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曉峰顯然已經是急了,他說:「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樣死板,你知不知道你會因為這件事而死去!」
我看了看季曉峰,然後還是開口說:「冼廣河的原話是——摸金符如果沒有了,那麼你也就無所謂生,無所謂死了。」
季曉峰琢磨著這句話,說道:「這是冼廣河的原話?」
我點頭說:「一字不假。」
季曉峰重複著那句無所謂生無所謂死的話,然後他問我:「你自己是如何理解的?」
我說:「這句話應該是說,如果摸金符被毀了,我也會跟著死去。」
火叔與我說的這句話其實我早已經見過,在西拉木倫,就用古篆體刻在那座坍塌的樓閣上,只有四個字——毀而不生。
可是現在仔細想想這句話,我似乎覺得「毀而不生」只是其中一句,因為我的思維也在這一瞬間突然集中在了「無所謂生,我所謂死」這一句上,但是我卻並沒有像季曉峰這般深入去想,因為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鑽牛角尖根本沒有必要。
可是季曉峰卻在鑽,他一直在恍神,似乎就在思考這句話,他最終不斷地念叨著這句話,然後問我道:「這是你的理解,可是我覺得好像不只是這樣的一個意思,似乎這個無所謂生,無所謂死顯得有些蹊蹺,摸金符沒有了,卻沒有說你一定會死,只是說生死你都無所謂了,可這又代表著什麼意思?」
我看著季曉峰,只覺得他似乎對這具古訓特別在意,於是我說道:「難道這具古訓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
季曉峰回答說:「摸金符的來歷與你應該知道,那麼就應該知道這句古訓是將你和共工氏以及女媧氏族聯繫起來的東西,甚至是解開禹所積和發光石謎團的關鍵。」
我心中漏跳了半拍,問他道:「這句話真有這般重要?」
季曉峰點點頭,他一時間似乎也想不到很深入的地方,既然季曉峰都想不到,那麼我也就不去多想,雖然重要,可是眼下我們有更大的難題,就是我們該如何到西王母國的墓園裡面去。
季曉峰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優先順序,他從這一句古訓中回過神來,然後說:「這件事等我們到了外面在細說,當務之急,我們先進入到墓園裡是關鍵。」
說著他看了看深處的窟窿,我看見原本漆黑一片的窟窿之中突然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芒,這種光就像是星星在閃爍一樣,漫天繁碩,看上去異常漂亮,可是現在我卻根本沒這個心情去欣賞這樣奇觀,在這樣的地方,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是要人命,這是我一路行來總結出來的規律。
接著我看見季曉峰手上多了一把匕首,我這才想起剛剛他問我身上有沒有帶刀子之類的東西,我這才想起,因為這一個問題,我們就已經扯出去了好遠,於是我問他:「你拿匕首是要幹什麼?」
季曉峰看看我說:「進去西王母國墓園,你將左手伸出來。」
我不知道季曉峰是要做什麼,於是將左手伸出去,季曉峰捏住我的左手,然後說道:「我需要在你左手上劃一道口子,有點疼,你忍著些。」
我點點頭,季曉峰攤平我的手掌,然後用匕首在上面劃開了一道口子,只見血珠立刻從傷口中湧出來,馬上血就像是滲水一樣地流了出來,季曉峰則拉著我正在流血的手掌,然後猛地按在了石壁上。
我詫異地看著季曉峰,季曉峰卻一句話不說,接下來我就看見了十分奇怪的現象,大約數分鐘之後,只見原本只是普通石頭的石壁,因為沾了我的血之後突然開始脫落下拉,就像是石膏乾裂之後脫落下來一樣,在石塊剛開始脫落的時候,季曉峰鬆開我的手掌,示意我往後退,我和他退到另一側的石壁邊上,看著上面的石塊」嘩啦嘩啦「地落下來,在落下來的地方,我看見了光亮。
也就是說,這裡面是發光石。
這時我恍然大悟,這些表層的石塊是發光石死後的樣子,至於它們是如何死去的,我還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裡的發光石和剛剛坍塌的發光石不是一個整體,顯然這裡是獨立的。
石壁上的石塊簌簌落下,片刻之後我已經看見了一道門一樣的東西出現在我們面前,確切地說,這應該是一條可以讓我們到達西王母國墓園的通道。
我不相信自己的血竟然有這樣的功效,於是看向自己的左手掌,這時我卻發現,剛剛季曉峰割開的口子已經完全癒合了,我的手掌光滑如初,我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雖然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遇見奇怪的事,可是擁有這樣的修復能力,還是讓我感覺到——可怕。
這種可怕蟄伏在心底深處,我本以為自己是一個尋常人,而且也希望自己是一個尋常人,可是在我身上發生的事,越來越離奇,越來越不可思議,讓我越來越感到害怕,到了現在,我甚至都不敢確定我究竟是誰,這樣未知存在的恐懼感一直在我心底蟄伏著,可是每當這種可怕侵蝕我的時候,我都會想想身邊的這些人,我告訴自己我並不是怪物,周圍的人對我的態度並不曾改變過,可是我知道這只是我自己安慰自己的借口罷了,因為沒有人在看到這樣的怪異景象之後還會把你當成一個正常人,連我自己都不能,更何況別人。
我將突然湧現出來的恐懼盡量壓下去,好不讓季曉峰看見,而季曉峰卻早已經察覺,他說:「你並不用驚訝,這是你身體很自然的一個現象,因為你的身體裡面蟄伏著比常人數量更多的——根須,也就是能讓人石化的發光石裡面的那種根須狀東西,你應該也知道,發光石之所以是活的,完全就是因為這東西的緣故。」
我雖然知道自己的身體裡有這種東西,可是聽到季曉峰說是異於常人的時候,仍覺得心上一陣陣地不舒服,而且這是不是說,我和其他人本來就是不同的,甚至就是怪異的。
而且我知道的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再食用石眼珠子和赤泉水,可是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我卻絲毫沒有再發生過石化的情形,據我的瞭解,這已經遠遠超出了這種根須在人體內可以生存的時間,想到這裡我不禁更加一陣陣惡寒,從一開始我半石化我就感覺我似乎與其他人不一樣,一般人只要石化那就是頃刻之間的事,可是我雖然發生過石化的情形,可是卻從來沒有出現過我看見過的那樣迅速的石化,這讓我更加懷疑我的身體的異常,而且在聽到了季曉峰關於我的身份的描述,我更加懷疑自己和發光石千絲萬縷的聯繫,發光石被稱之為石盤陀,我也被稱之為石盤陀,這絕對不是巧合。
在我胡思亂想的這段時間裡,我和季曉峰已經來到了這裡面交錯的發光石洞口裡面,季曉峰站在前面,我問他:「你知道進去的路嗎?」
季曉峰點點頭說:「應該不會錯。」
說著他領著我走進去,上回是在湖底,我來不及仔細看著這些洞口有什麼區別,這回我仔仔細細地將它們觀察了一個遍,可是卻什麼也看不出來,因為這些洞口,根本就是一模一樣的,而且越往裡走就越複雜,這裡面就像是迷宮一樣,即便真的知道路,只怕在這樣的情境下,也會顯得有些眼花繚亂。
可是季曉峰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他一直往裡面走,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前進的身影,他一直頭也不回,似乎對進去的路異常熟悉。
這通道我知道,越到裡面越是複雜到分辨不出,現在我們估計已經到了深處,我問季曉峰:「這其他的通道就是這裡與其他地方任意進出的通道嗎?」
季曉峰回頭看了我一眼說:「是的,就是這些。」
我又問:「那麼應該也有直接到女媧墓裡面去的通道了?」
季曉峰搖頭說:「這裡沒有直接去到死亡谷深淵裡的通道,這些通道最接近的地方,只有那四個地方,你知道那四個地方是與死亡谷深淵最接近的地方,再往下去,就已經沒有路了。」
「為什麼會這樣?」我問。
季曉峰想了想回答說:「不安全,而且這樣的通道無法穿過死亡谷深淵,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我又問:「會不會是因為死亡谷深淵裡面的風水密集的原因,這下面匯聚了如此多的風水,如果說起來,風水也應該是時間的一種變化。」
季曉峰這回沒說話,明顯似乎是在想著什麼,我於是也不再吭聲,又往裡面走了好久,發光石通道逐漸減少,我們似乎已經來到了另一端,我甚至已經看見了前面惟一的通道,走出通道我們已經看見了前方一片茂密的樹林,如我所想,這些也是不死樹林,與我在西拉木倫所見到的情景有些類似,可是又大不同。
可也就是在這時候,我感覺到身後的亮光突然消失,我們原原本本進來的路,已經變成了一面石壁,我說:「現在我們還在不在羅布泊之中?」
季曉峰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裡我也是第一次來。」
我環顧一遍四周,然後又問:「那麼我們該如何出去,據我所知,這裡的通道一旦消失,就不可能再打開了。」
季曉峰回過頭看著我一字一句說道:「這裡沒有出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