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窗而入,撒了他側臉一道狹長的光弧。
他的眸子帶著濃濃的霜寒,只一眼,便看的江沉煙心驚肉跳。
她的回答,讓他的面色鐵青到了極點,手腕上,他的力道大的出奇,那隱隱發白的指節似要將她骨頭捏碎。銀牙緊咬,她心如擂鼓,下意識的便要躲閃他冷厲的目光。
「你竟敢騙朕。」聲音如九尺寒冰,洛擎蒼狹長的眸子裡閃爍著奇寒。
吃痛的倒吸涼氣,江沉煙唇瓣上傳來刺痛。她看著他震怒的模樣,語調輕柔:「臣妾不懂皇上在說什麼。臣妾更沒有欺瞞皇上。」
她嘴硬至此,洛擎蒼也不再留情,狠狠將她手腕一甩,看著她狼狽的摔倒在地。
眸中帶著濃濃的震顫,江沉煙十指悄然攥緊,暗暗在心底吃驚,難道他知道她和安克木私下裡見過面?
「沒有欺瞞朕?」冰冷的唇線帶著邪肆的弧度,他冷冷望著趴在地上的她,鼻間呼出冷冽的氣息。
不敢看他的眸,江沉煙咬咬牙,低聲道:「臣妾沒有。」
眸光驟然一凝,他緩緩蹙眉,語氣中低沉了幾分:「你何時變的這般口是心非,話語全是不盡不實,朕親眼所見,你還想騙朕到何時?」
心頭微顫,江沉煙驀地抬頭,望見的是他冷冽中帶著濃濃失望的眼神。刺痛在心臟蔓延,她眼眶乾澀,沉默半晌,話到嘴邊只輕輕問:「那麼皇上可否看見臣妾,您看見什麼?」
「不見棺材不掉淚。」他冷冷開口,眸光深邃如海,幾乎將她吞噬其中。
「今日你去了御花園,做了何事,與何人在一起,難道要朕一一說出,你才肯承認?」上前一步,他居高俯視著她,腦海裡浮現的是她白日裡與安克木親密的行徑,心中那團火便燒的更旺。
他惱怒她與別的男子親密,更惱怒的是她明明做過,卻不肯承認。她踐踏的是他身為帝王的尊嚴?
紅唇暗咬,江沉煙艱難的吞嚥了唾沫,抬眸望著他,嘴角翹了細微弧度:「原來皇上指的是這事。」說完,她從地上緩慢爬起,輕聲道:「臣妾的確去過御花園,恰巧碰見了突厥使節安克木。皇上如此動怒,難道便是因為此事?」
眉頭蹙的更緊,他看著她嘴角的弧度,心中那股火忽然猛的竄起,讓他怒意更濃:「你與安克木親親我我,朕親眼所見,你還要狡辯?」
「臣妾沒有狡辯。」江沉煙抬眸直視著他,沒有因為他的震怒而有一點退縮:「皇上所謂的親親我我,只是臣妾不甚摔倒,安克木扶了一把。並沒有皇上心中所想他意。」
定定的看著她,洛擎蒼眸光中冷意不減,沉默許久後,寒聲道:「朕希望你句句屬實。」
他並不是因為她幾句狡辯而放下了心中芥蒂,只是如今面對她時,心中總歸是多了許多不忍。他早已將她放在心頭,所以才會對她和安克木狀態親暱而動怒,更因為她不肯承認而怒火中燒。
可是她解釋了,他便莫名的退了怒意,雖然心中仍然有一根隱隱作痛的刺。
「臣妾所言,的確句句屬實。皇上如此來勢洶洶,原來到如今,對臣妾也談不上絲毫的信任。」她眸中閃過淚光,轉瞬隱匿,看著他冷漠的雙眼,忍住心疼,強裝鎮定的模樣。
洛擎蒼沉默,一雙眼始終定格在她的面上。
好半晌後,他幽幽開口,語調多了些難以察覺的輕柔:「朕信你,因為信你,朕才親自前來問詢。是要你親口說出,而非聽別人在耳畔私語。」
微微一怔,江沉煙因為這句話而有那麼片刻的失神。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的袒露心扉。心中莫名的感動,江沉煙深吸口氣,將那一絲悄然升起的愧疚感深深掩藏,她的眸中帶著似水的溫柔,低語道:「臣妾只求皇上一絲信任,好讓臣妾在這步履維艱的後宮能夠存活。臣妾只有皇上,若是連皇上都不信臣妾,那臣妾便一無所有了。」
靜靜的聽完她的話,洛擎蒼眸中多了一許她期盼已久的柔情。緩緩吐出口氣,他緩步上前將她攬入懷中,讓她的頭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胸口,用堅定的心跳給了她最想要的回答。
眼淚悄然決堤,轉瞬便浸濕了他的袍子。
伸手緊緊環住他的後背,江沉煙在心中暗罵自己無數遍,緊咬的紅唇幾乎沒了血色。她在心中輕輕呢喃,楚白,對不起。
聽不見她心底的話,他只感覺到她因為啜泣而輕輕顫抖的雙肩,心中有疼痛在蔓延,將她抱的更緊,心中突然有些懊悔之前態度太過生冷。
或許只是他多心了,她和安克木真的只是偶遇。他不該如此沒有度量,如此輕易懷疑她。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天際便像是籠罩了一層濃黑的罩子。
洛擎蒼已經離開許久,江沉煙仍未從失神中醒過神來。雙眸有些無神的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燈海,她心口處的疼痛只加不減。
流螢今日不小心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心中隱約猜到了什麼。她輕輕走進屋內,看著江沉煙落寞的背影,她眸中帶著不忍,緩步上前輕聲道:「娘娘,您究竟有什麼心事,不能告訴奴婢嗎?」
江沉煙微微一怔,而後轉過身來看著流螢,嘴角彎了苦澀的笑:「流螢,若是你只能從一個你深愛的人,和一個肯為了你付出生命的人當中做出一個選擇,你要怎麼選?」
流螢備她的話驚的半晌回不過神來,沉默一會,她思忖道:「娘娘,是這個問題困擾了您嗎?若是奴婢能為您分憂,您儘管吩咐。」
微微搖頭,江沉煙轉眸看著窗外,幽幽道:「萬事總不能兩全」
輕咬唇瓣,流螢低聲道:「若是讓奴婢選,奴婢定然會選一個肯為奴婢付出一切的人,因為,深愛的那個人正是因為沒有付出足夠的愛,才會讓人落到這個兩難的地步。」
雙肩微微一顫,江沉煙眸中似有霧靄,看不真切情緒,卻能感受到她心中越加深沉的悲涼。
迎風閣內,安克木手中拿著白玉酒壺,仰頭就著壺口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眼裡那靡的光芒一直閃爍不停,任誰都能看出他此刻正想著下流的東西。
推門而入,天貞娜火紅色的身影帶著天然的魅惑,一雙狹長的美眸泛著水波般的光澤:「一個人喝悶酒,不覺得無聊嗎?」
掃了她一眼,安克木嘴角噙著邪惡的笑,又猛幹了一口烈酒,噴灑著酒氣道:「皇帝還沒召你侍寢?」
面色微微一沉,天貞娜走到桌前坐下,聲音中帶著濃濃不不甘:「原本皇上對我還是有些興趣的,不過,那個煙妃一來,皇上連魂都被她給勾了去,實在讓人不甘心吶。」
嘿嘿一笑,安克木突然興致高昂:「煙妃,的確讓人魂牽夢縈嘖嘖當真是人間極品。」
柳眉含怒,天貞娜看了一眼安克木,嗤笑道:「怎麼,還想打皇上女人的主意?」
安克木笑一聲,一把伸手將天貞娜拉倒懷裡,肆意揉捏,語調中帶著強烈的佔有感:「皇上的女人又如何?很快,她就是我的女人了。」
天貞娜低頭看了一眼在身上肆虐的粗糙大手,藏了眼中深深的厭惡,疑惑道:「你的女人?什麼意思?」vgiu。
大手伸進她衣衫裡,安克木調笑道:「你沒必要知道。你還是把心思都放在皇帝身上-,我自有我的辦法。」說完,他不等天貞娜再次發問,一把將她抄起,扔到床上欺身而上,不消片刻床榻上已是風光旖旎。
第二日清晨,天色一改往日的晴朗,沒了陽光,陰沉沉的,似在醞釀一場大雨。
江沉煙剛剛起床,便見到了瑾和宮的宮婢喜兒。
出在那後。「娘娘吉祥,今日是三月三花朝節,和妃娘娘邀您晚膳後一同前往碧波湖賞花燈,還有娘娘那只雲兒,到時也會送還給娘娘。」
微微一愣,江沉煙眼中帶著疑惑,沉吟片刻輕聲道:「本宮知曉了,晚膳後一定赴約。」喜兒一聽,笑著點點頭,而後匆匆回了瑾和宮。
換了一身淺碧色春衫,江沉煙面上多了幾許生氣,手中青雀頭黛細細描著眉。
「娘娘,和妃一向與您並無來往,今日卻來邀您賞燈,會不會別有他意?」流螢將她頭髮挽起,只簡單又大方的百合髻。
微微搖頭,江沉煙放下了手中黛,思忖片刻後道:「和妃主動邀約,又承諾送還雲兒,她從來都不是無事獻慇勤的人,今夜,怕是會有什麼事。」
心中掠過不安,流螢忍不住道:「娘娘為何不拒絕了?」
「是福不是禍,避也無用。」江沉煙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抬手繼續描眉,深邃的色澤若遠山一般,眉下一雙剪水秋瞳帶了淡淡寒意。
更了一章,稍後還有一章。今天很累,原本打算休息一天,想著有親在等,還是忍不住碼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