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才注意到這些樹生長的地面——也就是我們腳下的土地,是黑沉沉的沼澤。
石頭看了這片樹林,沒有說一句話,就走進了沼澤裡,我跟上去,可是我的腳才步入沼澤裡,立刻就沒過了膝蓋。
「這裡很凶險,你跟著我走!」石頭轉頭嚴肅地和我說。
我估摸著我們是不是已經來到了最後的地方,所以石頭才會在前面引路。
石頭在沼澤裡走著,我跟在他身後,這沼澤泥濘而難走,裡面全是水草,纏在腳上走起來異常費勁,我們緩慢地走著,我身後冒起一連串的水泡,帶著渾濁的泥水一股腦全冒上來,就像這下面有什麼東西在呼吸一樣。
而且這裡也是安靜的,當然除了我們的趟水的聲音。
因為是在山腹裡的緣故,幾乎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只是我很奇怪,在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沼澤和這樣詭異的樹林?
石頭和我走進樹林裡,樹上的光灑下來,就像是路燈一樣,而且走進來了我才發現這些樹全都長在沼澤裡,我想在滿是稀泥的沼澤裡,樹根又如何能夠抓牢,這些樹豈不是一推就倒?
我想試試自己的推測正不正確,於是就去推身旁的樹,可是我的手才接近樹幹,石頭已經趕忙拉住了我,他說別碰這樹,上面全是屍苔!
石頭這麼一說我才注意細細去看這樹的枝幹,果然樹幹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屍苔,這些屍苔和樹長成了一樣的黑色,所以我一開始並沒有認出來。
可能是屍苔聞到了活人的氣息,只見原本蟄伏在樹幹上的屍苔突然動了起來,只見長長的苔絲順著樹幹爬下來,然後伸進水中。
石頭拉著我後退,他說屍苔被驚醒了,會有麻煩,說著他已經將匕首拿了出來,屍苔剛要爬過來,就被石頭的匕首削斷。
可是就在這時候,我猛然感到水底下的腳突然被什麼東西抓住,好像是一雙手!
腳踝猛地被抓住,我嚇了一大跳,我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抽腳,出人意料的是拉著我腳踝的手竟然鬆開了,我讓開一步,有些驚魂未定地看著剛剛站著的水下,儘管這全是泥濘的渾水,可是我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
而且馬上我就感到有東西要從水裡出來,渾濁的水底下咕咕地冒著水泡,我的手不禁握緊了摸金符。
這東西是緩慢從水底浮起來的,等我看清的時候,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一具屍體,而且是一具乾屍一樣的屍體,被泡在水裡,卻絲毫沒有腐爛,反而是皮和骨頭都貼在了一起,看著很是嚇人。
而更嚇人的是它的身上覆蓋著密密麻麻的根須一樣的東西,我定睛看了,的確是根須,而且就是眼前這些黑色的樹的根須。
這些根須就像網一樣纏繞在乾屍上,將它牢牢包住,就像一個蛹,可是馬上我就發現這些根鬚根本不是纏繞在乾屍上,而是從乾屍的身體裡生長出來的!
這時候石頭才面無表情地說:「每一棵樹都是從一具屍體裡生長出來的!」
我有些驚恐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巴,我看過恐怖的,卻沒看過如此恐怖的,這些根須從他的嘴巴裡,眼睛裡,鼻子裡,耳朵裡甚至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里長出來,然後再纏繞在它的身上,儼然就是一個母體的樣子。
石頭似乎已經見過這樣的情景,一點表情也沒有,然後他與我說:「這是不死樹,人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可是每個來尋找不死樹的人卻都成了它孕育幼苗的載體,他們並不知道,傳說中的不死樹卻是死亡之樹!」
這是我第一次聽著石頭的話裡頭帶著濃重的感情,雖然這種感情是很強烈的厭惡和鄙夷,但是這卻是我第一次看到石頭流露情緒。
他說完看我一眼,與我說:「它的根須只要依靠血液就可以存活,而一旦在血液裡扎根,就會將母體的血液吸收殆盡,直到母體死亡變成這般模樣,它也有了自己的生存能力,再在沼澤裡扎根生長,這就是不死樹的生存方式!」
我驚訝這世界上當真有不死樹存在,而且又驚訝石頭竟然知道的如此之多,那麼有不死樹話,就應該有赤水,也就應該有不死國!
石頭說到這裡,他將話鋒猛地一轉,他說我的身體裡也寄生著不死樹的根須,我們必須在不死樹根須在我身體裡生長起來之前去到那裡。
可是去到哪裡,石頭卻沒說。
說著石頭拉著我讓過這一具乾屍,繼續往前走,剛剛被驚醒的屍苔畏懼石頭的匕首沒有再游過來。
在我經過乾屍的身旁的時候,我看到乾屍的身體忽然莫名地動了動,然後一條手臂粗的角蛇從屍體下方猛地竄出來,爬在乾屍身上,正怒目看著我們。
我見到角蛇呼啦啦地鑽出來,也是嚇了一跳,而且我此時就站在屍體身旁,和角蛇只有咫尺之隔,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角蛇的觸手已經朝我劃了過來。
我根本避無可避,而一條角蛇才剛出現,只見乾屍下又猛地竄出來一條,和這條一般大小,也是一出現就朝我攻擊而來!
我的身子趕忙往後退,可是腳下卻猛地被什麼東西絆住,然後身子往後一傾就跌落在水中,與此同時我看見屍體上的兩條角蛇同時撲入水中,接著我的身體一陣冰冷,耳旁儘是「咕嚕咕嚕」的水流聲。
我落進沼澤裡,感覺有東西猛地纏在我身上,就把我往水底拖,我沒有著力點,雙手只是在水中胡亂地劃著,正在我要窒息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個力亮猛地把我往水外拉,接著我從水裡被拉出來,空氣重新竄入我喉嚨裡,我看見石頭拉著我的衣服,水裡頭的兩條角蛇緊隨我而來。
石頭把我往身後一帶,提著匕首迎了上去,我見過石頭對付角蛇,很是熟練,這回也是一樣,只見他迅速地抓住角蛇的身子,匕首毫不猶豫地劃斷了角蛇的觸手,然後匕首在它的七寸處一挑就將它的蛇膽拿了出來。
被劃斷了觸手取了蛇膽的角蛇立刻死去,毫無生氣地垂在石頭的手上,白色的血液一樣的東西落在沼澤裡,石頭將角蛇的屍體扔掉,把蛇膽給我,讓我吃下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石頭要讓我吃角蛇膽,但是我沒有抗拒,拿起捏著鼻子就吞了下去。
另一條角蛇看到同伴慘死,不敢再過來,極是忌憚石頭,只見它從水上游開,反而攀爬到了不死樹上,但是雙眼卻依舊死死地瞪著我們。
看石頭的樣子似乎想連這條角蛇一起也給殺了,但是見它爬到了不死樹上就放棄了,我隱隱感覺到石頭似乎有些懼怕這不死樹。
角蛇逃走,石頭拉過我問我有沒有受傷,我搖搖頭告訴他沒事,然後說剛剛我的腳底下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下才跌進了水裡,當時情況緊急,卻也沒有顧及那是什麼東西。
現在我用腳在水底探著找了找,卻又不見了這東西,於是有些奇怪,但是這沼澤地下古怪的東西多了,於是也沒有在意,石頭說這裡不宜久留,拉著我就走。
我看到那條角蛇一直跟著我們,它的身體在不死樹之間移動的非常靈活,看樣子這裡應該才是角蛇生長的地方,而之前的墓室只不過是它們進去覓食或者別的什麼原因而已。
我不知道它為什麼要這樣跟著我們,難道是要為他的同伴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