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月,春日光景已到極致,整個皇宮像是畫中一般,處處點綴著濃艷鮮明的色彩。
寰璧宮內,江沉煙一身軟銀輕羅百合裙,柔軟的青絲挑起幾絲挽在腦後,插了一根樣式簡單白玉簪,打扮極為樸素。她面色蒼白,秀麗的眉頭總是輕輕蹙著,輕倚著窗欞望著滿園美景,偶爾輕咳幾聲,髮絲垂散在胸前,病態懨懨。
流螢端著剛熬好的燕窩粥,看了一眼江沉煙,這半月她整個人幾乎瘦了一大圈,往日裡合適的衣衫如今都有些大了,輕歎一聲,她換上了笑臉:「貴人,奴婢給您熬了燕窩粥,您乘熱喝了吧。」
半晌無人回應,流螢放下燕窩粥,走至床畔,看著江沉煙怔怔出神的模樣,不免有些心疼:「貴人,您要養好身子才是,您都瘦了。」
眸光微斂,江沉湮沒有收回視線,只往著那大片奼紫嫣紅,忍不住又輕咳了幾聲,臉上湧起不正常的紅暈。
「我想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著。」她聲音越加瘖啞,語畢便走出了房門。
流螢擔憂的看著她的背影,本想跟著,卻又收回腳步,立在原地無聲歎息。半月前,太醫院忽然停了給煙貴人的藥,不僅如此,好幾次她去請太醫,對方都用各種理由推諉。
她本就聰穎,如何不知這定是皇上的吩咐。
可是江沉煙更是聰慧,她自己只怕早就知曉,這半月來她的病越加嚴重,咳嗽的次數越來越多,發熱也越發頻繁,就連食慾也跟著下降。
眼看著她日漸消瘦,她想過去求皇上,可是一想到皇上冷厲堅決的樣子,便打住了這個想法。
春日的風柔柔暖暖,帶著濃郁的花香,撲面而來吹亂了江沉煙柔軟的劉海。她撫了撫額前碎發,眼神落在那蜿蜒湖上的九曲長廊,邁開了腳步。
這裡是御花園深處,平日裡顯有足跡,所以花草似乎也長的更加肆無忌憚,放眼望去一大片幾乎淹沒了視線。
走在長廊上,湖風帶著淡淡的腥味將她裙擺吹起,柔軟溫暖的氣息讓她忍不住放鬆了心神。倚在欄杆上,她望著碧波粼粼的湖面,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眼波映著滿池漣漪,恍如盈滿了三月江南煙火。
長廊懸空湖上,她俯著身子,幾乎觸手可及冰涼的湖水。她伸出手,指尖輕撫過湖面,像是拂過柔軟的絲緞,滑膩溫涼。
風肆虐而過,她的裙擺驟然飛舞,長廊上,她就如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一朵悄然綻放的百合。
還來不及享受那短暫的輕鬆,她忽然感覺到後背傳來一股重力,還未回過神來,整個人便一頭栽進了冰冷的湖水。
她想驚叫,反而嗆了滿口湖水。無論她如何努力掙扎,湖水都將她緊緊裹住。胸前傳來重重的壓迫感,迫使她用盡了最後一點空氣。
窒息,絕望接踵而來。
她忽而放開了雙手,雙眼透過湖水看著不斷晃動的天空,腦海裡冒出了一個念想。她或許就要死了。這樣也好,在這裡她已經是多餘,沒有依靠,沒有希望。
或許死了,她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或許
就在她快要閉上眼之時,一隻溫暖的大手攬上了她的腰,一張看不真切的臉出現的眼前,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帶著淡淡的溫度。
是誰?
她來不及看清他的臉,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