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入偏殿內,撒了一地迷濛的金。
江沉煙倚在床頭,腦海裡回想著之前殿外趙德全的聲音。
茗妃病了?
這病的倒也巧。
嘴角噙了一絲微笑,她目光定定的看著窗外風景。冰雪初融,漫天陽光的皇宮是這般的美,讓她好一陣目眩神迷。
御醫們給她用的藥都是極好的,今日醒來,她高燒已退,傷口處的劇痛也減輕了不少,相比昨日的咬牙死撐,今日倒是舒坦了許多,至少她可以下床走動,而不用咬碎銀牙的忍痛了。
推開窗,她望著一望無際的宮殿簷角,有望著湛藍如洗的天空,心,一下子便空了出來,只盛滿了滿滿涼風,滿滿冰雪和一縷初陽。然藥也著。
蒼白的面色仍舊難看,她卻絲毫不在乎,攏攏凌亂的發,唇瓣微啟,語調柔柔:「名花傾城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
自古以來,以色事人能得幾時好?
茗妃空有其表,又能得幾時寵?
此刻洛擎蒼去了飛霜殿,又如何?如今的她不再是任人魚肉的煙貴人,她再次進宮,亦不是為了被關在這養心殿,虛耗度日,她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只是從前為了情,心甘情願變作傻子。
如今傻子已死,她江沉煙,便算是重活一回。
笑意緩緩收斂,她就那麼立在窗前看著窗外風景,一站便是一整天。
冬日的風是刺骨的,即便太陽晴朗,落在身上也不見得就是溫暖。她身子未癒,就那麼吹著風,只到臨近正午,便昏昏沉沉的有些頭疼。
門外響了鎖聲,她偏眸看了一眼,轉身躺會榻上。
趙德全身後跟著一個拿著托盤的小太監,走進屋內便感覺到了異常的寒冷,他連忙道:「快去關了窗戶,姑娘受不得風。」
那小太監放下托盤,連忙上前關了窗。
「姑娘,您身子可還好?」趙德全向江沉煙行了禮,態度還算恭謹。
江沉煙腦袋有些昏沉,瞟了一眼趙德全,淡淡應了一聲。後者仔細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分明是不見血色,不由得有些不安:「姑娘,該用膳了,奴才特地吩咐御膳房給您做了些既清淡又補身子的藥膳,您嘗嘗可合口味。」
語畢,那小太監連忙舀了一碗鴨脯百合粥,畢恭畢敬的走到榻前,跪在地上,將碗舉起和床平:「姑娘請用膳。」
那粥香氣撲鼻,熬的稠稠的,確實適合她此刻的身子服用。
可是她卻擺擺手,有氣無力道:「不必了,我不餓。」
「姑娘身子弱,若不用膳,怎能養好身子?若皇上知曉,只怕會怪罪奴才們侍奉不周。」趙德全弓著身語氣中帶著請求。
江沉煙微微撐起身子,用銀湯匙舀了一小口送到嘴裡,一股濃郁的肉香和百合香竄入鼻間,她忽而放了湯匙,蹙眉道:「如此,便算用過了,退下。」
「這」趙德全一怔之後,對著小太監擺擺手,後者便起身,將碗放回托盤。
「即使如此,娘娘暫且歇息片刻,一會奴才再給您送藥來。」
「唔。」淡淡應了一聲,江沉煙無力的垂了眼,那模樣當真是虛弱到了極點。趙德全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反身鎖了宮門,便吩咐了熬藥。
皇上離開時命他照顧好江沉煙,可此刻一見,她的傷勢一點不見好,若是皇上怪罪下來可他轉念又想到皇上此刻正在飛霜殿,他若是冒冒然去稟報,說不定也會惹惱茗妃,甚至也會讓皇上惱了自己。如此一來,他是回稟不是,不回稟也不是了。
江沉煙一直靜靜聽著屋外的動靜,知曉趙德全並未去回稟皇上,她輕笑一聲,疲憊的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天色漸暗,宮內已到掌燈時分。
她這一睡便已到了夜色迷濛,悠悠睜開眼,她只覺得頭沉沉的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血,卻感受到了一片滾燙。
昨夜裡好不容易退下的燒,又起來了「
定是上午那場寒風落下的根。
她非但沒有為此不安,反而露了一絲微笑,聽著鎖聲響起,眸光瀲灩,說不出的美。
「姑娘您醒了,適才奴才來時您還睡著,便退了晚膳。瞧著您不愛吃鴨脯的味道,這晚膳給您換了清淡的鱸魚,您嘗嘗。」趙德全領了白日裡的小太監走進來,那托盤裡冒著熱氣,一股勾人食指的香氣撲面而來。
江沉煙抬手擺擺,淡淡道:「撤了-,我沒胃口。」
「姑娘,您這一日都未進食,這」趙德全還未說完,便打住了,只歎息一聲,又道:「即使如此,姑娘先喝藥。」
江沉湮沒有回應,只撩開幔帳,懶懶起身,蒼白的面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
這藥剛端到面前,沒喝兩口,她便蹙緊了眉頭,虛弱道:「這藥太苦」
「姑娘,良藥苦口利於病,即便再苦,您也要喝啊。」趙德全小聲勸說,江沉煙卻只擺手,說什麼也不肯再喝:「撤了-,這藥我喝不下。」
趙德全眉頭緊蹙,又見江沉煙面色不太舒服,便問道:「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
江沉煙倒也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暈暈沉沉不明所以,渾身酸軟無力,腦子裡像是塞滿了棉花,不斷膨脹,幾乎都要炸開了。
趙德全見狀,一下子慌了,連忙吩咐道:「快,快去請御醫等等,命人去飛霜殿請皇上。」
昏迷之前,江沉煙終於聽見了她想聽的話,也就不再死撐,順勢倒了榻上,失去了意識。
飛霜殿內,茗妃正柔情款款的替洛擎蒼布菜:「皇上,您愛吃的魚肉豆腐,臣妾親自下廚做的,您嘗嘗味道可還好?」
入了夜,洛擎蒼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隨口嘗嘗,點點頭:「不錯。」
茗妃粲然一笑,又夾了一塊豌豆黃:「皇上再嘗嘗這個,是新鮮豌豆做的,您今日面色不太好,要多吃一點,好好補補。」
洛擎蒼夾了那豌豆黃,還未往嘴裡送,便見養心殿守門的太監匆匆而來,看了茗妃一眼,又看向洛擎蒼,欲言又止。
見他神色,洛擎蒼忽然想到了什麼,猛的站起身,扯動了後背傷口,他面色越加白了幾分。深深蹙了眉,他低沉道:「朕尚有折子為批閱,改日再來看你。」
語畢,他轉身便走。
茗妃怔怔的站在原地,手中筷子還夾著菜,直到看不到洛擎蒼的背影,她嘴角抽搐幾下,一把掀翻了桌子,砸了遍地的碎盤子碎碗。
辟里啪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洛擎蒼腳步微頓,眼中劃過一絲不耐,而後加快了腳步,直奔養心殿。
養心殿偏殿內,御醫已經在給江沉煙號脈。
「如何?」洛擎蒼大步流星,進了殿中便沉聲問道。
趙德全連忙把晚上發生的事告訴了洛擎蒼,他聽完,眉頭打結,看著床榻上再次陷入昏迷的江沉煙,多了一抹憐惜。
「回皇上,姑娘是舊傷未癒,又添了風寒,且一日未進食未喝藥,體力不支,才會暈厥。」御醫收了手,向洛擎蒼回稟。
風寒?這養心殿時刻燃著炭爐,室內溫暖如春,怎會受了風寒?
未進食?他分明記得吩咐了御膳房做了許多藥膳。
未喝藥?那這幫奴才們是怎麼伺候的?難道不知道按時送藥?
眉梢眼角分明染了霜寒,趙德全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連忙將之前的情況解釋了一番,洛擎蒼聽完,眉頭更是緊緊皺著,忽然響起了從前流螢說過的一句話:「貴人是極怕苦的。」
「皇上,微臣再開幾帖藥,只要姑娘能按時服下,飲食再稍注意些,並無大礙的。」御醫說完便開了方子,交給了熬藥的太監。
微微頷首,洛擎蒼目光一直落在江沉煙面上,一刻不離。
趙德全聰敏的遣退了眾人,自己也退出了殿內,遠遠走開。vgi8。
緩步上前,洛擎蒼坐在床畔,看著江沉煙微紅的臉,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是一片滾燙。那微弱的呼吸輕且緩慢,聽的他心頭微緊。
忽然想起她清晨時分那淡然的樣子,他忽然沉了眸,暗暗道,他倒寧願她昏迷著,也不願她醒轉與他淡漠相對。可轉念又想到她笑靨如花,精神奕奕的樣子,心中又是不忍。
矛盾的念頭讓他頗為煩躁,可是他雖帶著不耐,手卻伸向了她的面頰,拂去她耳際的亂髮。
沒過多久,趙德全便親自端新熬好的藥走了進來:「皇上,藥好了。」
「嗯,端過來。」洛擎蒼輕聲吩咐,似乎怕是驚醒了床榻上的人。
趙德全依命上前,將碗遞到了洛擎蒼自然而然伸出的手上。他知曉皇上又要像昨夜那樣餵她喝藥。面上有些泛紅,他悄然退出了偏殿。
吹了吹湯藥,洛擎蒼喝了一口,俯身就要往江沉煙嘴裡送。
可偏偏就在此時,她悠悠醒轉,一睜眼,便見到那張在她眼前放大了數倍的臉。
四目相對,雙唇間只隔著一根手指的距離。
「你幹什麼」江沉煙尚未回過神,語調帶著迷茫,洛擎蒼面上有了尷尬之色,臉頰上悄然有了一抹淡淡的紅,只是還未被江沉煙發現,他便不管不顧,低頭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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