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利,總裁辦公室。
凌司夜坐在皮椅上,身子有些無力的朝椅背上靠了靠,他眸光銳利的看向站在他對面的蕭以薇,「說說,為什麼要違背我的意願?」
蕭以薇眼中溢出水霧,她聲音微微沙啞的道,「司夜,你是我親哥,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替我們的媽媽討回公道?你別忘了蕭振山是怎麼對我們一家的?你曾經信誓旦旦說會要蕭振山償命,讓蕭逸辰失去所有,可現在呢,你為了一個喬顏落,就改變了你的原則!就忘了我們的仇恨!蕭振山他就算被死刑,也是罪有應得!喬顏落她是非不分,一昧維護蕭振山,如果她因此而恨你,這樣的女人,你不要也罷!」
蕭以薇說的都有道理,只是,一想喬顏落那麼冰冷而陌生的眼神,凌司夜就覺得有些害怕,他害怕她會為了這件事,而記恨他一輩子。
「哥,我們讓他們都得到報應後就回美國,就算沒有了喬顏落,你還有我,還有lisa,其實我知道,lisa從沒有將你當成哥哥,她是愛你的——」
凌司夜揉了揉泛痛的太陽穴,他無力的掀了下薄唇,「別說了。」
「哥,我將喬大強也舉報了——」
凌司夜突然睜大眼,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蕭以薇,「你說什麼?」
蕭以薇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光盤,她丟到檀木辦公桌上,「這個我無意間在你書房裡找到的,你在喬顏落身上裝了竊聽器吧?這裡面很清晰的記錄了她和喬大強的對話,本來我們都只是懷疑喬大強撞了我們的媽媽,沒有直接證據,沒想到我告訴喬顏落後,她替我們證實了,這個證據,足以讓喬大強為他的罪行付出代價。」
「以薇——」凌司夜心裡萬般糾結,為了喬顏落,他幾乎是想放棄讓喬大強和蕭振山伏罪的,可是,一想到媽媽生前所受的罪,他骨子裡都是恨意濃濃的!
「我知道喬大強和蕭振山一旦伏法,你和喬顏落也就完了,但是哥哥,愛情並不是一切,我都能放棄蕭逸辰了,你就不能放棄喬顏落嗎?我們最親,最重要的人,就是媽媽啊!你難道想看到她這麼多年都死不瞑目嗎?」
凌司夜,「……」
「不過,就算你想反悔也來不及了,被你救出來悄悄留在地下室的蕭振業,我已經通知警方帶他去蕭家了……」
凌司夜閉了閉眼,他無力再說什麼了。
清俊的臉上,帶著一絲無奈……
蕭以薇說的沒錯,媽媽的仇,他不能為了一已私慾而忘了,那些傷了媽媽的人,都是罪有應得,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如果喬顏落恨他,只能說明,他愛錯了人!
……
喬顏落接到喬然電話時,正在為蕭逸辰熬粥,他因為爺爺的事,氣急攻心吐血了,事後,一直也沒有吃東西,他這個樣子,她也是於心不忍的。
「姐,爸爸被警察帶走了!」喬然哭著說道。
喬顏落驚得手中的勺子掉到了地上,「什麼?」
「剛剛醫院來了幾個警察,他們說爸爸涉嫌一起故意車禍殺人案,要帶他回警局協助調查,姐,爸爸平時是愛賭,是不怎麼關心我們,但他怎麼可能殺人啊?」
喬顏落整個已經驚得無法動彈了,她腦子裡一片空白,難道,難道凌司夜狠得連她父親也不肯放過了?
心,一時間快要窒息了!
……
從警局出來,喬顏落攔了輛出租車,趕往戴利。
她無法保釋喬大強,警方說有人提供了足夠的證據,現在就等著開庭了。
短短一天之內,她的兩個親人都落網了。
都是被她最愛的男人送進去的,他明明答應過她,會放他們一馬的,為什麼,為什麼要騙她?
難受的淚水,劃破了眼眶,一滴滴的打落到了手背上。
如果,如果她用肚裡的孩子祈求他,祈求他放過他們一馬,他會不會同意?
只是,還有用嗎?爺爺的藏毒點都被找到了,判刑是一定的了,那麼爸爸呢,如果凌司夜肯鬆口,會不會還有救?
喬顏落知道他們是罪有應得,但站在她的角度,他們是她最親的人啊,要看到他們一個個判死刑,她真的接受不了。
……
趕到戴利集團樓下時,卻被保安硬生生攔住了,他們說,凌總吩咐過,她不能進去。
喬顏落的心,頓時鈍痛無比,他居然,狠心到連她的面也不見了!
「麻煩你們去通告一聲,要是他不見我,我就一直站在樓下等他。」她微噎著說。
凌司夜其實早就回城東的別墅了,現在下令的是蕭以薇,她知道喬顏落一定會來找凌司夜,她早早就吩咐了保安,她不想司夜再為了喬顏落違背做人的原則,壞人就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
那一天,喬顏落站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凌司夜的人,打他電話,也一直處在無法接通狀態。
她只覺得天昏地暗,心,如同被人活生生撕裂成了好幾瓣。
他狠起來,還是那麼不留一絲情面!
……
時間一天天過去,無論蕭逸辰和喬顏落多麼努力,也挽救不了蕭振山和喬大強了。
明天就是開庭的日子,喬大強和蕭振山一前一後進行庭審,到時候,他們就會得到應的宣判了。
這段時間,蕭逸辰和喬顏落都削瘦了許多。
由於蕭宅被封了,蕭逸辰就一直住在碧園。他和喬顏落,都沒有再看到對面的房門打開過。
自從他們住進碧園後,凌司夜彷彿就沒有回來過了。
……
早上六點,喬顏落和蕭逸辰就起來了。他們趕到法院外時才七點鐘,冬天的天空還霧濛濛的,空氣裡清冷一片,但這並不影響一大批記者的守候,在喬顏落和蕭逸辰下車時,記者們就將他們包圍了,一個接一個尖銳的問題蜂湧而來。
這時,另一輛黑色凱迪拉克也開了過來。
後車門打開,走出來一男一女,男的清俊出塵,一身黑色西裝,襯得他風姿卓然,氣勢非凡,女的嬌俏漂亮,嘴角勾著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容,他們緩緩朝這邊走了過來。
記者看到他們,又一窩蜂的圍了過去。
「凌總,聽說蕭振山和喬大強的案子和你母親有關,請問這是真的嗎?」
「凌總,有傳聞說是你舉報了蕭振山,請問你和他之間有什麼恩怨?」
凌司夜默然,記者們還想追問時,蕭以薇帶著的幾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保鏢走了過來,他們將記者都轟走了。
一時間,法庭外,寂靜了下來。
蕭以薇挽住凌司夜的手臂,她對僵硬如石的凌司夜說道,「既然無法在一起了,就當作陌生人吧!」
凌司夜戴著墨鏡,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能感覺他壓抑著的痛苦。
凌司夜薄唇緊抿,他沒有說什麼。但眼神透過墨鏡,還是忍不住朝不遠處的喬顏落看去。
她,似乎瘦了很多。
這樣難受,對肚裡的寶寶會有影響吧!
可是,他還有什麼資格,再去關心她?她身邊,站著的是他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他們才是一家人,他終究,只是一個外人。
喬顏落在看到凌司夜的那一刻,她的靈魂,就好像要四分五裂了,明明以前是那麼親密的人,為什麼看起來會那麼陌生呢?
她垂了垂眼,將難受,都藏進眼底。
蕭逸辰牢牢握住她的手,她抬頭,朝他看了一眼,他和她一樣,短短時日,都變得好憔悴了,她沒有抽回手,或許這種時候,她和他,都需要相互來安慰、取暖。
凌司夜和蕭以薇,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以前,她最喜歡聞的味道。
深吸了口氣,她對身邊的蕭逸辰說,「我們也進去吧!」
……
法庭先審的喬大強的案子。
由於隔了差不多二十年了,時間太久,喬顏落以為不會有太直接的證據,最多就是凌司夜或者蕭以薇出庭作證,但他們畢竟都沒有親眼到過,所以,她還抱著一絲希望,而她請的律師,也是往喬大強是開車誤撞了何心舞那一方面去辯解,希望喬大強只是判個幾年牢——
誰知,一份錄音,打破了喬顏落原有的計劃。
……
「爸,凌司夜就是何心舞的兒子,他手裡有你撞何心舞的證據,如果不是我向他求情,他早就將你告了,你還不肯說實話嗎?要我讓凌司夜將證據交到警方手中嗎?」
「顏落,他、他怎麼會有證據?」
「紙總是包不住火的,爸,你老實告訴我實情,不然,我婆婆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是……是何麗給了我一筆錢,讓我替她撞死一個人,就、就是何心舞,這麼多年了,我有時夜深人靜時還是會做惡夢,夢到何心舞來向我索命,顏落,我當時也是被錢沖昏了頭腦,才做出那麼喪心病狂的事……你以為我喜歡賭嗎?我只要一閒下來,腦子裡就出現那晚血腥的一幕,我只讓賭博來轉移我的注意力……」
……
「爸,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你要是還有良知,就該去公安局自首……」
「你說什麼鬼話?自首?我一大把年紀了,豈不是還要坐牢?喬顏落,老子將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回報老子的嗎?」
……
在錄音公佈出來後,現場聽審的所有人都紛紛議論起來。
作為錄音筆裡面的當事人之一喬顏落,她整個人,都已經愣得動彈不得。
喬大強反應過來後,他憤怒的朝著喬顏落暴吼,「你個小畜|牲,老子將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坑老子的嗎?那天你帶了錄音筆故意逼老子吐露實情,你太狠了,太狠了!」
喬顏落僵僵的,她想不明白,那天,病房裡就只有她和爸爸兩人,為什麼會出現這段錄音?
還有,那個怪老頭是怎麼下山,又怎麼會被警方找到的?
好像,她的行蹤,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那個人』牢牢掌控著。
是誰?會是誰?
喬顏落脊背突地騰起了一股冷汗。
……
最後,法庭判處喬大強故意殺人罪成立,鑒於喬大強事隔二十年還不知悔恨,根據刑法相關規定,處以死緩,兩年後執行,賠償受害人子女一百萬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