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冷天月不是為了生下他,怎麼會散盡一身的修為,又怎麼會被百里博弈的娘所救?
不若如此,又怎麼會為了報恩,幫助百里博弈登上皇位?
也許她這麼想會很自私,但,她心底為死去的水漣月感到可悲,換做任何一人,得到這樣的結果,也許都會原諒,唯獨她。
前世,她沒有親情,今生,除了迎蓉,死去的四夫人。
那個柔弱的女子,傾盡一生護她,關心她,照顧她,最後竟為了不讓她受到南宮翎的威脅,自盡而亡,這份母愛,無論前世今生,在她的心裡紮了根,早已滲透骨髓。
而面前這個女人,又給過她什麼?
就連她如今的勢力,金靈宮,亦是寒玉姑姑費盡心血為她重新建立起來的。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又做過什麼?
她唯一給過的,就是水漣月的生命,但,莫要忘記,她是九兒,真正的水漣月早就已經死了,俗話說,削骨還父,削肉還母,這一生,水漣月已經還給了冷天月,如今的她,絲毫不欠冷天月和連麟一分。
就憑連麟的一番話,讓她原諒就原諒嗎?
對不起,她做不到。
這時,門外傳來激烈的嘶殺聲和連墨塵的聲音,水漣月鳳眸一凜,走到門口,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體內內力運起,一掌拍在偏殿的雕花木門上,砰的一聲,雕花木門應聲而碎,碎屑飛揚出去,砸在廝殺的人群中。
她一眼就看到了連墨塵的身影,他似乎狼狽之極,束髮散落,身上也有多處傷口,而另一邊,是忘憂和瑤光帶著人前來救她。
「將你們救出去後,我不再是你們的女兒,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欠」,水漣月微微側身看著身後的二人,聲音透著比這天氣還冷的寒意。
不是嗎?他們有了連墨塵,就不需要她了。
之後她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身後二人,輕身一躍,出了偏殿。
「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朕將他們全部殺無赦」,廝殺的人群之外,百里博弈的身影落在了水漣月的眼睛裡,她只需看一眼就知道這個是假的。
不過卻真的佩服百里博弈,能訓練出如此和他相像之人,恐怕付出的心血更多吧,如果她殺了他這番心血,不知遠在金熙真的百里博弈知道了會做何感想呢?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了呢。
假的百里博弈滿目的狠戾之色,正指揮著宮中的侍衛,水漣月嘴角噙著冷笑,飛身朝著假的百里博弈而去,掠過連墨塵的頭頂,卻並不打算救他。
等他快死的時候再說吧,再者,她並不覺得自己有義務救他,來之前她有想過,見到冷天月和連麟該說什麼,該怎麼樣做,可是如今見到了,卻彷彿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樣。
他們滿懷愧疚,但言語中她卻聽不出真摯的親情。
他們請求原諒,然而言語中卻透著陌生的態度。
而連墨塵這個可惡的傢伙,有時間幫著百里博弈爭皇位,卻沒有時間去找水漣月這個姐姐,一封信,讓她帶著一點點的期盼來到這裡,放棄了大婚洞房這樣重要的日子,南宮煜甚至沒來得及掀開她的蓋頭,害得她如此深深地傷害了最愛的男人,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試問,她又為什麼去救他?
假的百里博弈只覺得一道白光朝著他飛過來,細看已經來不及了,他從身旁抓過一個侍衛擋在他面前,水漣月的玄天綾直接打在侍衛身上,只見侍衛噴出一口鮮血後死了。
「百里博弈,你就是這麼對待為你拼盡性命也要保護你的侍衛嗎」?現場混亂之極,然而水漣月這一道清冷的聲音卻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有些侍衛當下動作就停頓了,而忘憂和瑤光帶著金靈宮的屬下又殺到了一大片侍衛。
「你是誰」?假百里博弈陰寒的望著水漣月,四周圍無數火把清楚的照亮,但他卻從未見過這張臉。
水漣月抬手輕輕一勾臉頰,一張易容面皮剝落,露出傾城之顏,頓時令假百里博弈倒吸一口涼氣,她是水漣月?是金熙王朝的金尊皇后?
他在主子的御書房見過她,那是一幅主子極為珍貴的畫,每日都派了人小心打理,任何人都不可以觸碰。
如今見到了本人,倒是比畫中之人還要美上三分。
既然水漣月來了這裡,那是不是證明她已經知道他是假的了?
想到這,百里博弈頓時恢復陰森的目光,既然這樣,那就更不能放她走。
「來人,弓箭手」,假百里博弈一邊說一邊往後退去,他的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水漣月鳳眸一凜,玄天綾一甩,想要將假百里博弈捲過來。
假百里博弈又隨手抓了一個侍衛擋在他面前,以至於水漣月攻擊他,他便用這樣的手法躲避。
「孬種,有本事和本宮單打獨鬥,他們捨命護你,卻被你拿來當擋箭牌,可見你的心腸有多麼的歹毒」,水漣月用內力將聲音傳送到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縱使今天她殺不了他,也要讓東朔國的軍心亂一亂。
果然,皇宮中的大多數侍衛都停下廝殺的動作,朝著假百里博弈望過來。
該死的,這個女人,假百里博弈見此情形,心裡暗罵道,卻高聲喝道:「你這個賤女人,少在這裡挑撥離間,我東朔國的軍心豈是你這賤人三言兩語就能離間的?弓箭手,給朕將她就地處死」。
雖然知道主子對眼前這個女人頗為在意,但為了大局著想,想來主子知道後也不會怪他。
弓箭手瞬間就位,三排弓箭手對準水漣月一群人還有連墨塵,只等皇上一句話。
「忘憂瑤光,你們帶人護著那二人速速離開,我來斷後」,水漣月一指剛剛從偏殿走出來冷天月和連麟,吩咐說道。
忘憂與瑤光飛身過去,二十多人護在他們四周,拚命殺出一條路來。
「放箭」,假百里博弈見重要欽犯要逃了,大手一揮,弓箭手對準忘憂瑤光拚命的放箭。
水漣月一抖手中的玄天綾,朝著忘憂一群人甩過去,剎那間,仿若一塊白色的綢緞,卻堅不催,任由無數的飛箭刺過來,也沒能傷到她們一分一毫。
但只有水漣月自己知道,這玄天綾能堅如盾牌,是她使用內裡的效果,可她的內裡再醇厚也擋不住一波又一波的飛箭,她冷喝一聲:「快走」。
然而,卻只為忘憂她們擋住了一側的飛箭,假百里博弈也不傻,又派了許多的弓箭手從兩側包圍忘憂一群人。
冷天月和連麟被護在中間,目光穿透人群望著侍衛中凌厲冰冷的絕色女子,那容貌,可不正是她的女兒嗎?
望著她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和週身散發出來的強烈殺意,與當年盛氣凌人的她,又有何分別?
一時間,她突地想起剛剛女兒說的話,兩不相欠,頓時心如刀割,到底是她對不起她。
飛箭從四面八方射過來,除非水漣月有三頭六臂,否則根本無法抵擋,很快,帶來的二十名屬下陣亡了十幾個,而忘憂和瑤光奮力的抵擋,卻也被飛箭刺破多處傷口。
另一邊,連墨塵見爹娘被救了出來,急忙招式凌厲起來,殺倒了一片弓箭手,躍過去護在爹娘面前。
「塵兒,你去,保護你的親姐姐,不要管爹娘了」,冷天月見水漣月的處境比她們還危險,急忙朝著連墨塵喊道。
連麟將冷天月護在懷中,腿上也中了兩箭,可當他看到水漣月奮不顧身的為他們抵擋飛箭,心裡也是一陣酸楚,他的一雙兒女,都陷入了危險當中,為了他們,可無論哪一個受傷,他都心疼。
水漣月聽到了卻當沒聽到,只是手中的動作更快,連墨塵卻沒有來水漣月這邊,那飛箭太多,若是他離開了,只怕爹娘真的會有危險。
直到冷天月和連麟的身邊只剩下忘憂瑤光和連墨塵,正當水漣月殺紅了眼的時候,突然一道紅影宛如天兵降臨,手臂一揮,無數根細針天女散花般朝著四周的弓箭手射去。
「還不快走」,來人厲聲喝道,趁著弓箭手死了一大片,新的弓箭手還沒有上來時,還有一線生機逃走。
水漣月飛身過來,卻不料來人竟是冷流雲,她張張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來到冷天月和連麟的身邊,一行人運起輕功離開。
身後的黑衣死士和皇宮侍衛並沒有停止追殺,一路來到了南宮門外,忘憂和瑤光攙著連麟和冷天月,水漣月和冷流雲斷後,就在快要出了南宮門的時候,身後弓箭手再次準備好。
水漣月和冷流雲並不打算戀戰,她從懷中掏出一枚黑色小球往地上一扔,就在一剎那間,噗嗤,利箭穿透皮膚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她轉回身看去,竟是冷天月。
白色的濃煙從黑色小球裡冒出來,越來越多,假百里博弈手拿一把長弓,用盡全身力氣射出了這一箭,卻不料沒殺死水漣月。
「娘」?連墨塵望著利箭沒入冷天月的後背,從前胸穿透,頓時發出一聲歇斯力竭的喊聲。
水漣月一瞬間的怔住,心,砰的像炸開鍋似得。
好在冷流雲還有理智,一把拉住水漣月的手臂,朝著忘憂瑤光大喊一聲,她們二人迅速拉起冷天月和連墨塵,架起連麟離開了皇宮。
好在宮外不遠處,水漣月早有所準備,十幾匹馬站在那裡,她們一行人躍馬而上,馬不停蹄的向著城門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