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夜的車和他們擦身而過,窗鏡大敞著,喬顏落對上了凌司夜幽暗、銳利的視線,她的心臟,深深一抽。
很快,他的車就消失在了眼前,她看向一直緊盯著她的蕭逸辰,用手背抹了下嘴巴,「拜託你以後,別再做出這種行為。」
蕭逸辰的胸口,彷彿遭到重錘敲打。
上車後,兩人都沒有說話,喬顏落一直看著車窗外,腦海裡不斷浮現著凌司夜剛剛離開時的那道視線……
他是真的在乎她嗎?相處的這些日子,她彷彿能看到他的真心,她這樣做,是不是傷透了他?
喬顏落眼眶微微潮濕起來。
時間靜靜流逝著,車廂裡的氣氛,相當靜寞,蕭逸辰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息,他打開收音機。
一首張惠妹《我最親愛的》傾瀉而出,喬顏落想起在古鎮時,凌司夜陪著她一起蹲在地上,拍著手為流浪歌手打節奏,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蕭逸辰見她越來越難受,他心煩意亂的關掉收音機。
「說實話,你和凌司夜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你就那麼在乎他了嗎?」蕭逸辰悶悶開口。
喬顏落咬著唇,她沙啞著嗓子回道,「一個女人在最脆弱無助時,有個男人像天神一樣出現,他不斷溫暖她的心,不斷讓她感覺到生活的希望,你覺得女人能逃得過那樣的柔情嗎?」
蕭逸辰被她一襲話堵得啞口無言。
好半響後,喬顏落發現他開往的方向,並不是回蕭宅的路,她皺了皺眉,「你要帶我去哪裡?」
「郊區有家野味菜館,味道很好,我帶你去吃吃。」
「我不去,回家吃容媽做的就好了。」她一點也不想和蕭逸辰單獨呆在一起。
「那個記者也會跟著我們過去,喬顏落,為了爺爺,你裝作和我親密一點,有那麼難嗎?」他有些惱了,她現在眼裡,心裡,都只有凌司夜,他這個丈夫,真沒有一點地位了!
喬顏落透過後視鏡,果然看到後面跟著一輛麵包車。
……
野味菜館在郊外一座半山腰間,路面坑坑窪窪,全是泥濘,喬顏落不知道蕭逸辰為何要帶來這種地方。
下雨天,路又不好走,車子顛顛簸簸,她胃裡極其不舒服。
不過到了目的地後,喬顏落才發現,還真是別有洞天,這裡是個不小的山莊,有專門的停車場,外面擺滿了豪車,其中一輛車牌……居然是凌司夜的車。
喬顏落的瞳孔,倏地放大。
她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再定睛看去,還是凌司夜的車。
他居然……也到這裡來吃飯了?
蕭逸辰停好車,見喬顏落愣愣的,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到凌司夜的車後,臉色頓時一變,「我們換個地方?」
「記者都跟來了,如果換地方,不太好吧?」不知怎麼,喬顏落想去看看,凌司夜在和什麼人吃飯……哪怕只是遠遠的看他一眼。
蕭逸辰沒有再說什麼,他心想凌司夜在這裡也好,等下他就會讓他對喬顏落徹底死心。
蕭逸辰攬著喬顏落的肩膀,朝野菜館走去。
野菜館沒有包廂,偌大的廳裡,擺滿了圓桌,裡面竟然賓客滿棚。
那麼多的人,喬顏落竟然能一眼就看到坐在最裡面一桌的凌司夜,他那桌有七八個人,他坐在上席,不斷有人上前向他敬酒。
他居然,都來者不拒。
而且,他們喝是的酒精度很高的白酒。
他那樣喝下去,會受得了嗎?
就在喬顏落擔憂不已時,蕭逸辰將她拉到了靠門口的桌子前,他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別再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了,讓記者看到,還以為你是被我逼迫的!」
喬顏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這一次了,下次我不會再和你作戲。」這種假裝恩愛,她的心,好累!
蕭逸辰眼神一黯,他抿緊唇沒有回應她。
吃到一半時,大廳的燈,突然滅了,周圍有人驚呼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復了燈火通明。
喬顏落見蕭逸辰突然不在她對面了,她下意識轉頭去找他。
沒想到,蕭逸辰就站在她身後。
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束很大的玫瑰花,據她目測,估計有九十九朵。而他另只手上,還有一個紅色的絨線盒子。
喬顏落的心,頓時一緊。
她怔怔的看著他,不知他要做什麼——
周圍的人,有些注意到這邊的舉動了,都笑著朝這邊看過來,還有人起哄的吹了吹口哨。
喬顏落面色發燙,她抓起包,想要快點離開,但蕭逸辰動快一步的抓住了她的小手。
她心裡其實已經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了。
她靠近他,慌亂的在他耳邊道,「就算要作戲,你也不必這樣!」
蕭逸辰目光複雜的看著他,突然,他單膝跪地,聲音低沉而磁性的道,「老婆,我知道自己以前太混帳,犯了很多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我現在真心知錯了,我請求你,再給我一次恕罪和愛你的機會,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傷心了!」他說話時,將鮮花和戒指盒捧到她跟前,英俊的臉上,帶著認真和濃情。
喬顏落被他的舉動,嚇傻了。
她的眸光,禁不住朝最裡面那桌的凌司夜看去。
由於她站著,正好可以看到他的神情舉止,他面色淡淡的,正在和身邊的男人交談,唇角微彎著,一副優雅自若的樣子,彷彿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周圍的人,開始起哄,「再給他一次改自過新的機會吧!」
「男人在外逢場作戲很正常,只要他心在你這裡,就原諒他吧!」
「他這麼有心的請求你原諒,再給他一次機會,夫妻床頭吵床尾就和了,更何況他是真心請求你原諒的。」
喬顏落真懷疑那些吃飯的人,是不是蕭逸辰請來的說客。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手機又響了起來。
是爺爺的來電。
她按下接聽鍵,蕭振山蒼桑的聲音傳來,「落落,接受逸辰的心意,我知道你要和逸辰離婚,但暫時為了tk,你先接受,等股票穩定後,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喬顏落不說話,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起來。
「落落,逸辰跟我發了信息,他說凌司夜也在那裡吃飯,你不是答應爺爺要和他斷乾淨嗎?你就當這場戲,是作給他看的,如果你不接受,就代表你違背了誓言。」
喬顏落張了張嘴巴,發不出一絲聲音。爺爺,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
接完電話,她看著滿臉期待的蕭逸辰,她閉了閉眼,點頭的同時,任眼淚滑出。
蕭逸辰欣喜不已,他打開戒指盒,將一枚璀璨的戒指,套在了喬顏落的無名指上。
最裡面那桌,凌司夜雖然在身邊的客戶交談,但是眼角餘光,一直在觀注著喬顏落。
看到蕭逸辰將戒指戴到她手上的那一刻,他握著酒杯的手,突然一用力,將杯子,生生捏碎了。
碎玻璃渣刺進了他的手心裡,鮮血流了出來。
身邊的客戶見此,驚呼,「凌總,您沒事吧?」趕緊換來服務員,備了條熱毛巾。
凌司夜若無其事的擦擦滿是鮮血的手,他淡淡一笑,「沒事。」狹長的眸子裡,如同嵌進了冰稜,寒徹入骨。
……
收下蕭逸辰的戒指和鮮花後,記者跑過來,要求他們倆照張親暱的照片。
喬顏落還沒反應過來,蕭逸辰就摟住她的腰,薄唇印到她的唇瓣上。
卡嚓卡嚓,記者滿意的拍下這一幕。
周圍,也響起了祝福的掌聲。
喬顏落卻一點也覺得不幸福,她心情無比沉重,就像有人重重的踩到了她的心頭。
她的目光,又不禁朝最裡桌的人瞥去。
這一瞥,她就愣住了,因為那個人正在看她,俊美異常的臉上勾著一絲冷笑,那種冷,彷彿能滲進她的骨髓。
她心驚肉跳的收回視線,面無表情的看向蕭逸辰,「好了麼,我們可以回去了嗎?」她不喜歡被人當成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戲耍,如果換作以前,她肯定會很高興蕭逸辰製造出這樣的驚喜與浪漫,但現在,她真的不需要了。
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璀璨鑽戒,她只覺得異常諷刺。
當初苦苦想得到的東西,現在竟一點也激不起她心中的漣漪了。
蕭逸辰抿唇一笑,「急什麼,我們吃完了再下山也不遲。」蕭逸辰在商場上見識的人多了,他清楚,凌司夜越是表現出平靜,內心越是波濤洶湧,他今天就是要凌司夜認清,喬顏落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後來,喬顏落也沒有再吃任何東西,她聽著蕭逸辰說一些小時候的事,意興闌珊。她一直有偷偷注意裡面那桌,凌司夜不停地喝酒,來者不拒,喬顏落都數不清他喝了多少杯了,只看到他白皙的俊臉上,蘊染了淡淡的紅暈。
蕭逸辰見喬顏落總是偷瞄凌司夜,他沉著臉,再也坐不起去了,他換來服務員結賬後,就拉著喬顏落離開了。
……
回去的途中,蕭逸辰為了緩解車廂裡壓抑的氣氛,他打開了收音機。
播音員正在穿插著一條交通信息:晚上十點後會有一場暴風雨,屆時從xx郊區通往市裡的石橋很可能會漲大水,請司機朋友們暫時不要再開車行往石橋那段路。
從郊區到市裡,必須經過石橋,如果凌司夜十點後才出來,那他豈不是會有危險?
想到此,喬顏落就打了個冷顫。
他先前喝了那麼多酒,身邊又沒帶隨行人員,他要是沒有聽到這條新聞,他出事了怎麼辦?
喬顏落頓時如坐針氈,為了不讓蕭逸辰看出她的異常,她使勁將指甲嵌進掌心,這樣,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發抖的身子。
到了市區後,喬顏落將手伸進包裡,故意按向自己手機鈴音。
她若無其事的拿出手機,「水水,你找我……什麼,你家裡遭賊了?好好,我馬上過來陪你。」說完,她看向蕭逸辰,「你送我到水水家樓下。」
蕭逸辰皺了皺眉,「她家裡來小偷了?」
「嗯,水水大喊一聲後小偷就嚇跑了,不過水水還是有點怕,讓我晚上過去陪她。」
「要不要我也一起過去?」
喬顏落瞪了他一眼,「你去一個單身女子家方便嗎?」
蕭逸辰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麼。
將她送到蘇水水小區樓下後,他說,「明早我來接你去戴利。」
喬顏落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等蕭逸辰的車走遠後,喬顏落趕緊出了小區,她攔了輛出租車,報上野菜館的地址。
司機一聽她要去那裡,直搖頭,「十點過後會漲大水,走不了。」
「現在不是才八點嗎?師傅,我給雙倍的錢,你快點開,趕得回來的。」喬顏落臉上帶著拜託的神情。
司機見喬顏落都快急哭了,他歎了口氣,「好吧!不過姑娘,你這麼晚了還過去幹什麼?」
「我一個朋友在那裡,我怕他喝多了。」
「哦,是你愛人吧?」能讓她不顧生命危險的跑過去,應該是最愛的人吧!
喬顏落抿抿唇,她沒有回答。
凌司夜是她的愛人嗎?她好像已經沒有資格再去想這個問題了,她只知道,他不能出事。
……
一個小時後。
出租車開到了半山腰,由於路況實在太差,出租車底盤又低,功能不好,司機抱歉的道,「姑娘,還有一段路,你走上去吧!我不收你雙倍錢了。」
喬顏落下車時還是給了司機雙倍車費。
她撐著傘,腳下一深一淺的踩到泥濘裡,穿著高跟鞋,特別不好走,她乾脆脫了鞋,捲起褲角,她也顧不上寒冷,快步朝野菜館走去。
快入冬了,特別是夜裡的天氣,非常冷,喬顏落縮著脖子,她走了一段路,雙腳都凍得失去了知覺。
但是,心裡有股力量在支撐著她,再冷,她也不害怕。
雨,越下越大,就算她打著傘,全身還是淋得濕透。
到了山莊的停車場,她看到那裡只剩下凌司夜的車了,大大的舒了口氣。
慶幸,他還沒走,但同時,心臟又有些發緊,要是她沒過來通知他,他回去的途中,不是會遇到危險?
山莊裡已經沒有了先有的熱鬧,客人都走了,服務生們在忙著收拾。
看到異常狼狽的喬顏落,那位先前替她和蕭逸辰點過菜的服務生非常訝異,「你……還沒走?」
喬顏落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我想問下,外面那輛車的車主呢?」
外面只停著一輛車,服務生自然認得偶爾會過來這邊和客戶吃飯的凌司夜,她笑著說,「凌先生坐他客戶的車離開了。」
喬顏落一聽,面上的神情在燈光下晦暗不明,她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轉身,往回走的時候,淚水浸濕了眼眶。
她為什麼要匆匆跑過來?他又不是傻瓜,喝多了,自然會讓客戶載他一程,她為什麼要擔心?
看著黑漆漆,風雨飄搖的夜空,她心裡,越發難受了。
手機在滴滴地響,提示沒多少電了。
如果沒有手機照亮,她要怎麼下山?
喬顏落站在冰冷的泥濘路裡,無助而脆弱——
又走了一段路,手機照亮燈徹底暗了下來。
她四周,都處在一片黑暗之中。
寒風,嗖嗖的刮,將她手中的傘吹翻了,道路兩旁的密林裡,不斷發出奇怪的聲音。
喬顏落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她無力的蹲下身子,任雨傘被風吹跑,她將臉埋進雙手裡,泣不成聲。
……
凌司夜坐客戶的車下山沒多久,他便發現自己的鑰匙包落在車子裡了。
其實,他可以住酒店,但是他今晚特別想回碧園,即使知道對面那個女人不會回去了,他還是想回到兩人第一次有交集的地方。
想到她點頭同意蕭逸辰將戒指戴到她指上的那一幕,他狹眸裡,變得一片冰涼。
「沈總,麻煩你在這裡停下車,我有重要東西落車上了。」
「凌總,等下會有暴風雨,你的東西還是改明兒再取,太危險了,而且晚點還會長水,石橋就不能過了。」
「沒事。」
沈總想再送他上山,但凌司夜拒絕了。
寒風吹來,他瞇了瞇眼,大步朝山上走去。
……
看到喬顏落蹲在路邊,泣不成聲的樣子時,凌司夜徹底怔住了,表情如同雷劈。
她蜷縮著瑟瑟發抖的身子,在那裡一抽一抽,全身上下,淋得濕透,如同被人遺棄了的可憐小貓。
許久,他才反應過來。
頓時,心裡騰起了一股無名怒火。
她不是早早地就和蕭逸辰離開了嗎?怎麼會在這裡?他不願深想——
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跟前,而且,就算她不抬頭,也能感受到那人的冷冷目光。
熟悉而又冰寒的目光!
她猛地抬起頭,在他手機燈的光亮下,她看到了一張宛若千年寒冰的俊臉。
是凌司夜!
她一定是出現了幻覺吧?
他不是走了嗎?怎麼會出現在她跟前?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他居然還在。
她幾乎是倒了口氣。
不是幻覺,真的是他本人!
他打著一把黑傘,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儘管腳下也沾滿了泥,但絲毫不影響他優雅高貴的氣質。
他薄唇緊緊抿成了直線,似乎帶著一絲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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