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之間的事情,她只能客觀的回稟不敢論對錯,毛姑姑便垂著頭沒有說話,皇后卻是似笑非笑的閉上了眼睛:若非這一次無暇顧及她,她還真有此打算。
「你別在這裡陪我,去看看四夫人怎麼樣了。」說著一頓又道:「讓太醫來一趟,病情說與我聽聽。」
毛姑姑端著托盤起身應是,出了門去。
過了一刻,便有太醫在外頭回話:「四夫人病症是急火攻心所致,再加上夜間受了寒氣,才會高熱不斷。」皇后根本不關心這些,直接問道:「人清醒不清醒?若是要長途坐車,可行?」
太醫聞言想也不想就道:「四夫人現在不清醒。至於長途坐車更是不建議,她身體本就虛寒,如今又是高燒不斷,若不悉心調養很有可能轉為肺熱,病情就會急轉直上難以控制,甚至……」
這麼嚴重?
皇后臉上暈出怒氣來,冷聲吩咐道:「趕緊給她開了藥,先將燒退下來,把人救醒。」時間不等人,總不能等聖上回京了還將她留在宮中。
太醫領命應是,退了出去。
阮靜柳匆匆收拾了東西,對綰兒吩咐道:「你去督都府將天誠找來,讓他陪我走一趟。」綰兒應是,小心問道:「主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關內。」她將藥材稱重比配,頭也不回的道:「你快去,我們今天就出發,旁的東西不用帶,收拾點盤纏就成。」
這樣的事情她以前經常遇到,綰兒點頭應是,坐車去了督都府將天誠找來,天誠進了門問道:「張醫女,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阮靜柳已經準備好,將包好的包袱和藥箱朝天誠手中一丟,自己拿了個小包袱就朝外走,邊走邊道:「邊走邊說。」
「張醫女。」天誠焦急,昨兒中午將二公子送去侯府給太夫人照顧,家裡幾個主子都不在,他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就怕有不長眼的下人見機生亂,他緊跟著追問道:「您總要告訴我去哪裡,小人也好安排一下。」
阮靜柳的院子不大,正門外就是剛剛綰兒出門駕的馬車,阮靜柳上車讓綰兒將天誠手中的東西放進車裡,又一把將趕車的鞭子丟給天誠,就道:「去關外。」
天誠就是一怔,結結巴巴的道:「現在?」阮靜柳擰了眉頭白他一眼道:「你們夫人托我去的,去給你們三公子治病!」說著眼睛一瞪:「愣著作甚,爭取今天到山東。」
治病?
「好!」天誠驚喜應了,隨手抓了門口一個過路的人吩咐道:「麻煩你道督都府找天敬,告訴他我出門辦事,半個月才回來,讓他看好家。」那人一臉霧水,天敬就塞了碎銀子在他手中:「有勞。」自己一躍上了車,鞭子一揚便疾馳而去。
等過了通州城,三個人都已經疲乏之極,天誠回頭問道:「醫女,我們已經過了食宿點,前頭沒有客棧了,是繼續趕路還是找一處休息一下?」
「等天全部黑了再歇。」阮靜柳想也不想,對綰兒吩咐道:「將水和乾糧拿給他。」
綰兒應是,出去代替天誠駕車,天誠就坐在一邊就著冷水啃著燒餅。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天誠四處去看找一處休息之地,卻在一處溪水邊兩處山坡的夾縫裡,看到一絲亮光,他笑著道:「醫女,前頭有人家,我們不如進去借個火湊合歇一宿吧。」
「好。」阮靜柳揉著額頭,在車裡顛簸了一天她也確實有些累,但是析秋能讓她親自跑一趟,想必傷勢不輕,她也不敢耽誤。
農莊前後兩進,藉著微弱的月光能看見院子裡收拾的很乾淨,也很安靜,天誠在籬笆牆外面喊門,裡頭沒有人應,不過有個身材不高穿著短卦的少年開門出來,他一喜就道:「勞駕,我們趕路錯過了歇腳處,能否讓我們進來借個火?」
那人沒有說話,沉默的走了過來低頭給他們開門。
「謝謝。」天誠回頭去請阮靜柳,又回頭對那人道謝,正要說話卻是一頓,看著面前的少年就愣了一愣,脫口喊道:「啞童?」
啞童飛快的抬眼瞄了天誠一眼,表情很冷漠,轉身就朝房裡走去,留了個背影。
「啞童?」阮靜柳也認出了那個人,就是當初跟在徐天青身邊的啞童,啞童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進了屋裡,卻沒有關門。
天誠和阮靜柳以及綰兒站在門口,這時屋裡有聲音響起來,一個穿著灰色布衣梳著羊角辮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跑出來:「是誰來了?」站在了門口。
是綠珠!
天誠認識,綠珠也認出了天誠,隨即眉頭一擰現出怒色:「是你!」很戒備的樣子。
「是誰?」意外的,她身後又有一人出了門,阮靜柳和天誠同時出聲喊道:「徐公子?」
徐天青看著幾人一愣,隨即露出驚喜的樣子,將綠珠拉在身後迎了過來:「張醫女,天誠,綰兒,怎麼是你們。」說著做出請的手勢:「快進屋裡坐。」
阮靜柳和天誠以及綰兒進了屋子裡,徐天青吩咐啞童:「給客人上茶。」
綠珠站在一邊,用憤憤的目光瞪著天誠。
阮靜柳和天誠坐下,就見徐天青摸了摸綠珠的頭,笑著道:「快和客人見禮啊,怎麼忘記了。」綠珠嘟著嘴,胡亂的抱著拳頭道:「有禮了。」說完徐天青拉去一邊。
低聲質問道:「他們來做什麼?」說完很不悅的道:「難道他們是來找你回去的?」
徐天青依舊是笑,溫言安撫道:「看樣子他們只是路過而已,再說,就是來找我回去也不該是張醫女來啊?」
綠珠歪著頭看著徐天青,徐天青就笑著道:「別亂想,我哪裡也不去,我們說好的就一直住在這裡的。」說著一頓又道:「他們一定還沒有吃飯,你和啞童去給他們做飯,乖!」
「你記得就行。」綠珠轉身看也不看天誠和阮靜柳,就直接去了廚房。
徐天青搖搖頭,回去在天誠身邊坐下,阮靜柳打量著他,一件淺藍綿綢直綴,比以前略黑了些但精神卻很好,身體也健壯健康了許多,她又四處看了眼房子,房裡擺設簡單但一應的東西也湊全了,收拾的很乾淨整潔。
「沒想到會遇到你們。」徐天青笑著道:「你們這是要趕去哪裡?」
天誠朝阮靜柳看去,阮靜柳便回道:「去看望一位生病的朋友。」說著一頓又道:「你便是住在這裡?」
徐天青點了點頭,道:「是!」阮靜柳聽著也沒有覺得什麼,讚道:「這裡不錯。」
徐天青輕笑,天誠卻是有些耐不住看了眼外面,小聲問道:「徐公子,你怎麼會和……在一起?」綠珠當初自府中失蹤,侯爺和四爺都派人找過,找了一些日子無果也就沒有再找,卻沒有想到會和徐天青在一起。
「我也是無意中碰見的。」徐天青輕聲說著:「見到她們時綠珠正好在生病,我就收留了他們,三個人就在這裡作伴住了下來。」
天誠眉頭一擰,對綠珠的身世和個性還是有些忌憚,徐天青卻是笑著道:「她性格有些霸道任性,但心底卻很善良,況且,她總歸是個孩子……」想要去改變綠珠。
天誠還是看見了綠珠的變化,若是以前在府裡,指不定椅子桌子板凳就衝他丟過來了,哪會像今天只是擺了臉色而已……
徐天青垂了目光,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六妹……四夫人還好嗎?」
天誠沒有說話,阮靜柳點頭回道:「一切都好!」
徐天青目光動了動,便沒有再問,他不該再去打擾六妹妹的生活,如今這樣偶爾能得到她還好的消息,就已經很滿足了。
正說著話,綠珠和啞童端了飯菜進來,兩個人依舊是擺著臉色,但卻不發一言,綠珠放了飯菜頭也不回的就出了門。
「粗茶淡飯。」天誠有些不敢吃綠珠送來的飯菜,遲疑的起身道:「這太不好意思了,我們路上已經用過乾糧,既然已經歇過了我們就不多打擾了。」
徐天青一愣,朝阮靜柳看去。
既然天誠已經開了口,阮靜柳也不便多說,便點了頭站了起來:「還要再路過這裡,等回來時再來叨擾徐公子。」說完朝綠珠和啞童點點頭,出了門去。
徐天青見他們去意已決,便道:「那我送送你們。」就陪著幾人出去。
待回來時,綠珠就皺了眉頭道:「他們這是怕我下毒呢,哼!真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徐天青走近,搖著頭道:「好了,好了,快去歇著吧!」
「你也進來。」綠珠說著拉著徐天青就進了院子裡,砰的一下關了門,隨即輕聲質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問那個女人的情況了?」
徐天青慍怒:「休要無理!」
阮靜柳和天誠以及綰兒給馬兒吃了草,連夜星辰繼續趕路。
皇長子目光幽冷的將手中的書一頁一頁撕碎,做這一切他皆是只用了右手,垂在身側的左手直直的掛在腰際,門被人推開有太醫進來,垂首道:「殿下,微臣給您換藥。」
皇長子沒動,任由太醫將他肩上包著的棉布解開,重新擦洗換藥,他一點聲音都未曾發出。
太醫餘光瞥了眼落了一地的碎紙屑,目光微微一動屏住了氣息飛快的做完該做的事情,又道:「殿下閒了可以試試輕微活動手臂,這樣有助於早日康復。」
一道陰冷的目光投來,太醫便是一怔,隨即垂著頭道:「微臣明日此時再來給殿下換藥,微臣告退。」不敢多說一句,便退了出去。
皇長子側目看著自己的手臂,額頭上的汗一點一點落了下來。
可那手臂卻是紋絲不動……
他恨意滿滿的握緊了右拳,蕭四郎,蕭四郎……這一箭一定是他幹的。
他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門外有人輕聲敲門,三長兩短,皇長子眼中一喜站了起來:「進來。」
房門被推開,一位穿著青直垂的男子躬身進來,那人給皇長子行禮,道:「殿下,小人是沈府護衛副統領,奉命前來探望皇長子。」
「母后和祖母可好?」總歸只是孩子,聽聞母親和祖母的消息便露出急切的思念來,那人看向皇長子,打量他的面色和舉止,回道:「京中一切安好,只是皇后娘娘和太夫人念著殿下。」
一別彷彿數年,皇長子眼睛便模糊起來,那人看著一驚安慰道:「殿下休要著急,還有幾日的路程就能回京,到時候就能見到皇后娘娘和太夫人了。」說著一頓又道:「殿下的傷勢如何?」說完去看皇長子垂在一側的手臂。
皇長子目光一動,將眼淚嚥了下去,搖頭道:「我沒事,傷勢已經恢復了。」並未如實相告。
那人仔細看了一眼,算算時間傷勢也恢復的了一二,他起身站起來:「小人常在外走動,略懂醫術,容小人給殿下看看。」說完走了過去。
「不用。」皇長子搖著頭,這是他最後的底線,他不能讓人知道他的手臂廢了。
那人伸出去的手一頓,就狐疑的去看皇長子,想到自己奉命前來,若不將確切的將他傷情回稟回去,太夫人那邊不好交差,想了想他道:「殿下還是讓小人看一眼,小人回去回稟皇后娘娘和太夫人,也好讓他們放心。」說完動作很快的扶住了皇長子的左手臂。
「滾!」皇長子身體一側避開他的手:「你按我說的話回稟,我的傷勢不用你察看。」情緒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