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侍衛匆匆趕往了飛霜殿,一見內室,江沉煙見到的便是茗妃緊緊擁著洛擎蒼,而他亦溫柔呵護。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
放緩了腳步,她欠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給茗妃娘娘請安。」
聽見她來了,茗妃眼中再次迸射出恨意,她銀牙緊咬,瞪著江沉煙道:「煙妃,本宮可有何處得罪於你?」
江沉煙眉頭微蹙,看了一眼洛擎蒼,見他正看著自己,似在等待回答,心不由得又是一沉:「臣妾不懂娘娘的意思,臣妾與娘娘不過片面之緣,何來得罪之說。」
茗妃眼角淚痕猶在,她抬眸望著洛擎蒼,低聲道:「如今皇上在此,你有何委屈儘管直言,本宮自問沒有與你有所過節,你為何要背地裡下毒手?」
背地裡下毒手?
江沉煙定定的看著洛擎蒼,一字一頓道:「娘娘是否認為是臣妾推娘娘入水?」
「除了你還有誰?」茗妃懊惱的瞪著她,話語中滿是恨意。
江沉煙微微昂首,帶著一股清冷的姿態,她看清了茗妃的恨,亦看出了洛擎蒼的動搖,她的心在這一瞬間便已千瘡百孔。
深吸口氣,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平靜道:「證據呢?娘娘是有認證還是物證?」
微微一怔,茗妃蹙眉,低斥道:「除了你沒有人會對本宮下毒手,況且本宮落水前只見過你一人,除了你,還能有誰?」
江沉煙輕笑一聲,語氣淡淡:「這麼說,娘娘只是臆測而已?並無確切證據?」
又是一怔,茗妃哪裡甘心讓她三言兩語躲過一劫,只緊緊抓著洛擎蒼的手,眼淚滴落在他手背,是溫熱又繾綣的低訴:「本宮相信,皇上會給本宮做主。」
目光看向洛擎蒼,江沉煙心跳驟然加速。
這一回,你是信我?還是要像從前一般,不信我?
洛擎蒼靜靜的凝視著江沉煙,一直沉默不語。他眼中有掙扎,有不安,也有不信。茗妃說的沒錯,她最後見過的人的確只有江沉煙一人。
但是,他見到江沉煙這般清冷孤傲的姿態,又不禁有些怔神,她如何會做這樣不堪的事?
眼神漸漸轉為複雜,他將視線從江沉煙身上移向銀檀,沉聲道:「你來說。」
銀檀渾身一顫,而後看了一眼江沉煙,篤定道:「奴婢只知道今日娘娘出宮散步便遇上了煙妃娘娘,二人不歡而散之後娘娘便落水,這暗害娘娘的兇手」
「是我嗎?」江沉煙目光轉冷,看著銀檀,平靜問道。
銀檀本想暗指江沉煙,誰料卻被她簡單三個字推到明面上,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說是,她又未曾親眼看見,若說不是,這番功夫豈不是白費?
見她沉默不語,江沉煙嘴角溢出了淺淺弧度,是譏諷的笑:「這宮中除了茗妃娘娘就只有我一個人妃嬪了嗎?還是,只要見過茗妃娘娘便會對她不利,那麼銀檀,最後一個見過娘娘的人不是我,是你?對不對?」
銀檀面色一白,怔怔的抬頭看著江沉煙,半晌回不過神來。
「不不是奴婢奴婢見到娘娘的時候,她已經落水」銀檀急迫的解釋,卻不待她說完,便被江沉煙打斷。
「證據呢?有誰能證明,你是茗妃娘娘落水後才出現?又有誰能證明,你是呼救的人而是下毒手的人?」江沉煙的話清冷不留餘地,一步步把銀檀逼到了死角。
茗妃看的目瞪口呆,她從未想過看似柔弱的江沉煙竟然口齒伶俐到了這個地步,幾乎就要把責任推卸給了銀檀。這並非她所願,這個時候,誰推她入水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必須地是江沉煙。vgiu。
洛擎蒼一直沉默,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他看出了江沉煙的鎮定自若,也看出了銀檀的慌張,一時間心中已有猜測。
就在局面快要穩定下來的時候,和妃和薛明心二人突然到了。
剛剛進了內室,和妃便一抬手指著江沉煙,定定道:「皇上,臣妾可以證明,一定是煙妃推了茗妃入水。」
江沉煙眉頭一蹙,看著和妃那般篤定的模樣,疑惑道:「莫非和妃親眼見到我推了茗妃娘娘?」
和妃柔柔一笑,垂下手繼而道:「本宮雖未瞧見你親手推了茗妃娘娘,可是,本宮卻是親眼見到你與茗妃娘娘在御花園發生口角,而且,我還聽見你譏諷茗妃娘娘並未得聖心,這點你可否認?」
洛擎蒼眉頭緩緩蹙起,看著江沉煙,是一種疑惑的目光。
江沉煙偏眸和他對視,眸光波瀾不驚,只平靜道:「我不否認。可是,這也不能說明,茗妃娘娘落水便是我推的。」
「皇上最寵愛茗妃娘娘,這點整個宮內誰人不知。你先是對娘娘不敬,後又譏諷娘娘,最後又因嫉妒將她推入水中,這一切,分明就是你心胸狹隘所致。」和妃氣勢不饒人,那語氣和神態分明就是認定了下毒手的就是江沉煙。
茗妃眼底劃過一絲不著痕跡的喜色,她偏頭看著洛擎蒼,見他眼神複雜,忍不住又啜泣道:「皇上難道您就任由他人如此陷害臣妾嗎?難道您忘了,您答應過姐姐,要好好照顧我,您忘了嗎?」
眼中掙扎更濃,洛擎蒼沒有理會她所言,只看著江沉煙,沉聲道:「是不是你做的?」
任憑所有人萬般指責,江沉煙都猶如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可是只因他簡單的一句問話,便不經意紅了眼眶。
昨夜裡,他還柔情蜜意的對她說:「你永遠是朕的珍寶。」
可是才不過一日,這珍寶便化作了下作的殺人兇手嗎?
嘴角浮了自嘲的笑,她將淚嚥入腹中,用悲涼的語調:「皇上這樣問,不就認定了臣妾是嗎?」
面色一變,洛擎蒼咬了牙,冷聲道:「回答朕,是,或不是?」
「不是。」江沉煙眸光轉冷。
四目相對,洛擎蒼看見了她隱忍的淚光,心裡升起了不忍,可是茗妃的低訴也縈繞在耳際,讓他有了莫名的掙扎。
他卻不知,他妹掙扎一分,她的心就更痛一分。
兩人相處,最傷人心的便是那一句,不信任。
和妃眼中帶著得意,忍不住催促道:「皇上,別再讓煙妃狡辯了,這推茗妃娘娘入水的兇手必定是她。若說不是,這一切未免太巧了,皇上聖明,定然會做出最公正的判決。」
茗妃含著淚,也點頭道:「皇上,請您為臣妾做主,若是不懲罰了煙妃,豈不是告知天下臣妾這個茗妃是人人可欺的對象,他日,皇上讓臣妾還有何顏面活下去。」
一直沒有說話的薛明心靜靜的看著,一時間覺得身上有些發涼。若是今日一事不是發生在煙妃身上,而是在她的身上,她自問,絕對做不到如此鎮定從容。
江沉煙深吸口氣,嘴角仍舊噙著笑,看著洛擎蒼道:「皇上若要懲罰臣妾,便給臣妾一個受罰的理由。臣妾雖卑微,卻也不能白白的背了罪,受了屈。」
靜靜的凝望了她半晌,洛擎蒼最終還是敵不過心底的掙扎,他擺擺手,沉聲道:「來人,將煙妃帶回寰璧宮,禁足一月,沒有朕的允許,不許踏出寰璧宮半步。」
江沉煙心底一涼,笑容轉為悲涼。
他果然是不信的。
「皇上這」茗妃不滿的攥了拳,這懲罰未免也太輕了些,她正欲再說什麼,卻見洛擎蒼面色陰沉至極,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檀他要可。
柔妃笑容漸收,心中有了勝利的滿足感,看了一眼還怔怔出神的薛明心,心底暗暗嗤笑。
「娘娘」侍衛進了內室,對江沉煙行禮後,便欲將她押回寰璧宮。
她冷冷推開侍衛的手,深深看了一眼洛擎蒼,嘴角那嘲諷又悲涼的笑越甚:「我自己會走。」說完,她決然轉身,大步走出了飛霜殿。
看著她帶著決然的背影,洛擎蒼心底忽然有些發慌。
眉頭深鎖著,他面色陰沉的幾乎快要滴出水來。茗妃咬牙不敢在多說,心底多少還是不甘的。這一次讓江沉煙勉強躲過,下一次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遠離了飛霜殿,江沉煙一直隱忍的淚悄然滑過面頰,又被她快速的拭去。
幾乎咬破了紅唇,她在心底一遍遍告訴自己。她究竟錯的有多離譜,以為他一兩句甜言蜜語就是真情,以為他一個溫柔眼神便是一切。
所以才會讓自己落的這麼狼狽。
什麼煙妃,什麼珍寶,什麼重新開始。不過是他一時興起的謊言,她卻天真的當真。想起自己心底在他和百殺之間掙扎,想起自己傻瓜似的替他喝了毒酒,想起自己天真的做的婚紗想起那漫天飛舞的蝴蝶風箏。她忽而笑了,那笑容帶了極深的悲涼。
她不怕受傷,怕的是從頭到尾付出真心的只有她一個人。
怕的是付出了真心和生命,還要搭上無辜的百殺。
怕的是,當真有一日不愛了,便不再是永遠,便不再是他許諾的永遠。
三更到,還有兩更,我要畫圈圈詛咒那些看文不留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