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乍起,院子裡錦簇團團的紅杏隨風飄飛,紅艷鮮嫩的花瓣落了遍地。
雕花窗欞間,幾許陽光懶懶爬入房間,映照在床榻上毫無生氣的臉龐上。
當洛擎蒼沒有絲毫留戀離去的時候,江沉煙伏在床榻上,渾身酸軟沒了一絲力氣。她只能怔怔的看著,如同洞房花燭那一次。
他對她沒有**,沒有憐惜。
只有嫌惡,只有發洩
江家的女兒,這個身份就這麼不堪就這麼讓他厭惡麼
微微動來動軟綿無力的雙腿,撕裂的痛傳來,她隱約感覺到身下一片黏膩。稍微挪動些許,便看到了那大朵大朵被染紅的牡丹。
他,真的好狠。
無力垂眸,她想哭,卻發現眼睛澀澀的沒有眼淚。
有人說,眼淚可以洗滌心靈,可為什麼她流乾了淚還是會思念他,還是放不下他。
有人說,真愛是一輩子的事。卻沒有人告訴她,即便一日不愛,便算不得一輩子。
門,忽然開了。
雲初手裡端著的銅盆匡當一下落在地上,水花濺濕了她的鞋襪。她雙手捂著嘴,定定的看著床榻上像是死去一樣的江沉煙,忍不住嗚咽。
「小姐」飛奔至窗前,她緊緊握著江沉煙的手,眼眶通紅。
緩緩睜開眼,江沉煙看見雲初哭泣的樣子,心裡酸澀更甚,艱難牽動嘴角,她扯出了一絲難看的微笑:「別哭我沒事」
雲初見她睜開眼,心裡的大石一下子落地,她還活著,小姐還活著。
「奴婢去準備熱水,小姐你等我。」雲初慌忙用衣袖擦了淚,站起身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沒過一會,她便和流螢回到了房間。當流螢看到江沉煙那面如死灰的樣子時,心裡也忍不住咯登一下,鼻頭發酸。
「貴人,奴婢幫您擦拭身子吧。」她擰乾了柔軟的絲帕,走到床畔,目光落在那被鮮血染紅的牡丹,禁不住捂嘴驚呼。
雲初站在床頭,紅著眼哽咽:「皇上太殘忍了」
流螢小心翼翼的替江沉煙把血跡擦去,期間一直一言不發,只偶爾向她看一眼,忍不住悄悄歎息。
是夜,宮內已到掌燈時分。
江沉煙下了床,換上了一身嶄新娟紗金絲繡花長裙。淡淡的粉白上用金線繡著大朵桃花輪廓,不艷麗卻高貴。長髮傾瀉在腦後,推開雕花木窗,夜晚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她忍不住深深吸幾口。
「貴人,您要的琴拿來了。」流螢推門而入,見江沉煙立在床畔出神凝望的樣子,輕聲喚道。
收回思緒,江沉煙走至琴架旁,指尖輕輕撫過細韌的琴弦,一串清亮的音符越發而出,清脆好聽。
她坐身琴前,仔細的看著琴身,暗紫色的色澤暗啞無光,卻帶著一股蒼涼之感。琴身因為年代久遠而崩裂形成了斷斷續續的紋路,卻並不雜亂。
「斷紋可是這琴的名字?」她指尖愛憐拂過琴身紋路。
流螢眼裡劃過訝然,而後點頭道:「此琴的確叫斷紋,極為古老,奴婢可尋了很久呢。」
江沉煙沉默不語,指尖似在琴弦上跳舞,如和風如煦,如細雨如絲,掃弦,剔挑,勾抹,重勾,扣搖,掃搖,每一個指法都很精湛,看的流螢目瞪口呆。
她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人有這般嫻熟的琴技,其中很多指法她甚至從未聽聞,就算宮中最好的琴師也做不到她如此游刃有餘。
江沉煙雙目落在窗外,指尖卻不停歇,一曲《漢宮秋月》被她演繹得淋漓盡致。
古琴知識,是他所教。
她學古琴,也只因為他喜歡。
她還記得他曾經聽到她彈奏這曲子時所說的話:「清歌,漢宮秋月是描繪古代宮女深宮中生活清苦,幽怨無訴,你呀,還不能體會那種感覺,琴聲太過流於表面。」
她從前的確不知曉,如今卻早將這深宮幽怨體會的徹底。
輕咬唇瓣,琴聲戛然而止。
流螢從琴聲意境中驚醒,滿眼驚異的看著江沉煙,忍不住讚歎道:「貴人好琴技,這宮中只怕無出其右。奴婢都聽的入神了呢。」
江沉煙沉默不語,腦海裡的記憶如同電影畫面一樣回放。
她曾經多麼希望保留一切與楚白的記憶,可是今日忽然發覺,回憶越多,她便越痛苦。
璧還宮外,儀仗隊忽而停下,那明黃色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出了幾分清冷。當他聽到那琴聲之時,有片刻的失神,而後又清醒過來,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那敞開的雕花木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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