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眉眼,真是像極了大爺……
心頭落下淚來,若是她和大爺有孩子,也該和他一樣可愛吧。
析秋見大夫人盯著孩子直看,目光露出愛意,她笑著道:「大嫂抱抱試試。」
「我?」大夫人一愣,鑫哥兒和敏哥兒她都抱過,也不算生疏,可面上依舊露出不確定的樣子,搖頭道:「還是算了,我手生免得傷了他。」站在太夫人身後,又覺得自己拒絕了析秋的好意,有些過意不去換了話題問道:「可取了名字?」
析秋搖著頭道:「還沒有呢。」說著客氣的對太夫人和大夫人道:「不如娘和大嫂幫著取一個吧,您是祖母大嫂是大伯母,給他取名字也是他的福氣。」
「還是讓老四取吧。」太夫人呵呵笑著,看向大夫人:「不如你來取罷,取個小名也好,先喊著,等回頭大些再正式取個名字。」
析秋就想到蕭四郎的名字,笑著道:「就直接取個名字罷了,回頭叫順口了也不好更改。」就去看大夫人。
大夫人愣了愣,朝襁褓中的孩子看去,想了想又朝太夫人看去:「……我哪裡有什麼好名字,還是讓四弟取吧。」將話嚥了下去。
難道真的已經取好了?析秋笑著道:「大嫂……」正說著,蕭四郎掀了簾子進來,見太夫人和大夫人都在不由點了點頭,又單獨朝太夫人看了一眼,母子兩人見面有些生硬,析秋故意笑著道:「四爺……您來的正好,正說著要給他取名字呢,四爺可想好了名字?」
蕭四郎想了一夜,尋了許多的字都覺得不合適,便搖著頭道:「也不著急,慢慢想。」說完,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遠遠的看著析秋母子。
太夫人目光頓了頓沒有說話,析秋笑著就去看太夫人:「那還是娘取吧。」說著朝蕭四郎看了一眼,蕭四郎和她對視一眼,沒有反對!
析秋暗暗挑眉。
太夫人依舊擺著手:「算了算了,還是讓他老子取吧。」語聲含有寵溺,析秋見她實在不願也就不再勉強,大夫人卻是試著朝析秋道:「炙……你覺得如何。」
析秋聞言一怔,炙?蕭延炙……
大夫人這是在懷念他嗎。
不但析秋怔住,便是蕭四郎和太夫人也是怔了一怔。
大夫人見眾人沒有回應,便有些尷尬的側開目光,沒有再說話。
析秋卻是心疼她,她心裡一定日日念著蕭延炙,所以才這樣放不下走不出一直困著自己的籠子吧,不知道她每每夜深靜謐之時是如何熬過來的,想到此她朝蕭四郎看去:「四爺覺得這個字如何?」蕭延炙一身磊落坦蕩蕩有狹義之風,這個字也是錚錚之氣懷有傲骨,她並不討厭,若是她的兒子真如蕭延炙那樣坦蕩君子之風,她這個做母親的自是高興。
至於命薄避諱,這更是無從談起。
蕭四郎目光頓了頓,不像有意見的樣子。
太夫人眼角微濕,心疼的看向大夫人。
析秋見大家這樣的反應,不由笑著道:「我喜歡這個字,就是怕他沖了大伯的名諱……」說完朝太夫人看去,太夫人握了析秋的手,自己的兒子卻給別人當做了念想,她卻這樣大度,她哭著笑著道:「這是他們伯侄的緣分!」
「那就用這個字了。」說著笑著去看襁褓中的孩子:「炙哥兒,聽到了沒有,以後你就叫炙哥兒了,要像你大伯一樣有出息哦。」
大夫人已淚不成聲,情不自禁的低頭去看炙哥兒,伸出手顫抖的去觸摸他的小臉,眼淚落在大紅的襁褓上……半晌她抬頭朝析秋看去:「謝謝你。」
析秋回以微笑。
蕭四郎負手站起來,出聲道:「那便定了這個字,回頭請二哥上了族譜。」說起族譜,他不由頓了頓想到蕭延誠臨終請求。
「等過了滿月再上。」太夫人回頭看向蕭四郎:「晚點上有晚點上的好處。」說著又親了親炙哥兒的小臉。
析秋明白,太夫人這是怕折了他的福氣。
蕭四郎難得的沒有反駁太夫人,而是點了點頭。
「玉真,這兩日恐怕還要勞累你兩頭跑跑。」太夫人笑著道:「洗三禮的事兒,還要你去打點。」
大夫人飛快的擦了眼淚,笑著點頭:「只要四弟妹放心,我自是願意的。」析秋笑著點了頭:「那有勞大嫂了。」
「四弟妹客氣了。」大夫人笑著道:「索性我閒著也沒事。」又朝炙哥兒看去,滿目含著溺愛。
太夫人又朝蕭四郎看過來,問道:「今兒大軍要進城了吧?你不用去露個臉?」
蕭四郎聞言表情有些怪,回道:「不用。」太夫人聽著就擰了眉頭,道:「聖上總要論功行賞的,你還是去瞧瞧,也給我們炙哥兒討個封賞回來。」
太夫人這口氣竟有些拿蕭四郎打趣的味道,析秋暗暗發笑,便是連大夫人忍不住露出笑容。
蕭四郎表情有些擰巴,看了眼太夫人又看向杏眼含笑的析秋,皺了皺眉頭……
房間裡氣氛一時有些怪,突然炙哥兒彷彿反抗一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還不待析秋反應,就已經有三雙手伸了過來,還是大夫人手腳快些抱了炙哥兒輕輕抖著哄著,就面露焦急的問道:「是餓了,還是尿了?奶娘呢。」
太夫人和析秋露出愕然的樣子,婆媳兩人相視就笑了起來,再去看蕭四郎,就見他尷尬的飛快的收回手,又負在身後朝床外退了一步。
太夫人瞧見,眼中笑意更濃。
岑媽媽帶周氏進來,就瞧見一家子人圍在床前氣氛和睦其樂融融的樣子,她笑的越發的開心,就覺得小公子出世真是極好,將一家人的感情也拉的更加近了,再去看大夫人,當初鑫哥兒和敏哥兒她可沒有這樣的緊張過。
果然是餓了,周氏抱去一邊餵了奶,又呼呼睡著了。
敏哥兒和鑫哥兒下了學回來,由各自奶娘領著,兩個孩子兩天沒有見著析秋,立刻飛奔進來:「母親……」「四嬸嬸……」的喊著。
「輕點,輕點,可不能吵著弟弟了。」太夫人噓了一聲。
兩個孩子立刻止住了聲音,有些不解的朝析秋看去,析秋就笑著道:「過來看看弟弟。」
兩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鑫哥兒立刻露齒笑了出來,蹬蹬跑到床前惦著腳去扒襁褓,見到裡頭的小小的人,滿臉的好奇的朝析秋看去:「四嬸嬸,他是小弟弟?」
「是啊,鑫哥兒喜歡嗎?」析秋笑著道,鑫哥兒聽著是弟弟,就更加好奇的道:「他怎麼這麼小,這會兒還沒到午覺時間,怎麼就睡覺了。」說著又戳了戳炙哥兒的臉,露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是你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一屋子的人再忍不住笑了起來,太夫人抱著鑫哥兒就笑著道:「他這麼小還不會說話,你問他,他哪裡能回你的話。」鑫哥兒似懂非懂:「那他從哪裡來的?」說著恍然大悟的樣子:「是不是從四嬸嬸的肚子裡蹦出來的?」先頭四嬸嬸肚子很大,他就問過四嬸嬸。
太夫人聞言樂不可支,歡喜的捏著鑫哥兒的小臉,析秋聽著就點頭道:「是從四嬸嬸的肚子裡出來的,鑫哥兒真聰明!」
鑫哥兒就露出得意的樣子,回頭來拉敏哥兒,終於捨得給他讓出一點觀賞弟弟的最佳位置:「你來瞧瞧,他可真小啊。」
敏哥兒就有些忐忑,看了眼小小的弟弟,就轉了臉朝析秋看去,有些不安的問道:「母親……那你疼嗎?」
「嗯?」析秋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敏哥兒就指了指炙哥兒:「不是從你肚子裡蹦出來的嗎,您疼嗎?」
析秋看著他,就覺得心中一暖,這個孩子太惹人疼了,笑著搖頭道:「母親有你們,什麼疼也不覺得痛。」敏哥兒就輕擠開鑫哥兒對炙哥兒並不感興趣的樣子,而是湊在析秋的面前摸著她的手:「那我給您揉揉吧。」
蕭四郎看著敏哥兒目露欣慰。
析秋忍不住的揉著敏哥兒小小的腦袋,滿眼裡的喜愛不禁:「母親不疼,謝謝敏哥兒!」
敏哥兒終於放了心一樣笑了起來,這才轉頭去看襁褓中的炙哥兒,見鑫哥兒低著頭湊著炙哥兒小臉要去親他,就滿臉嚴肅的道:「會壓著他的……」一副護著的樣子。
鑫哥兒笑嘻嘻的道:「我長大了,知道輕重。」又拍拍敏哥兒肩膀:「放心,我心裡有數。」老神在在的樣子。
太夫人就笑著指著兩個孩子:「……都成精了,一個個的。」說完還是讚賞的看著敏哥兒,知道護著母親護著弟弟……這個孩子析秋不算白疼了。
「母親。」敏哥兒歪著頭看炙哥兒:「他什麼時候能長大啊?」
析秋笑話回道:「還需要些時間,他才剛剛出生而已。」敏哥兒就點著頭,盯著炙哥兒的小臉看,鑫哥兒就昂著頭看向析秋,道:「四嬸嬸,我吹曲子給他聽吧,他一定會喜歡。」說著,又想到什麼對著炙哥兒道:「你快點長大,我將我收著的那支玉簫送給你。」那是鑫哥兒的寶貝。
敏哥兒擰著眉頭:「母親說了,要過些日子急不得。」說著想了想又道:「不然我們給他做個搖鈴吧,他一定喜歡。」上次在江氏房裡瞧見坤哥兒的床邊放著個搖鈴。
「對對。」鑫哥兒點著頭:「還有小鼓,還有九連環……」
兩個人就趴在床邊旁若無人極其認真的商量著要送什麼東西給炙哥兒。
一時間滿室的溫馨,析秋看著敏哥兒和炙哥兒在一起親暱的樣子,只覺得五內都服帖了……
太夫人也是滿心的安慰,餘光朝蕭四郎看了一眼,就瞧見他面色溫和,也沒了平日裡的冷峻疏遠。
大夫人微微笑著。
正在這時,外面容媽媽隔著簾子喊道:「四爺,宮裡來人宣讀聖旨。」
太夫人雖說剛剛還拿蕭四郎打趣,可這會兒聖旨沒有徵兆的來了,還是忍不住的擔心。
「大軍才進城,何以這會兒聖旨就來了?」她站了起來,面上露出一份不安來看向蕭四郎:「可是為了別的事兒?」
析秋也顯得有些緊張:「四爺!」看著蕭四郎,她心中實際上還是一直擔心聖上對蕭延誠的事兒在意,若是真的追究蕭延誠犯的罪便是誅九族也不為過的,可若是不追究,他不過是蕭氏遺落在外的孩子,這麼多年在外又是和徐威一樣受了苗人蠱蟲的脅迫,情有可原,不追也在情理之中。
實際上,這罪怎麼論,還是要看聖上的意思。
她怎麼能不擔心呢。
大夫人也朝蕭四郎看去,擰了眉頭道:「大軍才進了城,押解榮郡王的車馬也沒有安頓,聖上便是要發作也該等明日才是。」說著一頓又像是寬慰太夫人和析秋:「以我看,只怕是為了別的事兒。」
三個人心裡活動著,做著各種猜想。
蕭四郎卻是滿面的平靜,深看了析秋一眼,朝幾個人道:「我去看看。」說完便負手朝外走,析秋卻是喊道:「四爺的朝服在房裡收著的,讓春柳拿給您。」
蕭四郎頓了頓腳步,回頭看向析秋點了頭,隨後出了門。
等蕭四郎一走,析秋便喚來門口的容媽媽:「宮裡頭來的哪位公公?」容媽媽想了想回道:「聽天誠喊著,像是常公公……」
常公公?
析秋和太夫人以及大夫人互看了一眼,各自都暗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