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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570章 生產(1) 文 / 莫風流

    秦府裡氣氛緊張,丫鬟婆子走路都是抬著腳停個一刻鐘才敢放下來,生怕驚擾了後院裡的人。

    析秋帶著岑媽媽趕到,在秦二爺取名為「故居」的草廬院子前停下來,院子裡丫鬟婆子忙忙碌碌一個個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除此之外到沒有嘈雜,安靜的都能聽見清風吹著樹葉的沙沙響聲。

    析秋抬腳正欲進去,忽然側房的門簾子掀開,首先露出一截墨蘭色衣袍的一角,繼而見那人大步跨了出來,美眉清雋面白唇紅正是秦遠風。

    她跨進院子,正要開口問他阮靜柳的情況,忽然就聽到他身後的房裡發出一陣低呼聲,忍著痛撕裂般的聲音,她一愣看見原本大步走的筆直的秦遠風忽然一個趔趄扶住了門框……

    析秋愕然,就見他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素來行止頗有俠士之風的秦二爺雙腿打著顫,站在哪裡搖搖欲墜,若非緊扣住門框幾乎要順著牆壁倒下去了。

    慫的不行!

    她失笑,正要說話秦遠風已經覺察她,抬眉朝她看過來,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一副有了主心骨的樣子,扭曲著臉想露出一個歡迎的笑容,可憋著了半天,卻是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來:「四……四夫人。」

    「秦二爺。」析秋微微頷首故作未見他的窘態:「靜柳姐怎麼樣了?」

    秦二爺依舊保持著羅圈腿的姿勢,抖個不停:「在……在裡面。」他實在是受不住,血雨腥風他不怕,陰謀詭計他也不怕,可這女人生孩子,莫說看就是聽到聲音他也忍不住雙腿發顫。

    析秋強忍住沒有笑出來,點了點頭並沒有進去,轉身吩咐碧槐:「給秦二爺端個椅子來。」碧槐應是找了個婆子進了正房端了把椅子來。

    秦遠風哪裡坐的住,可現在不坐他也站不住,勉強坐了下來,他心裡惦記著阮靜柳時不時朝簾子裡面探一探頭,緊張的問析秋道:「怎麼沒有聲音了?」

    「別急。」析秋安慰她:「陣痛都是一陣一陣的,這會兒許是歇下來了。」

    秦二爺胡亂的點著頭,也不知道聽見還是沒有聽見,恨不得加長了脖子伸到房裡去看看才好。

    這時門簾子從裡面掀開,露出一張臉上,是曾給析秋接生的穩婆,彼此認識,穩婆見到析秋在院子裡便行了個禮,析秋已問道:「怎麼樣了,可是有什麼事?」

    「宮口還沒開。」穩婆回道:「讓人燒點水送進來,再煮點吃的。」

    析秋點了點頭,秦二爺已經喊道:「華媽媽,夫人要吃東西,快去!」有婆子從正房裡跑出來,應了一聲:「奴婢這就去。」匆忙跑了出去。

    穩婆朝析秋點點頭放了簾子進去,過了一刻穩婆又探出來朝析秋道:「四夫人,夫人請您進去。」

    「嗯。」析秋應了和秦二爺打了招呼進了房裡,房間裡佈置的很精緻,一張紅木鴛鴦戲水四面立柱床放在西面,兩個穩婆還有容媽媽一個蹲在阮靜柳腳下,一個正拿著帕子給阮靜柳擦汗,一個在一邊準備棉布帕子等物什。

    見析秋進來容媽媽一喜過來行禮:「夫人。」她過來扶著析秋,析秋頷首容媽媽又道:「發作了兩個時辰,不過宮口未開,看樣子恐怕要到下午了。」

    「嗯。」析秋朝三人道:「辛苦了。」三個人皆是笑著回道:「不辛苦。」

    析秋走到床邊上,阮靜柳已經醒了睜開眼睛看著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你來了。」

    「靜柳姐。」析秋握住她的,指尖冰涼:「你抽著間隙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積攢了體力,免得待會兒生的時候沒有力氣。」

    阮靜柳點點頭,額頭上汗水粘著頭髮,她握住析秋的手目光落在析秋身後的幾個人身上:「你們出去一下,我和四夫人說話。」

    幾個穩婆愣了愣,容媽媽已經招著手:「咱們得空也去吃點東西。」帶著兩個穩婆出了門。

    「靜柳姐。」析秋在床頭的杌子上坐下來,拿帕子給阮靜柳擦汗,心疼的道:「生孩子是這樣的,你忍一忍別胡思亂想。」

    阮靜柳笑了笑,點頭道:「我知道。」她接生過那麼多婦人,心裡早已有了準備:「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析秋含笑應是,阮靜柳又道:「秦遠風在外面?」析秋聽她問秦遠風,不由笑了起來,將他方纔的樣子和阮靜柳形容了一遍,阮靜柳也笑了起來搖著頭道:「我就料到他會這樣。」眼底卻流露出甜蜜。

    「他早上見我喊疼,就一骨碌從床上摔下去。」無奈的道:「不指望他能做什麼事。」

    析秋輕笑,覺得秦遠風很有趣。

    說著話又是一陣陣痛襲來,阮靜柳攥住析秋的手,斗大的汗珠流下來,析秋不停的給她擦著汗……

    等過了一陣痛,阮靜柳呼出一口氣:「以前只當那些產婦大驚小怪,可事情落在自己頭上才知道,是真的疼。」析秋抿唇笑不敢和她說太多這些事,怕嚇著她:「忍一忍就過去了。」又轉了話題:「要不要喝口水。」

    不待阮靜柳說話,又是一陣痛,間隙越來越短,析秋道:「我讓穩婆她們進來。」阮靜柳卻拉著她的手:「等等。」聲音發顫:「我有話和你說。」

    「等會兒說。」阮靜柳一向清水幽蘭一般優,析秋還從未見她如此的狼狽,給她擦著汗她也緊張起來,阮靜柳已忍著痛道:「生孩子九死一生,不亞於鬼門關上走一趟,我雖是大夫可也無法斷定是否能平安。」她懇切的看著析秋:「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秦遠風是指望不上了,希望你能將孩子帶在身邊,這個世上我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了。」

    析秋自己生的時候到是很坦然,可見阮靜柳這樣她一顆心卻是吊了起來,紅了眼眶不悅道:「不要說洩氣的話,你安心生產。」阮靜柳還要說什麼,析秋打斷了她的話:「我不管,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的孩子我也不會管,任他自生自滅便是……」

    阮靜柳緊緊皺著眉頭忍著痛,抓著析秋的手更緊,析秋也不管匆忙道:「您若不放心孩子,就不要胡思亂想,要堅持挺過去。」說完鬆開她的手去門口將穩婆喊進來。

    穩婆匆匆進來,檢查了一番驚呼道:「看來不用等下午了。」說完高興的對析秋和阮靜柳道:「這會兒的功夫已經開了七指了,快了,快了!」

    析秋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對阮靜柳道:「你趁著這會兒再吃點東西。」說著親自接過碗,去餵阮靜柳,阮靜柳也不多說什麼,就著析秋的手吃了半碗甜膩的蓮子羹。

    析秋退了出來,才出了房門就見一個人影躥了過來,驚了她一跳才看清楚是秦遠風。

    「怎麼樣了?」秦遠風急的的滿頭大汗,見到析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析秋笑著安撫他:「宮口已經開了,估摸著再有兩個時辰就成了。」說著一頓又道:「要是不放心,你自己去看看吧。」有秦遠風在,阮靜柳也不會胡思亂想。

    原以為他立刻會進去,誰知道秦遠風卻是一臉忐忑,沒了氣勢蔫了下去,像孩子做錯了事一樣的道:「她……她不給我進去。」剛剛就是被她趕出來的。

    析秋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覺得這到是阮靜柳的作風,想了想道:「那在門口守著吧。」說完話餘光瞧見門口有婆子探了探頭,隔了老遠稟報道:「老爺,蕭四爺來了。」

    析秋一愣沒想到蕭四郎也來了,應該是怕秦遠風沒了主心骨,這裡事情多她一個人照顧不周吧。

    朝秦遠風看去。

    秦遠風乾笑一聲:「我去外院陪蕭四爺。」看著析秋:「這裡交給你了。」說完逃也似的朝外走,又不放心兩步三回頭的。

    析秋輕笑著搖搖頭,便也不客氣指揮著婆子。

    外院裡頭秦遠風和蕭四郎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秦遠風道:「上次的事情多些四爺相告。」他恢復了鎮定:「若不是四爺相助,同軒堂也不能在陳家的事情中全身而退了。」

    秦家的事情蕭四郎已經知道,秦大爺能做內務府的生意,全是因為和陳暉搭上了邊,內有瑩貴妃打了招呼外有陳暉走動,同軒堂這兩年才能以膨脹的速度在京中壯大,這本也不是壞事,生意人但凡有利可圖自是一門心思的鑽研其中,只不過自從搭上了內務府進宮御藥瓷器茶葉後,同軒堂幾處的藥堂似乎對民間的蠅頭小利已是無心經營,短短兩年出過數十起假藥案,甚至有病患誤吃了假藥身死的情況。

    雖有人告上京衙,不過有陳暉做為靠山,那些案子悉數打壓下去。

    若陳暉一直無事,同軒堂自也無人敢管,但陳暉事情一出同軒堂斷不會脫得了干係。

    他讓析秋和阮靜柳打了招呼,第二天秦遠風就去了同軒堂,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有細問,不過短短一個月同軒堂壯士斷腕般將京中兩家藥鋪關了門,斷了瓷器和茶葉的生意,只保留了藥材買賣,如此雷厲風行的決斷之後,雖損失慘重大傷元氣但卻存了根本。

    而同時,秦遠風也順利執掌了同軒堂的事務。

    想到此蕭四郎朝秦遠風看去,暗暗點頭,他看著不靠譜如頑童一般,但做事卻是精明果斷,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

    「不過舉手之勞,不必客氣。」蕭四郎端著茶盅淡淡說完,秦遠風卻已經很不客氣一副自來熟的道:「也是,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就不客氣了。」

    蕭四郎愕然,秦遠風又道:「京中的生意我們已經退出了,往後再不會和四夫人搶生意做了,你儘管放心。」

    好像析秋的醫館阮靜柳也有份子的吧?

    顯然有的人不這麼認為,睜著眼睛朝蕭四郎挑眉頭,意思彷彿在說:你看我也很夠意思的吧。

    蕭四郎無語不再說這件事。

    秦遠風想起來外面所傳太子立儲君的事情,想問一問蕭四郎具體情況,正要開口外頭有婆子喊道:「老爺,夫人生了。」

    不問是否母子平安,不問是兒是女。

    騰的一下,秦遠風臉色一白站了起來,方纔的嬉皮笑臉精明在內的模樣瞬間消失不見,搓著手在房裡轉著圈:「怎麼辦,怎麼辦!」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但臉色很白,連腦子裡也空白了。

    蕭四郎錯愕的看著他,就見秦遠風來回的在房裡走,時不時的撓撓頭,他看不下去,問道:「你……不過去看看?」

    「啊?」秦遠風看著蕭四郎,點著頭:「對,對,我要去看看。」說完不朝門口走,繼續打著圈:「我要去看看。」還不見出去。

    蕭四郎咳嗽一聲,撇開視線不忍再看。

    轉了半晌,外頭婆子也等了半天不見秦遠風出去,又出聲催道:「老爺,您不去內院看看?」

    秦遠風彷彿醒悟了一樣,跳了起來也不和蕭四郎打招呼風一樣的躥了出去,腳不沾地直接朝內院飛奔而去。

    路上丫頭婆子也瞧不清他,只覺得身邊一陣風刮過,端著盆的裡面的水潑了一地,提著食盒的瓷碟飯菜摔了一地……那些人被驚住一時間驚叫呼喝聲滿園,一片混亂狼藉。

    而罪魁禍首看也不看他們,一陣風的刮進了院子裡,正瞧見兩個婆子端著大澡盆出來倒水,澡盆猩紅一片血氣濃烈,他看著一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麼這麼多血?」

    「老爺。」婆子驚呼一聲要過來扶他,見他盯著澡盆不由笑著問道:「是給夫人和少爺擦洗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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