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日入養心殿,映照在洛擎蒼俊美的面容上,更顯稜角分明。
沏好的普洱放在案上,冒著一股微苦的茶香。江沉煙立在一旁,眼中帶著莫名思緒,嘴角上的笑意顯得有些牽強。她垂在身前的手,輕輕撫著左手上的翡翠戒指。
端起那盞茶,洛擎蒼幾乎沒有猶豫的便品了一口。
見他喝下,江沉煙呼吸莫名的快了一分。
品著口中殘留的苦澀味道,他轉眸看著江沉煙,似乎察覺了她莫名的緊張,揚眉道:「怎麼?哪裡不舒服?」江沉煙一怔,而後搖搖頭,笑著道:「沒事。」牽在冒中。
深邃的眸中劃過一絲淡淡光芒,洛擎蒼沒有再詢問。
又是沉默,江沉煙努力維持的笑容顯得有些虛假,她慌忙收了茶盞:「皇上,美妃之事,還是不宜拖延為好。」
輕輕點頭,洛擎蒼喚來了趙德全:「將美妃帶到養心殿。」
趙德全點頭應聲而去。
江沉煙也尋了流螢,低聲吩咐了幾句,後者認真的點頭,也匆匆離開了。
窗外日頭更顯晴朗,偶爾有風吹過,像是輕紗拂過面龐,涼涼的卻很柔軟,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暢。茗妃坐在碧波亭中,觀賞著湖光美景,眉梢眼角都帶著喜意。
銀檀立在她的身後,眼中的驚恐還未散去。
不管怎麼說,昨夜裡,她的的確確是殺了人了。
一想到這裡,她面色就越加蒼白,忍不住道:「娘娘奴婢」
「怎麼?」茗妃沒有回頭,只淡淡道:「還是害怕?」
銀檀白著小臉,點了點頭:「奴婢擔心事情會敗露到時候」
冷笑一聲,茗妃瞟了她一眼,隨意道:「你放心,真若出了什麼事,本宮一定護著你。你好歹也伺候了本宮這麼些年,本宮說什麼也不會虧待與你。」
聽聞此言,銀檀這才放心了些許,勉強帶了笑,替茗妃斟了一杯香茶。
聞著茶香,賞著美景,此刻的茗妃顯得尤為怡然自得。
可是沒過多久,便見侍衛長李默匆匆而來,行禮之後,對茗妃道:「娘娘吩咐微臣密切關注天牢以及養心殿的動靜,微臣特來稟報。」
一見是李默,茗妃也帶了笑。她之所如如此淡定,不止是因為計劃天衣無縫,更是因為侍衛長李默,是她這邊的人。就算是皇上那邊有了什麼的動靜,她也能第一個知道,方有應對之法。
「起來說話,可是有了什麼發現?」茗妃手中團扇輕搖,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李默點頭,看了一眼四周,確定無人之後,這才低聲道:「今日剛下早朝煙妃便去了養心殿,沒多久,皇上便吩咐趙德全將美妃從天牢接出。」
搖扇的動作戛然而止,茗妃足足楞了三秒。
而後她面色一沉,心宗掀起了滔天巨浪。江沉煙,又是江沉煙,你膽敢來壞本宮的好事。本宮定然不會讓你的詭計得逞。
狠狠咬牙,她看著李默道:「可還有什麼消息?」
李默雙手抱拳,低頭道:「並無其他,只是屬下猜測,只怕不多時,便會有人來請娘娘去養心殿。還請娘娘早作打算。」
深吸一口氣,茗妃忽而露了極為燦爛的微笑:「你做的好,本宮自然重重有賞。」
「謝娘娘。」李默眼中露出喜意,一雙眼偷瞄著茗妃的絕色姿容,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貪婪。
遣退了李默,茗妃悠然起身,輕聲道:「要鬥便鬥,本宮可從未怕過任何人。」
說罷,她便帶著銀檀回了飛霜殿。
果不其然,不過半個時辰,趙德全便親自來了。
「娘娘,皇上請您至養心殿問話。」
「問話?」茗妃坐在屏風後,並不露面。
「趙公公這言辭可得注意,怎麼說,本宮也是這後宮唯一的正妃。」她語氣中帶不了不悅。
趙德全卻並不退縮,他好歹也是皇上身邊最信任的人。
「娘娘,皇上已經等候多時,還請娘娘盡快前往。」
茗妃微微挑眉,而後淡淡道:「既然如此,本宮便與公公去一趟。」話音落下好一會之後,那扇屏風才被撤開。
當趙德全見到茗妃之事,整個人都忍不住一顫,下意識的眨動了幾次眼,生怕自己是看錯了。
此時的茗妃褪了紅妝,穿著一套月白色華裙,那袖口及裙擺處用銀線繡了折折疊疊的白梅,做工細緻。那纖細的腰身上繫了一跳白色絛帶,軟軟的垂下,隨著她的動作,翩然飛舞。
而她素來奢華繁複的髮髻今日卻極為簡單,只插了一根碧色簪子,那簪子形若玉蘭,映照著陽光在她面頰微微投下淡淡綠光,是說不出的清雅脫俗。
「怎麼?公公是第一次見著本宮嗎?」茗妃清淡的笑著,舉手投足之間柔柔慢慢,卻自然流暢,看的人忍不住驚歎。
「這這衣裳與簪子」趙德全顯得有些結巴,眼中帶著難以置信。
茗妃見他這般失態,當即忍不住笑了起來,連趙德全都如此,可想皇上見到之後會是什麼反應。江沉煙,本宮倒要看看你拿什麼與本宮鬥。wawk。
待得她們緩緩到養心殿時,洛擎蒼,江沉煙,美妃天貞娜皆已等候多時。
當那端坐龍椅的挺拔身影一見到茗妃時,放在案上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顫,眼中湧起一抹驚顫。
她!
是她!
「臣妾給皇上請安。」茗妃的聲音不知何時也添了風月,柔緩動聽,全然沒了往日的張揚。
洛擎蒼定定的看著,竟連讓她平身都忘了。
江沉煙也是不由得怔住,目光卻是落在她發間的那根簪子,下意識的偏眸見到自己髮髻上露出的綠色一端,她的心,莫名的一沉,平靜如湖的眸子也劃開了漣漪。
「清雅。」失神低喃,洛擎蒼站起了身,一步步朝著茗妃走去,竟似全然忘記了週遭人。
江沉煙聽得他口中喚出的兩個字,當即面色一變,而後下意識的攥緊了手。
她竟然忘了,茗妃還有這一招。
今日,她想勝,是不可能了!
茗妃抬眸看著洛擎蒼,看見他眸中的顫動,嘴角的笑容悄然擴大了些,那滿目的柔情如絮,竟更與他記憶中的人神似了些。
「你」立在她面前,定定的看了她許久,洛擎蒼失神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茗妃心中得意非常,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江沉煙。
緩緩呼出口氣,江沉煙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看著洛擎蒼幾乎失魂落魄的模樣,低聲道:「皇上」
聽得她的聲音,洛擎蒼恍然驚醒,再次看向茗妃,心中的震動退去了些許。
像!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那時的觸動,他幾乎以為面前站的是清雅,而不是姬清茗。
茗妃話語柔柔,帶著一絲淡淡的悲慼:「姐姐從前的東西,臣妾都珍惜的留著。臣妾記得姐姐說過,皇上喜愛她穿白色,她便親手做了這件衣裳。還有這簪子,也是皇上親手戴於姐姐發上,姐姐一直視若珍寶」
她親手戴於她發上!
江沉煙雙腿微微有些發軟,眼中劃過一抹深刻的痛。
她突然覺得自己頭上這根簪子,是多麼的諷刺。
「臣妾近日時常夢到姐姐,便將她最珍愛之物尋了出來本只是自己念想,誰料皇上竟然突然傳召。」茗妃說著,便要泫然欲泣,那清秀淡雅的姿態和平日裡判若兩人。
看著洛擎蒼眼中劃過的心疼和柔軟,江沉煙禁不住自嘲,原來,這就是姬清雅。
原來,這就是他心中摯愛。
洛擎蒼咬緊了牙關,強迫腦海裡翻江倒海的回憶散去,他轉眸看向被冷落在一旁的江沉煙及美妃二人,沉聲道:「朕今日讓你來,是有事要詢問。」
茗妃轉眸看了一眼江沉煙與美妃,而後柔柔笑道:「臣妾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話音落下,美妃突然站起身,對著洛擎蒼跪下:「皇上,臣妾受茗妃冤枉,還請皇上替臣妾做主。」
茗妃眉峰微挑,看著美妃,不解道:「美妃這話什麼意思,本宮何曾冤枉你了。」
「昨日,是你帶了明妃到流風閣,那麝香也是你安排人放在我的身上,全部都是你的計謀,是你要陷害我。」美妃轉頭看著茗妃,眼中帶著深刻的恨。
茗妃蹙眉,看著洛擎蒼道:「皇上,臣妾並無做過。是美妃嫉妒明妃有孕,便用麝香害了她,與臣妾無關。」
「你胡說,分明是你買通了我宮內的人,在我身上和馬奶茶內放了麝香令我無辜受害。」
「你行兇害人,還要狡辯。」
「是你」
二女爭吵不停,洛擎蒼緩緩蹙眉,看向了一旁的江沉煙。
她微微垂眸,走上前,輕聲道:「我可以證明,美妃是無辜的。」
茗妃眼中殺機一閃而逝,看著江沉煙道:「煙妃,你我無冤無仇,你怎麼幫著美妃來誣陷我」
江沉煙搖搖頭,冷聲道:「是你下毒欲害明妃,美妃,只不過是被你利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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