訓練武松,連忙跑過來,結果穆雙手裡的東西,臉上樂開了話:「嫂子,你來了!」
現在的穆雙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害羞的小姑娘。如今已成人婦,在林場也待過,對於這些和尚兵的心裡自然也是很清楚的。對於那些調皮搗蛋的傢伙,置之不理也就是了。那些傢伙也就是嘴上說說,真要上手也不敢。
張志恆照著喊得最凶的一個傢伙屁股上來了一腳:「狗日的,都幹啥呢!趕緊訓練,誰要是練不好,晚飯就別吃。」
武松陪著穆雙走進高建軍分給劉輝的那間小房。自從穆雙走了之後,這裡就很少有人來,南方的天氣比較潮濕,裡面的塵土倒也不錯,只是有些東西已經發霉了。
「哎!」穆雙歎了口氣:「也不收拾收拾,你們隊長呢?」
武松搖搖頭,苦著臉道:「被關起來了,已經三天了。」
穆雙笑了:「因為貓貓跳峽谷的事情?」
武松點點頭。
放下東西,跟著穆雙來的一個胖胖的婦女已經開始收拾屋子。一看就是個幹活的人,手腳麻利不說,那一身肥肉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動作。這個女人年紀也不大,頂多二十五六。身體倒很結實,個子比穆雙還要高出一點,大手大腳,不怎麼說話,挺喜歡幹活。
自從穆雙結婚之後,或許是政治部給他的任務,又或者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竟然迷戀上了說媒這個行當。軍區醫院裡的那些小護士多的很,打仗部隊裡的英雄也不少。美女和英雄的匹配永遠都是人們嚮往的對象。特別是林場,立功受獎就和喝水吃飯一樣,很容易就會成為年輕姑娘們的首選。
不過這個姑娘張的就很一般,甚至可以用丑來形容,也不知道穆雙這是要介紹給誰。
趁著那姑娘去裡屋收拾的時候,武松嘿嘿一笑:「嫂子,這是……」
穆雙當即明白武松的意思,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武松莫名其妙,笑了好半天,才對武松道:「這可不是給誰介紹的姑娘,這是牛哥的媳婦,剛從東北來,不知道路,就跟著我來了。」
「什麼?牛哥的媳婦?」武松驚了。
平日裡大牛把自己的老婆誇的和一朵花一樣,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都難以形容牛嫂的美麗,在武松的印象裡,很難和這樣一個粗手粗腳的丫頭聯繫到一起。瞪大雙眼,看著牛嫂在屋裡打掃,好半天武松都沒回過神來。
「牛哥呢?」
武松一愣:「哦!我這就去找。」便笑著出了門。
牛嫂駕到的消息瞬間在林場就傳開了。平日裡被大牛吹噓的暈頭轉向的小青年們,一個個和蜜蜂一樣要親眼目睹一下牛嫂的風采。一大幫人聚集在劉輝家的門口,伸長脖子往裡看。看見的嘿嘿直笑,看不見的更加期待。
大牛被武松風風火火的找來。武松並沒有告訴大牛,是牛嫂來了。大牛還以為什麼事,著急撂荒的一路小跑。來到劉輝家的大門口,一幫人小兔崽子看見大牛就嘿嘿傻笑,笑的大牛莫名其妙。武松跟在一旁不斷起哄,大牛就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大牛?」一聲吼叫從屋裡傳來。大牛渾身就是一陣,就向立刻轉身就跑,卻被幾個人死死拉住。
劉輝家的門口,牛嫂扶著門框站在那裡,眼睛裡全都是淚水:「你不想要俺你就直說,俺絕不會纏著你,俺知道俺配不上你,誰讓俺爹和你爹從小給俺們定下這門親事,俺也是沒辦法,這十幾年你就回去過三回,你娘讓俺來找你,只要你說一句你不要俺,俺立刻就回去。」
所有人都愣了。這姑娘雖然張的不怎麼好看,倒也是個賢惠的人,一個姑娘家等了大牛十幾年,就這份情絕對值得珍惜。所有人瞬間就站到了姑娘一邊,大牛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誰說俺不要你了,這不部隊上事情多,俺沒機會,下次,下次回去俺一定娶你,要不……」
「牛哥!」穆雙打斷大牛的話:「翠花妹子千里迢迢而來,連口熱水都沒喝,牛就要趕人家走,別說我不同意,這些兄弟戰友恐怕也不同意。」
「不同意,不同意!」人群一陣騷動。
高建軍和胡麻子、許大志出現在人群的外圍。戰士們趕忙讓開道路,讓三人進來。三個人都算是過來人,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場仗打了十年了,劉輝他們幾人從十**歲的小伙子,已經變成了二十七八的中年人。大牛的年紀大一些,今年三十了。
說心裡話,高建軍覺得對不住那個站在門口的姑娘。如果是在和平的北方,這會大牛的孩
子一定都會打醬油了。可現在呢?那姑娘至少也都二十五六了,為了大牛足足等了十幾年。這恩情一輩子都還不了。
「姑娘,有啥委屈你給我說!」高建軍站在翠花的面前,看著這個眼淚吧嗒吧嗒的女子。
穆雙連忙在翠花耳邊嘀咕了一陣,翠花一擦眼淚:「你是這裡的首長,那俺就告訴你,俺和牛哥從小定下的娃娃親,說好了等俺十八他就娶我,現在俺已經二十六了,牛哥始終不回來了,俺們雖然還沒有成親,可村裡人都知道俺是牛哥的媳婦,俺爹說了,牛哥在打仗,打仗是要死人的,牛哥可是牛家的獨苗,萬一有個三場兩短,牛家可就斷了後了,俺這次來也不求別的,只求和牛哥圓了房,為牛哥懷上一個娃娃,就算牛哥有個什麼事,牛家我一個人也能抗下去。」
這一番話說的所有人心裡沉甸甸的,大牛的心裡更加不好受。高建軍點點頭,抿著嘴巴,看著翠花:「妹子,說心裡話是我對不起你,你是個好姑娘,在這裡我向你表示歉意。」
高建軍、許大志、胡麻子三個人站的整整齊齊,對著翠花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所有人都沉默了。
高建軍放下手臂:「妹子,這件事我給你做主了,牛大福現在已經是上尉連長,按照我們軍隊的規矩,結婚也沒什麼,你就安心住下,過幾天給你們半個婚禮!」
「好……」人群沸騰了。
大牛一張苦瓜臉,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胡麻子一把拍在大牛的後背上:「咋,你狗日的還不高興?多好的姑娘,你小子經常吹噓自己的媳婦多好多好,我看就說的是這姑娘,對了,姑娘你叫什麼?」
「俺叫翠花!」翠花破涕為笑,有點不好意思。
胡麻子呵呵笑道:「翠花,好名字!牛大福,限定你今天晚飯之前,將你的結婚報告放到政委的桌子上,聽見沒有,這是命令!」
「是!」大牛回答的有氣無力。
「大聲點!」
「是,保證完成任務!」
人群一陣哄堂大笑。
院子裡的吵鬧聲音很大,被關在禁閉室裡的三個人都聽見了。
何政軍趴在窗口感歎道:「也不知道外面怎麼了?真想出去看看,這都三天了,還真要關我們一個月,那樣的話還真不如死了算了。」
周衛國從隔壁發出聲音:「關一個月緊閉,是比死了好,好死不如賴活著,老劉,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換穆護士,不會是你媳婦來了吧?」
「人家媳婦來了,管你什麼事?」何政軍忽然間想起一件事,嘿嘿笑道:「你小子是不是還惦記著上次穆護士給你說的那個姑娘?聽說那姑娘他爹是軍區的什麼主任,你小子也要學人家老劉?不過你這個岳父差點,老劉的岳父可是軍區的參謀長。」
周衛國冷哼一聲:「別說我,老周你不也有心動的了嗎?好像那姑娘他爹才是個什麼科長。」
「我看上的人人家姑娘,又不是他爹,管他爹啥事了!」
劉輝這幾天已經習慣了這兩人的爭吵。這禁閉室裡和外界差不多失去了聯繫,有這兩人作伴住上一個月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