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涼風清淡,窗外嬌嫩的枝椏晃動了一夜。
清晨,第一縷陽光剛剛透過薄窗,江沉煙便睜開了眼。清秀的眉宇自然而然蹙著,她伸手揉了揉漲疼的太陽穴,這一夜,她睡的極不安穩。
簡單的梳洗後,流螢給她挑了一身粉霞錦綬藕絲緞裙,一頭烏黑的秀髮挽了清麗柔美的含煙芙蓉髻,一顰一笑間頗顯得溫柔秀麗。
江沉煙不喜華麗富貴,便從烏木鑲金匣子裡挑了一支寶石鳳蝶鎏金銀簪,金色的蝴蝶似在發間展翅,蝶翼上鑲嵌著兩顆朱紅色的寶石,偏頭晃動間,蝴蝶似活了一般飛舞。
仔細看了一陣,又挑了一對珍珠耳墜戴上,白皙的皓腕上戴了一隻空雕花的芙蓉玉環。理了理額間碎發,鏡中的她恍若畫中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
雲初放下手中點心,笑著讚道:「貴人真好看,不管穿什麼戴什麼,都是極美的。」
江沉煙淺笑,臉頰上有兩顆淺淺梨渦,陽光落在她面頰上,說不出的動人。只是那總是微微蹙著的眉頭始終帶著愁緒,無法展顏。
「貴人總是蹙眉,是有心事嗎?」流螢語調中帶著關切,心底卻隱隱知曉原因,貴人這般怕是和皇上有關吧。自古以來,宮中女子,幾個能得聖寵,幾個能展歡顏。
搖首不語,江沉煙凝眸片刻,打開紫檀木雕牡丹小盒,蘸了些許紅色硃砂點在眉心,那一抹嫣紅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醒目。
如此,便看不出眉間愁緒,反而多了幾許嬌媚。
流螢眼裡劃過驚艷,旋即笑道:「貴人該用早膳了。」
雲初舀了一碗碧梗粥,上等絲米用骨湯熬的粘稠,淡淡的青綠色飄著濃郁清香,讓人很有食慾。桌上擺著雲初自己做的笑口酥,玫瑰酥餅,都是些簡單卻可口的食物。
江沉煙坐在桌前,剛剛舀了一口碧梗粥還未喝下,便聽得守門小太監尖細的聲音:「和妃娘娘到。」
和妃?
江沉煙微微一怔,她入宮一月有餘,除了長姐麗妃以及聖寵加身的茗妃,還未見過其他妃嬪。今日和妃突然到訪,倒真是讓她吃驚不小。
屋外腳步聲輕柔,雲初流螢二女連忙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和妃娘娘。」
屋門口的女子一身水天碧勾勒寶相花紋服,繁複的花紋用金線勾勒了輪廓,顯得很是富貴高雅。髮髻裹在腦後挽做了優雅大氣的祥雲髻,雙鬢各插一支鑲嵌珍珠碧玉步搖,光潔的額頭用金鈿貼了芙蓉花形,彎眉用螺子黛描了青黑,捲翹睫羽間一雙秋水明眸似水含情,翹著好看弧度的嘴角似說不盡溫柔,真正是一個溫柔的若水做成的女子。
她腳步輕輕邁動,腰間一根深碧色絛帶微微晃動,上面掛著富貴吉祥的八寶葫蘆玉牌。
步入房間,她目光在觸及到江沉煙時微微一凝,而後化作了極為柔和的微笑。
「見過和妃娘娘。」江沉煙慌忙欠身行禮,眼神也不自覺的多看了和妃兩眼。她不由得詫異,這深宮中竟然也會有這般純淨溫和的人。
若她心如這般笑容一般,倒真的當得起這個「和」字。
和妃擺了擺手,一直托扶著她手臂的婢女便退在了身後。
「妹妹平身吧,不必如此多禮。妹妹進宮月餘,姐姐因身體不適一直未能前來道賀,還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便是。」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江沉煙,而後輕輕拉著她的手,柔柔道:「他日只聞江府長女極為美貌,今日一見,方見妹妹才是那真真的天人呢。」
她的手有些涼,握著江沉煙的手有些不適。
「娘娘說笑了,是臣妾不懂規矩,沒能前去娘娘宮中問安,娘娘現今孕有龍嗣,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江沉煙牽起淡淡笑意,聲音軟糯聽起來很是舒服。
和妃看了她一眼,滿意點點頭,而後看了一眼江沉煙房中八角桌上擺放的早膳,眉頭稍微隆起:「妹妹早膳便吃這些?這宮裡的人未免有些不周到妹妹若是不滿意,儘管提出來。如今姐姐在皇上面前還算說的了話,便給你調一撥懂事的來伺候。」
江沉煙笑容不變,眼簾微垂:「娘娘費心了,這些東西都是臣妾吩咐她們做的。臣妾素日裡便愛吃這些清淡的,奴婢們也不過是照著吩咐罷了。」
和妃點點頭,親暱的拉著江沉煙的手,那語氣不似初次見面反而像是認識多年的好姐妹:「不知怎麼的,一見著妹妹便覺得分外親暱,妹妹初進宮,若是有什麼需求儘管跟姐姐提。」
笑著點頭,江沉煙禮節性的應下。對於和妃親熱的態度,她有些適應不了,那被她拉著的手冰涼冰涼,總讓她有些不安。
又閒話了一陣,和妃看了看天色道:「時間也不早了,趙德全一早便來傳話,皇上今日要來瑾和宮用晚膳。別看皇上有一大撥人伺候,可是沒幾個人能摸準他愛吃什麼,愛喝什麼。姐姐宮裡那些奴婢們個個愚笨的很,還是得姐姐親自去安排。今日,便不能陪妹妹了。」
江沉煙抿了抿唇瓣,不著痕跡的抽出被她握著的手:「娘娘去忙便是,待娘娘得空了,臣妾定去宮中問安。」
略微一怔,和妃笑容濃郁:「那姐姐便等著妹妹了。」
說完,便帶著伺候的宮婢離開了寰璧宮。
走出寰璧宮不遠,和妃一直掛著的溫和笑容緩緩收斂,低聲道:「喜兒,你看那煙貴人如何?」
喜兒一直小心翼翼托著她的手,此刻被她一問便回想了一下,而後道:「那煙貴人當真美的不似人間人,只是穿戴未免太樸素了,宮內伺候的人手也極少,看來皇上對她不甚滿意。」
眼神看向遠處,和妃抬起手撫了撫自己尚還平坦的小腹,眼裡漫過一絲笑意:「江家的女兒,皇上哪個滿意了?你看看麗妃便知,皇上怕是已大半年沒去攬月閣了。」
喜兒附和笑著:「娘娘說的是,皇上原本便待娘娘極好,如今娘娘懷有龍嗣,皇上去咱們瑾和宮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娘娘的恩寵還在後頭呢。」
和妃腳步突然一頓,眼裡的笑容驟減,她眼神望向了碧波湖盡頭,秀麗的眉緩緩蹙起:「江家二女不足為患,只是那飛霜殿的那位,只要她在一日,本宮便一日不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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