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些年還好嗎?」從遇見馥兒起她就想過會有見面的這一日,本來可以搬走可是她卻選擇繼續留在這個小鎮,有些事情是避不開的,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見面。
「你是問我?還是他?」楊慕風放下杯子,漫不經心道。
「如果是問我,我這些年一直不在京城,直到上個月才回來,習慣了在戰場上,回來反而有些不適應了。至於他嗎,不好……」楊慕風看起來雖然漫不經心,卻一直細心觀察著冷泠的神色,一如之前,他從來沒有成功能看懂她的心思過,除了淡漠再無其他。
「上個月,大哥怎麼這個時候回京城了?」冷泠疑惑的問。
西辰早在五年前就遞交了降書,南堇在一年前與東夌大戰時大敗,之後大哥並沒有回京而是去了北越與施鐵犁會和,據她所知北越現在應該還在和東夌開戰,正是關鍵之時,大哥怎麼會這個時候京城?還有馥兒怎麼也回來了?
難道是他出了什麼事?
「冽,出事了……」
「砰。」冷泠手中的杯子應聲而碎,杯子的碎片扎破皮膚,紅色的鮮血低落到石桌上,卻渾然不覺疼痛。
「大哥說什麼,我剛才不小心走神了。」冷泠將手上的碎瓷片拔出來,抬頭笑著的問道。
楊慕風站起來,抓過受傷的手,從衣襟上撕下一塊布,熟練的包紮上,充滿怒氣的看著冷泠,「真不知道你們兩個在做什麼,明明相愛,卻非要互相折磨,我不管,這一次你一定要跟我回京,再不回去你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他要死了,你知道嗎?」
冷泠一怔,不敢相信抬頭睜大的眼睛看著楊慕風,什麼意思,為什麼他說狐狸快死了?
「我……」
「傾城,你太小看男人的野心了,朕敢打賭北冥冽是絕對不會放棄西城帶兵趕回的。」
顧錦狄離開時的那句話猛的在耳邊響起,冷泠一個激靈,狠下心腸道,「大哥,你走吧,我是不會回去的,馥兒離開時我便囑咐過她隱瞞見過我的事情,她還是告訴了你們,我是不會回去的,他是生是死與我無關。」
冷泠說完,便逃似的往外走去,她以為他在戰場遇難,犧牲一切,失去了他們的孩子,只為了替他守住京城,可是這一切彷彿都成為了一場笑話,提醒著她的愚蠢。
顧錦狄曾經提醒過她,說北冥冽不會放棄攻打西城帶兵回京,她不相信,因為她在這裡,所以他是不會讓她面臨危險的。
就連失去了晨兒,她依舊沒有懷疑……
以為他真的是在戰場上遇難,所以才會沒有趕回京城救她們母子,可是三之後她知道自己錯了,錯了離譜,錯的可笑,錯的愚蠢,那一刻她恨不得殺了自己去陪那個的孩子。
三日之後他凱旋歸來,可是他們的孩子卻為他的凱旋付出生命的代價。
他可以利用自己,但不能利用他們的孩子,那個孩子還那麼的小,才剛剛見到陽光,就要被深埋在陰冷的墓中,他怎麼可以這麼的殘忍?
她給過他解釋的機會,可是他卻只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那樣的蒼白,無力……
淚無法控制的流出,從假死離開皇宮的那天起,他們就再無瓜葛,可是為什麼聽到他要死了,心會如此的痛,比知道他利用了自己時更痛。
痛的無法呼吸。
「你還在恨他嗎,可是當時他也是不得不這麼做,因為他知道自己最多只能活五年,如果放棄攻打西城帶兵回去,西辰國一旦復起,面臨三國發難東夌將再無回擊之力。他沒有時間在自己死之前,給你們母子一個安定生活,一旦他離開,東夌被三國瓜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比起五年前的京城之亂你們母子將會更加危險。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你們的生死,完全可以等到半個月後,西城糧草耗盡不戰而亡,完全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西城,可是他沒有,他為了能夠盡早回京差點死在戰場上。
太醫說他的傷勢不易顛簸否者會有生命危險,可是他卻渾然不在乎,直到到達京城的前一天還在馬車上昏迷著。聽到晨兒夭折他差點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就死在路上了,知道你把自己一直關在芳華宮中不知不喝連話也不說,當即就騎著馬趕回京城。
他連你受一絲的傷害都不捨得,又怎麼會利用你,他派馥兒領兵回去,本來計劃的時間剛好,可是卻不曾想到發生意外,顧錦狄親自攔截,所以馥兒才會晚了這麼多天援軍抵達京城。
如果他不愛你和孩子又怎麼會寫下立太子的旨意,他擔心自己在戰場上萬一有個意外,你們也不會在宮中被人欺凌。
晨兒的事完全是意外,他心裡的痛不比你少,誰又能想到東夌的太后竟然會是顧錦狄的生母,這才使得晨兒被她擄了去,裡應外合,落到了南宮武庭的手中。」
冷月盈早年在入宮前和顧錦狄的父親當時南堇的皇帝顧明乾有過一段情還生下兩個孩子,就連三皇子北冥康都是南堇人。這件事就連她的親哥哥冷天城都不知道,冷月盈的入宮本就是一場陰謀,就是為了南堇的野心,這才讓晨兒發生了意外。
楊慕風見冷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住,知道她聽進去了自己的話,繼續道,「你以為你的下落是馥兒透露的嗎,他一直都知道你是假死,從你離開皇宮之時他便知道行蹤,知道你們落腳在這個小鎮上,否者你以為你們兩個女子在這個鎮上能夠如此平靜的生活?
他知道你不喜歡皇宮的生活,而自己也活不長了,所以當初故意讓你恨他忘記他,這樣等他離開的那一日,你就不會在痛。
其實他每年都會來這裡,遠遠的看上你們一眼。
他身體裡的毒並沒有徹底的清除,也並不知道我來找你,我離開京城時他已經陷入昏迷……」
冷泠呆呆的站著,一時間大腦空白,直到聽見哭泣聲身才回過神來,低頭看見幽若正拉著她的袖子,「娘親,我們回去看爹爹好不好?」
「好……」
安靜的小鎮,兩匹快馬一前一後疾馳而出,引得眾人回頭,隱約可以看到前面騎馬的是一個女子,懷裡還有一個孩子,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
「北冥冽……」冷泠一腳跺開門,風塵僕僕的闖了進去,看見躺在床上男子身上的一層白布時,不敢再走上前一步。
她來晚了嗎?
冷泠拚命的抬起腳想要往前走到他的身邊,可是腿就像是灌了千金一樣太不起來,跌倒在地,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泠兒……」
冷泠抬頭羽睫上掛著晶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坐在船上詐死的男子,突然跑過去伸手對著男子就是兩巴掌,「北冥冽,騙我很好玩嗎?」
北冥冽先是一愣,然後傻傻的笑了,將冷泠抱在懷裡,「泠兒,是你嗎,真的是你?」
「放開我,騙我很好玩嗎,你知不知道看見你身上的白布時,我是什麼感覺,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冷泠拚命的掙脫,該死的,竟然敢去騙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快被他嚇死了。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對了,泠兒,你怎麼會在這裡?」北冥冽鬆開冷泠當但沒有放開,看見還半搭在自己身上的白布時,俊臉一黑,不用冷泠解釋他也知道怎麼回事了。
該死的,他只是睡一覺,這是誰幹的好事?
「裝?還裝?這是什麼?還敢說你不是騙我?」冷泠拎起床上的白布扔在北冥冽的臉上。
「真的不是我。」北冥冽欲哭無淚,雖然不知道泠兒怎麼會回來,但是她既然回來了自己就絕不可能再放手,讓他知道哪個敢這樣陷害他,一定把人給大卸八塊。
「真的不是你?」冷泠見北冥冽的表情不像是裝的,想到自己進宮這一路都沒有任何的異樣,連個白燈籠都沒有,自己一時心急就認為這個狐狸真成死狐狸了。
冷泠看著北冥冽,臉色紅潤,別說是生命垂危,連半點中毒的樣子都沒有?
兩個人同時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名字。
「大哥?」
「楊慕風,該死的……」
「即便是這件事不是你做的,也和你脫不了關係,如果不是你默認的,就是睡著了也沒有人能靠近你,怎麼可能會在你身上搭上一塊白布?」冷泠沒好氣道。
「泠兒,這件事真的和我沒有關係,我之前中了毒差點都死了,這兩日才拿到解藥,武功盡廢,自然是沒有察覺。」北冥冽可憐兮兮的看著冷泠,說著說著就虛弱的倒在冷泠的身上。
「滾開……離我遠點……」聽到北冥冽毒已經解了,懸著的心才放下,但依舊沒有什麼好臉色,聽到後面的四個字,一點兒也不相信的問道,「武功盡廢?」
北冥冽委屈的點著頭,暫時是全廢了,他可沒有騙她。
「不是說沒有解藥嗎?」冷泠斜了北冥冽一眼,板著臉問,一點也不同情某個人武功全廢。
北冥冽的眼睛閃了閃,笑道,「閻王爺說我今生欠泠兒太多了,所以罰我活著一直陪著泠兒,又攆我回來了。」
他這一次也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可是卻沒想到兩天前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將解藥是送了過來,送完解藥後那個孩子便離開了。他也是調查才知道,那個孩子叫百里雲翊,是百里兮凌和筱竹的孩子,百里這些年一直都在研究他身上的毒,直到幾天前才製出解藥。
筱竹在生雲翊的時候難產而死,百里一個撫養雲翊長大,在解藥研究出來之後見雲翊已經懂事了,便了無牽掛的去陪筱竹了。
筱竹是泠兒最好的朋友,況且雲翊現在一個人下落不明,泠兒如果知道這件事不知道受的了打擊,不如先瞞著,沒有下落反而就是希望,至於以後等瞞不住在說?
「誰要和你一輩子?」雖然她被騙了回來,可是卻並沒有打算在皇宮裡呆一輩子。
「泠兒,對不起,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還你一生。」
「聽我說。」北冥冽的手指放在冷泠的唇上,「我知道你不喜歡皇宮,我會從北冥家旁系子弟中挑一位傳位於他。現在局勢已定,北邊雖然還在打仗,但已經不足為患,只要他不是一個昏庸之人,有慕風和南宮的輔佐,天下安定,對於東夌我已經盡到了責任。」
傳位給旁系子弟,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你都知道了?」
北冥冽點了點頭,「晨兒是我北冥冽唯一的兒子。」
晨兒並不是他的孩子,雖然自己立下聖旨無論男女都會立為太子,但是當初形勢危急,泠兒擔心將來如果生下女孩不能穩定人心。便悄悄讓張嬤嬤尋了一個剛出生的男嬰,萬一是個女孩就替換過來,等自己回京之後過上一段日子再把孩子送回民間,對外就說是得了急症夭折。
這件事連石榴和郭天明都不知道,他也是馥兒從冷泠哪裡回來之後才敢確定幽若的身份,只是沒有想到發生了意外,讓晨兒無辜的送了性命。
既然是泠兒認定的孩子,那晨兒便永遠都是他北冥冽的孩子。
泠兒在生完幽若後身體受到創傷,很難在懷有身孕,如果他繼續再當這個皇帝,勢必就要再去納妃,他不想她再去受委屈。
既然她不喜歡皇宮,那麼他便放棄這個皇位,陪她離開……
「冽,你真的願意陪我離開?這個天下是你辛辛苦苦打來的?」他竟然願意為了自己放棄天下。
北冥冽將冷泠攔在懷中,傻泠兒,為你傾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