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媽媽應是,提著燈籠出了門。
整個院子裡都靜悄悄,忽然的,就聽到稍間裡聽著一聲尖叫,太夫人一個激靈從玫瑰床上站了起來,對紫薇道:「你去瞧瞧,可是有動靜了。」
「是!」紫薇出了門,不一會兒就跑了回來,回道:「說是羊水破了,已經發作了?」
太夫人有經驗,聽著就便皺了皺眉頭和江氏互看了眼……
佟析硯不明白,不由問道:「怎麼了?」
析秋這邊一波一波的陣痛襲來,她抓著阮靜柳的手看向穩婆道:「確認是羊水破了?」
「是的!」穩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析秋對他們專業性的質疑,只覺得奇怪夫人明明是頭胎,卻是什麼都懂的樣子。
析秋能感受到身下濕漉漉的感覺,不斷有東西流在床單上,她變了臉色沉了臉問道:「那宮口呢,宮口開了沒有?」
「宮口……」穩婆額頭上的汗簌簌的流,忐忑的回道:「宮……宮口還沒有開。」
析秋的心已經沉了下來,阮靜柳也變了臉色,羊水是胎兒在**中不可缺少的東西,一般羊水破裂宮口也就開了,孩子也會在短時間內生出來,可析秋的羊水破了,可宮口卻沒有半點反應。
能有什麼辦法?析秋緊緊蹙了眉頭,一邊忍著痛一邊回憶著婦產時的知識,可這個時候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阮靜柳緊緊蹙了眉頭,安慰她:「別著急,還有時間。」
「別急,都別急,快生了!」王婆子目光閃爍,連她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析秋心涼如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樣下去的後果,即便是到最後孩子生出來,也會因為沒有羊水導致缺氧因次而衍生其它的任何可能性的併發症,例如腦癱……她不敢想像這樣的局面……
她抬手摸著自己的肚子,淚如雨下,腦中不斷回放著上一世的點點滴滴……
難產,這個詞在她懷孕之時就想過許多次,在古代女人生產便如在鬼門關前走一遭,風險之大就像她曾經戲言,如獨自一人在高速公路上溜躂一樣,危險無時無刻不在,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幸運的,不管前面十幾年在佟家過的好不好,可是她還活著,從異世轉生而來帶著前一世的記憶,她覺得她非常幸運,在她做了許多的準備後,總覺得這樣的情況不會發生,存著僥倖心理,可是現在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她和孩子的身上。
難道她和她的孩子要死在這裡?
不,她不甘心。
上一世她努力拚搏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可是生命卻止步與惡症,將她所有的努力化作焚燒爐內的那一縷灰塵,一絲青煙……這一世呢,她想努力活著,她不甘心和上一世一樣,什麼都沒有,眼見著她想要的幸福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之時一切化作如夢泡影。
她是被命運捉弄了嗎。
析秋的眼淚忍不住便落了下來,她低著頭看著肚子:「寶寶……你要媽媽一起努力啊。」
兩個穩婆輪番著檢查宮口,每一次檢查臉色就會變的更加的惶恐不安,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每個人都彷彿在火上煎著。
連最初的宮縮反應都漸漸沒有了……
「有沒有別的辦法。」阮靜柳拉住其中一個穩婆:「總不能這樣一直等著吧?若是到明天早上還沒有開宮口呢。」說著她不等穩婆說話,她自己卻先想起來:「對,對,催產湯……」沒了平時的冷漠鎮定,她說著,快速走到桌前從箱子裡拿了一包藥出來掀了簾子出去,找到匆匆忙忙回來的岑媽媽道:「去煎了藥來。」
岑媽媽臉色一變,看向面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阮靜柳緊緊擰了眉頭,道:「可能會難產,先煎了喝了再說。」岑媽媽聽著幾乎一個沒站穩從台階上栽了下去,她扶住了牆壁臉色蒼白的點著頭道:「這……就去。」
春柳和碧槐進來,看到兩個穩婆的臉色,兩個人頓時就嚇的只知道哭,一個守著一邊握著析秋的手。
阮靜柳站在門口,對著院子裡喝道:「去,把四爺請回來。」
太夫人和江氏以及佟析硯從隔壁出來,太夫人就回頭對紫薇道:「你帶著人去找侯爺,看看那邊什麼情況!」紫薇應是,飛快的出了門。
徐天青站在院子門口,聽著裡頭的動靜,心驚的砰砰的跳,見門裡有小丫頭飛奔出來,他心便是一提……
六妹妹難產?
徐天青緊緊攥住了拳頭,她這個時候一定很脆弱無助吧!
想了想,他轉身就朝外院而去直接去了馬房,也不打招呼在馬房裡牽了馬翻身就上去朝院外飛奔而去。
府裡的人都認識他,也就沒有攔著他牽馬,這會兒他騎著馬黑燈瞎火一路飛奔出去,眾人皆是驚慌的跳開,徐天青便走便喊道:「開門!」
慌亂之間有人開了門。
這時候已經宵禁了,街面上一個人都沒有,他一路朝城門飛奔而去,巡邏的侍衛瞧見夜半有人縱馬街市狂奔,頓時就擁了過來攔住了他。
徐天青看著近在咫尺的城門,滿臉的焦急:「快放我出城,我有重要的事要稟報蕭大督都。」
侍衛們滿面的狐疑,將他圍的更緊。
城外三十里的軍帳中,蕭四郎手下不停將明日一應事情安排妥當,副將進來幫他換了茶,小聲道:「督都夜深了,您休息會兒吧。」這一路趕著,原本要一個月的腳程,他們硬生生縮短了一半,這會兒人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大家一個個都恨不得枕頭長在腦袋上,大督都卻連夜熬著處理軍務!
他仔細算過,大督都這已經是三夜沒有合眼了。
蕭四郎頭也不抬,回道:「我沒事,你去忙吧。」手下卻是不停,心裡忍不住便一陣陣莫名的發慌,他抬頭問道:「城中可有什麼事傳出來,或是有人來找我?」
「沒有!」副將回道。
蕭四郎蹙了眉頭,揮了揮手,卻怎麼也坐不住,只覺得心裡彷彿著了火一樣的難受,他騰的一下站起來大步就朝外走去,副將守在門口見蕭四郎出來,輕聲問道:「督都,您有事吩咐?」
「我進城一趟。」他說完,負手就朝馬房走去,副將聽著就是一驚,連忙壓著聲音道:「聖旨讓我們三日後進京,督都,您現在進城就是違抗聖命啊。」
蕭延誠轉過頭來,面露戾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皇城中,蕭延亦焦急的等在外頭,常公公小心的關了門出來,問道:「侯爺,這麼晚了您可是有事?」
「常公公,下午我的遞的折子聖上可看過了?」蕭延亦小聲的問道,語氣有難掩的焦急。
常公公小心的回頭看了眼鳳梧宮裡,回蕭延亦的話:「聖上一晚在看江南和衛輝的折子,侯爺的折子這會兒還放在龍案上呢。」說著一頓走進一步:「您可是有什麼緊要的事。」
若沒有緊要的事,也不可能大半夜到宮裡來。
蕭延亦緊緊擰了眉頭,一向溫潤的臉上滿是焦躁的情緒:「是我四弟……四弟妹今日生產,望聖上傳四弟先進城來……」
「四夫人生產?」常公公聽著一愣,蕭延亦便點頭有些語調不穩:「母子凶險!」
「您稍等等!」常公公聽著就轉身去推門,宮門緩緩開了一條縫隙,可還不等他進去,裡頭就傳來聖上的怒喝聲:「滾出去!」
常公公一愣,聖上今晚看了江南的折子,閔家抓了許多百姓拴在城樓之上,若是黃達攻城這些百姓就是箭靶,還揚言要引運河的水淹城。黃達此刻正在城樓下雙方對峙,聖上為此事大怒,便是連蕭大督都回京的喜訊都沖淡了不少。
「是!」常公公在門口便是一抖,哪裡還敢進去,迅速退了出來,面露歉意的看向蕭延亦:「侯爺……您看……」
蕭延亦緊緊蹙了眉頭,看了眼已經熄了燈的大殿,眉頭一橫朝常公公去看一眼,沉聲道:「本侯就在此等聖上吧。」說著一頓又道:「有些口渴,能否勞煩公公尋杯茶水來?」
常公公深看了眼蕭延亦,面色一正,點了頭道:「侯爺稍等!」說著手中的佛塵一揮,將門口的兩個小內侍也一併帶走了。
蕭延亦目光一動,露出破釜沉舟的樣子,想也不想就去推殿門:「聖上,微臣宣寧侯蕭延亦,有事求見!」
江氏鐵青了臉,她自己難產她太知道其中的凶險,佟析硯則是經歷過江氏的生產經過,聞言臉色就白了起來:「怎……怎麼會這樣。」說著看向太夫人:「上……上次給大……大嫂接生的太夫呢,把他請過來啊。」
太夫人面沉如水,搖了頭道:「榮郡王出事之時,大夫就已經在郡王府中自縊了。」實際上,郡王府中沒有一個人活著走出來的。
「六妹妹。」佟析硯聽著掀了簾子就跑了進去,眼淚落了下來,見析秋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擰著眉頭:「沒事的,一定沒事的,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析秋胡亂的點了頭,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和她說話,正好岑媽媽煎好了藥進來,析秋半躺著一飲而盡。
時間彷彿在慢慢挪過去,大家都在等待催產湯藥能起作用,析秋睜開眼睛問向春柳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春柳看了眼懷表:「戍時三刻。」
宮縮徹底消失了。
析秋已經完全不抱希望了,她擰了眉頭看向穩婆,聲音沉沉的問道:「你們還有什麼辦法?」
兩個穩婆幾乎有些站不穩了,自羊水破了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夫人的宮口還是沒有一點動靜,若是再過一會兒沒有動靜,裡頭的孩子只怕也難保了,胎兒一旦保不住想要再生出來就要用虎狼之藥,女人用了虎狼之藥往後夫人再生,恐怕就難了。
兩個穩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裡是大都督府,若是今晚夫人出了什麼事,她們這些人恐怕一個也活不了,與其都是死不如拚上一拚或許還有一線的生機也未可知。
蔡婆子穩了心神,就朝析秋看去。
正好太夫人由江氏扶著進來,大家也顧不得避忌,這個時候人多彷彿也能互相穩住心神。
太夫人站在門口,眾人也朝穩婆看去。
兩個穩婆就跪在了地上,滿臉惶恐不安結結巴巴的回道:「以……以前也見過這樣的情況,羊水破了卻沒有生出來……」說著頓了頓不安的看了眼太夫人:「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還不待析秋和太夫人說話,佟析硯騰的一下站起來,指著穩婆罵道:「什麼保大人還是保孩子,要你們何用!」說完紅了眼睛:「便是如此,也該是保大人才是。」
江氏擰了眉頭:「四妹!」一頓:「讓她把話說完。」
這裡還有太夫人呢,六姑爺不在,六妹已經是蕭家的人,能發言做決定的人就只有太夫人。
阮靜柳靜靜擰了眉頭。
太夫人聞言身子便是一抖,閉了眼睛又緩緩睜開露出是上位者的威懾:「你說說,保大人如何,保孩子又如何?」
兩個穩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支支吾吾的回道:「若是保……保孩子,就……」她看向析秋:「就用剪刀將夫人的肚子剪開……」太夫人即便是聽說過,可是這會兒還是忍不住眼前黑了黑,勉強撐著,耳邊又聽穩婆道:「若是保……大人,就用剪刀……將孩子剪碎了,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