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了,白日裡陽光殘留的溫度緩緩散去,空氣裡多了沁涼。
江沉煙一直站在原地,甚至連腳步都沒有挪動半分。
整整兩個時辰,他一直沒有傳喚她進去。
緊緊抱著食盒,她試圖用體溫保持湯圓的溫度,可是那湯圓早已經涼透了。雲初一直陪在她身邊,先是嘮叨幾句,後來也變得安靜。
她在養心殿外站了整整兩個時辰,他根本不願見她。
「貴人,您還是先回吧。皇上今夜,怕是不會見您了。」傳話的公公好心提醒,江沉煙卻根本聽不進去,只咬咬唇,將手腕上一隻白玉包銀雕花鐲子摘下,塞到公公手中:「勞煩公公在通傳一次。」
這已經是第三回了,那公公本不願再幫她,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那價值不菲的玉鐲,他咬咬牙,又快步跑進了養心殿。
可是沒過一會,他便灰頭土臉的回來了:「貴人,不是奴才不幫您,是奴才無能為力啊。」
江沉煙眼中落寞一閃而逝,低眸看了一眼懷中的食盒。
這是她第一次為他下廚做的東西,她真的很希望他能嘗上一口,不,就算不嘗,看一眼也是好的。
流螢說的沒錯,如果不記得了,不愛了,那便想辦法讓他記起,想辦法讓他愛上。
緊抿著柔和的唇線,她就那麼站著,堅定著不肯離去。雲初也忍不住勸了許久,卻根本沒用。
養心殿內,洛擎蒼坐在案前,手中拿著一本奏折,越看眉頭蹙的越緊,臉色分明不太好看。趙德全侍奉在一旁,時常往窗外望望,又望望案前黃色身影,幾番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洛擎蒼聲音淡漠,帶著濃濃不耐。
趙德全慌忙上前,躬著身子道:「皇上,煙貴人已經在殿外侯了許久,您看」
「她願意等,便讓她等著。」洛擎蒼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眼神一直沒有從奏折上移開。趙德全見狀,忍不住輕歎一聲,又望望窗外,那倔強的身影依舊立在那。
「皇上,煙貴人自上次病後,尚未痊癒,這夜色尚寒,若是這麼等著」他還是想試圖幫江沉煙一把。
「啪」
洛擎蒼合上手中奏折,力道大的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趙德全慌忙跪在地上,連聲討饒。
狹長而冷漠的眸掃了一眼窗外若隱若現的身影,他眉頭隆起,一把將手中奏折扔在地上,怒聲叱喝:「好一個功高蓋主的江家。」
趙德全一愣,瞄了一眼那摔在地上的奏折,隱隱察覺了什麼,當即不敢再多話。
江家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他自然是知曉的。這折子,怕是江家送的,只怕是又有什麼事惹怒了皇上。
眼中殺機一閃而逝,洛擎蒼攥緊拳,直至指節發白。
這奏折的確是江家送來的,裡面先是一番假惺惺的歌功頌德,而後便是明裡暗裡提醒他,他的江山有一半都是江家守護的,如今送兩個女兒入宮不夠,還要推舉江家之人如朝為官,品階之高,實在是讓他無法容忍。
江家,好一個江家。
他重重一拳砸在青玉案上,微昂的下頜帶著與生俱來的高傲。江家,他早晚要將它連根拔起。
夜漸漸深了,不知何時起刮起了一陣陣冷風。
雲初望了望陰沉無星無月的天空,鼻間聞到的儘是一股泥土腥味,忍不住皺眉道:「好像要下雨了,貴人,咱們回去吧。」
江沉煙不語,抬頭看了看天,眼中仍舊帶著期盼。
她不能放棄,不能再剛開始嘗試便放棄。
咬緊了唇瓣,她語氣微重:「你要回去,便回去。我要等著。」
雲初一愣,而後皺著鼻頭不再說話,卻靜靜站在江沉煙身側。貴人要等著,她便陪她等著。
風越來越大,不多時便添了幾絲冰涼,夾雜著扑打在人臉上,冰涼冰涼。
下雨了。
江沉煙依舊站著,不肯離開。抱著食盒的雙臂早已經僵硬發麻。他會見她的,他一定會見的。她心裡直有著麼一個念想。
雨絲漸漸密集,落在發上衣裳上,很快便濕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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