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風攜著飄散的紙灰,和妃掃了一眼地上還未燃盡的黃紙白蠟,眼中的怒火洶湧瀰漫。
雲初被嚇的面色一白,當即跪在地上行禮,小臉上滿是驚慌。剛才還說應該不會被發現,怎麼和妃一行人突然就來了?
麗妃與茗妃相繼跟上,一見是江沉煙再此,麗妃忽然露了譏諷的笑。而茗妃仍舊一副看好戲的姿態。今夜這齣戲深的她心。
和妃與江沉煙,一個與她爭寵,一個與她爭美貌,這二人鬧起來,她心裡說不出的舒坦。
江沉煙眼裡驚慌劃過,面色微變間上前,盈盈行禮:「臣妾見過諸位娘娘」
不待她說完,和妃冷哼一聲,對待她的態度與日前大不相同:「你到底是居心,竟敢在宮中這般放肆,你眼裡還有諸位娘娘?」
話語一滯,江沉煙有些急切解釋:「和妃娘娘,今日是臣妾家母逝世之日,臣妾無法出宮相送,所以」
「家母逝世,誰人不知你不過是一個侍奉丫頭所出,出宮不成是理所當然。你在此燃燒黃紙白蠟,便是犯了宮規,真看不出,一個庶出之女竟有這般大的膽子。」
和妃的話語很刻薄,字字都戳在江沉煙心中。
她抿了唇瓣,將心裡的委屈酸楚深藏,她低頭看了一眼隨著風飄起的紙灰,柔聲道:「臣妾只是想送亡母一程並無他意」
和妃眼眸微瞇,心裡的怒火此刻終於找到了宣洩之處,江沉煙越是溫柔軟弱,她的聲音便提的越高:「並無他意便敢在本宮壽辰之日行此污穢之事,若是有了他意,不是要害了本宮與本宮腹中胎兒不成。」
說完,她上前幾步,衣裳丹鳳眸恨恨瞪著江沉煙,牙關緊咬。
被她的話說的一怔,江沉煙連忙道:「臣妾並不知今日是娘娘誕辰,若是知曉,定然不會選在今夜臣妾在這給您賠禮了,還望娘娘恕罪。」
和妃這頂帽子扣的很大,江沉煙不得不顧及。
麗妃一直靜靜聽著,譏諷的笑容收了幾分。看著和妃這般咄咄逼人,她心中有了一絲快意。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她只好整以暇,掐了一截蘆葦在指尖把玩。
和妃其實也一直關注著麗妃的態度,見她不願理會,神情更冷了幾分。
「恕罪?本宮倒想饒了你,可本宮腹中皇子何等尊貴,今日被衝撞了,怎能一句恕罪便算了?」尖刻的話語,冷漠的神情,此刻的和妃已然變了一個人。
江沉煙咬咬唇瓣,看了一眼麗妃,心裡微微發涼,而後與和妃平靜對視,她只誠懇道:「臣妾無心衝撞娘娘是臣妾一人之過,與雲初無關,還望娘娘海涵。」
「貴人」雲初一愣,較勁出聲。
江沉煙不理會她,只看著和妃,見她眼中怒火與冷漠,心底忐忑。祭奠母親是她的意願與責任,不要牽扯了雲初才好。
「皇子?」茗妃忽然冷冷開口,瞥了一眼和妃微微隆起的小腹,笑意瀰漫:「還未出生,和妃就這般篤定是皇子,萬一不是呢?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和妃面色更冷,眼中恨意劃過,卻不敢與茗妃相爭,只越發怒視著江沉煙,低斥一聲:「既然誠心悔過,還不給本宮跪下。」
江沉煙沉默,看了一眼和妃,深吸口氣,曲了雙膝跪在地上。濕軟的泥土很快浸濕了她的素裙,冰涼徹骨。
「請娘娘責罰。」
和妃眉頭微挑,輕哼了一聲,正欲開口,只見一隻蹙眉觀看的宜妃撥開人群,走上前來。
清淡典雅的裝扮,溫柔沉靜的面容,此刻的宜妃站在湖畔衣袂飄飄,更顯得出塵了幾分,她走到江沉煙身旁,低眸看了一眼那張讓她驚驚艷到驚歎的絕世容顏,嘴角漫了笑容:「和妃妹妹何必如此動怒,煙貴人畢竟是剛入宮的新人,尚且不懂宮中規矩,今夜也是無心之舉。更何況今日是妹妹的壽辰,這等喜事應當開心才是。細想起來,姐姐我還未給妹妹準備賀禮,妹妹看這般可好。」
她說著,笑意清淡好看,讓人不由自主生出好感:「古人常以千年龜為吉祥寓意,今日和妃妹妹千金之體,這福澤定也是千年之福,宮中沒有千年龜。不若便行了好事,饒恕了煙貴人與其侍婢,權當成全了這千年福澤,放生了這千年龜。」
江沉煙聽的此言,眼裡劃過訝然。她下意識抬眸看著宜妃,只見她雖不甚貌美,卻很是淡雅,那帶著笑容的臉龐散發著盈盈光輝,彷彿出塵謫仙。這等女子,世間少有。
而且,她竟然能用千年龜的寓意還替自己開脫。她心中感動之餘,也感慨她的智慧。
宮人長傳宜妃才華洋溢深的聖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樣的女子,他若喜愛,也是應當的。
聽得宜妃這話,和妃沉默許久,眉頭越發緊蹙。宜妃是在替江沉煙開脫她不是不知,只是這千年負福澤一說她卻很是在意。
但是若是就這樣輕易放過了江沉煙,她又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