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密如絲,大片大片遮擋了視線。
雨水順著髮絲鑽入了脖頸,凍的人渾身發寒。
雲初拉著衣袖替江沉煙擋雨,焦急的喊道:「貴人,咱們回宮了,雨越來越大了,您身子受不住的。」
江沉煙不理,只抿著唇,任憑雨淋。她只抱著食盒,望著養心殿,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再等一會,只需要再等一會。
養心殿內,洛擎蒼一身九龍黃袍,修長俊逸的身影被燭光拉長。
他站在窗前,透過雨簾看著那倔強的身影,劍眉緩緩隆起,不耐而心煩。
這個女人,竟然真的一直在外等著。
雨幕下,她杏黃色衣裙早已經濕透,緊緊貼著肌膚勾勒著她單薄瘦弱的身體。烏髮貼在面頰上,她面上胭脂早已被雨水洗淨,此刻與烏髮一對比,更顯得她蒼白沒有血色。
她的眼眸很美,似乎自始至終都帶著濛濛霧氣。漫天煙雨下,那雙眼帶著深深倔強,竟然讓他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就像心疼。
眉頭蹙的更緊了,他暗自懊惱。
為什麼會忍不住看她,為什麼會忍不住心疼?
冷漠轉身,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她,走至案前,重新淹沒在奏折中,可是自從望了一眼之後,他已然變的心不在焉,好幾次煩悶的摔下奏折,眼神總忍不住飄往窗外。
雨絲扑打在大片花叢間,再輕輕跌落,濺落青石板小徑,飛灑了細碎的水花。
花徑間,曲柄紫竹油紙傘緩緩行來,傘下的女子一身煙雲蝴蝶裙,一頭釵環,行動間偶爾發出清脆叮咚的聲響。她行的近了,隱隱燈火映照在面容上,仿若融化了冰雪的溫柔。
和妃!
喜兒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檀木食盒,當先看到了站在雨中的江沉煙,在和妃身旁低語了幾句,後者立刻漾開了如水般的笑容。
「這般大雨,妹妹怎的沒有撐傘?」她加快了腳步,行至江沉煙不遠處,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嘴上說著溫和心疼的話,眉梢眼角卻掛著淡淡笑意。
那笑,是深深的嘲諷。
江沉煙自然看的真切,沒有答話,只默默望著前方。
和妃也不介意,稍微靠近了幾步,喜兒連忙跟上,將傘撐在她頭上,生怕落了一點雨在她身上。
「妹妹懷裡抱的是什麼?莫非也是給皇上送宵夜來了?」她話語溫柔,帶著親暱,瞟了一眼江沉煙抱的緊緊的食盒,嘴角上翹。
喜兒壓低了嗓子輕輕說了什麼,和妃笑意漸濃。
「原來妹妹晚膳前便來了,那怎麼還在這邊站著?嘖嘖,皇上也真是的,怎麼不讓妹妹進去,當真不會心疼人。」和妃輕捂嘴,語調裡帶著濃濃譏諷。
江沉煙眉頭微蹙,咬咬冰涼的唇瓣,目光落在那燭火透亮的養心殿,心裡委屈深深埋藏。
守門的公公見和妃來了,轉身進了殿內,不多時便走了出來,笑著道:「皇上請和妃娘娘進去呢。」
和妃輕笑一聲,走過江沉煙身邊時,停頓了一下,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看來妹妹白費功夫了,雖然本宮也很好奇妹妹究竟給皇上做什麼吃食,不過,怕是極不和皇上胃口吧。」
語畢,她悠然而過,喜兒小心翼翼的撐著傘,很快便走進了養心殿。
煙雨中,江沉煙唇瓣越咬越緊,漸漸發燙的眼角似有淚,又被雨水淹沒,只餘越加蒼白的臉色。
雲初鼻間重重哼了一聲,她努力踮著腳尖,用衣袖替江沉煙擋雨:「貴人,回去吧,皇上根本不會見您,您也瞧見了,和妃輕而易舉就進去了」
「回去吧您身子不好,奴婢擔心」
雲初的苦口婆心,江沉煙根本聽不進去。
那燈火通明的窗欄間,她似乎隱約見到了洛擎蒼溫和的笑臉,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傻到站在雨裡抱著涼透了的湯圓等了四個時辰。
傻到看著別的女人輕而易舉到他的世界,而她只能在雨中自憐自艾。
鼻頭發酸,她想哭,卻只感覺冰涼的雨水劃過面頰。
殿內,和妃從食盒裡端出一碗還熱乎著的冰糖燕窩粥,笑靨如花:「皇上,這是臣妾親手給您熬的燕窩粥,您嘗嘗。」
洛擎蒼有些心不在焉,看著那碗燕窩粥,動了動湯匙,卻一直沒往嘴裡送。
和妃聲音甜膩,坐在洛擎蒼身邊,柔聲道:「皇上,您嘗嘗吧,臣妾知道您愛吃甜食,特地給您加了冰糖和雪耳,您一定喜歡。」
說完,她接過湯匙,舀了一勺燕窩粥,嘟著粉嫩的唇吹了吹,遞到了洛擎蒼的唇邊。
洛擎蒼劍眉微蹙,分明美人在側,他的餘光卻總是不由自主注視著窗外。
不遠處雨幕下的身影很單薄,像是一陣風就可以吹走一樣。他心裡莫名疑惑,她怎麼會這麼瘦?還未等他想出個結果,那身影忽然軟軟倒地,像是開敗了的花。
「該死的。」他暗自咒罵一聲,一把推開了和妃伸過來的手,逕直起身跑向了殿外。
燕窩粥灑在了和妃乾淨的裙擺上,她跌坐在地,近乎呆滯的看著洛擎蒼遠去的身影,嘴角的笑容凝固,久久回不過神來。
殿外,江沉煙忽然暈厥,嚇壞了雲初,她正欲呼救,便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突然出現。
趙德全手裡撐著曲柄九龍黃金傘,慌忙跟了上來,將傘撐在洛擎蒼頭頂。
低眸看著那雙緊閉著的雙眼,她面色蒼白的幾乎沒了生氣。他忽然怒了,咬緊牙,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大步朝著花徑伸出走去。
趙德全加快腳步跟著,手裡的傘不敢離開洛擎蒼半分。
雲初楞了好一會,立馬撿起落在地上的食盒,小跑著跟了上去。
養心殿內,和妃站在門外,一手扶著門框,一手在袖中暗自攥緊,指甲深深嵌進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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