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眉梢挑了挑,鬆了口氣的樣子點頭道:「也是,聽說苗疆的藥是極好的,我的腿不也得虧了太夫人的膏藥,否則也不能好的這麼快。」
「也是!」吳媽媽目光一閃,看向析秋問道:「夫人的腿如今可大好了?」
「去年冬天還有些隱隱的疼,今年許是不曾出門,這會兒天冷下來後倒是沒有發作!」析秋笑著說完,又道「……看來,還是要保養。」
吳媽媽連連點頭,應是:「可不是要仔細養著,等夫人生了這月子可得好好坐,聽老一輩的人這月子坐好了,平日裡身上的一些毛病也能一併養好了。」
析秋也聽說過,點頭應和,吳媽媽又道:「太夫人已經遞了牌子去奶子府了,等過了年就讓人送了人過來讓夫人挑,穩婆也要早早養在府裡,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這才四個月,太夫人也太緊張了些,心裡想著她笑著道:「等天氣暖和了吧,至於奶娘我還在想要不要請了回來,到時候再去挑也不遲。」她想親自哺乳。
吳媽媽聽著就一怔,目光閃了閃,卻是以為析秋由於三爺的事,對侯府裡的人都生出了戒備之心,才拒絕太夫人去奶子府裡請人,她頓了一頓便笑呵呵的應了沒再說話,析秋瞧著她面有異色,也只能在心裡歎了口氣,笑著道:「也不瞞您,我想自己給孩子哺乳,到時候他和我也能親些。」
原來是這樣,吳媽媽為自己剛剛想岔了而露出一絲尷尬,立刻笑著道:「您喂歸喂,可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奶娘定然要請的,等請回來也好歹能和您搭把手。」
析秋沒有再拒絕,點了點頭。
難道太夫人還不知道太后娘娘傳她進宮的事兒?
果然,吳媽媽站了起來,笑著道:「也沒什麼事兒了,我還要再回一趟錦繡閣取些東西,就不打擾四夫人休息了。」
析秋眉梢一挑,就是說吳媽媽一早出來了?難怪不知道太后口諭的事情。
「媽媽慢走!」析秋又看向春柳:「送媽媽出去。」
吳媽媽笑著出了門,前腳才出了門,大夫人就親自來了,析秋聽著一愣下了炕,大夫人已經進了門,析秋笑著迎了過去:「大嫂。」大夫人在外間脫了披風,撣了身上的落雪朝析秋點了點頭頭:「外面正下著雪,你不要出來!」她說著,就由碧梧打了簾子進了暖閣。
「大嫂怎麼親自來了。」析秋將自己手中的手爐遞給她,大夫人也不客氣接在手裡捂著和析秋並肩在炕上坐了下來,大夫人直截了當的問道:「太后娘娘召你入宮,可是如此?」
「是!」析秋點了頭:「雷公公親自來傳的口諭,明日辰時入宮。」
大夫人擰了眉頭,將手裡捧著的手爐還給析秋,道:「此事四弟可知道了?」見析秋搖了搖頭她便道:「我和娘也商量過了,沈府的大公子滿週歲時得了風寒,這些日子一直未曾好,我給你帶了些藥材,你回頭讓人送去給沈夫人。」
「大嫂的意思是?」讓沈家通知皇后娘娘,到時候能護著她?
大夫人點了點頭,道:「太后的事旁的人也不好干預,也只有皇后娘娘能和其抗衡,娘的意思是,太后雖不會做出格的事,但我們不得不防著點。」
看來,大夫人來之前已經和太夫人就此事商量過了,不過她卻是有些不太願意去找沈家,至少不願意因為她的事,而將蕭四郎的立場弄的鮮明瞭,陷入黨派之中!
見她沒有說話,大夫人的目光便頓了頓,眉頭微蹙看著析秋,正待她要說話,析秋卻是開了口道:「等四爺回來,我和四爺商量看看,讓娘和大嫂擔心了。」一頓又道:「過兩日是大哥的除服禮,大嫂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你安心養胎,此事我已安排好!」大夫人眉頭蹙的越發的緊,點了頭道:「入宮的事不可大意了,讓四弟思慮的周全些也好。」說著站了起來:「我也要回去了,府裡頭還有事。」
「我送您。」析秋送大夫人出門,大夫人在外面將披風搭在了身上,穿了木屐又回頭看向析秋,朝她點了點頭便要出門,等到了門口她扶著身邊的丫頭,又忽然回轉過頭來,目光深邃的看著析秋,道:「弟妹轉告四弟,前兩日,東角門邊的一個守門婆子半夜猝死在房裡。」說完,也不管析秋聽沒聽懂聽沒聽明白,轉身便扶著丫頭婆子出了門,撐了傘在飄飄揚揚的大雪中行在院子裡,直到出了穿堂上了停在門口的藍頂小轎。
大夫人想要說什麼?
她知道了什麼,或者是在向自己暗示什麼?
東角門邊一個守門的婆子死了?侯府裡出入較多的是西角門,東角門走的相對較少,那邊的一個婆子半夜猝死,大夫人是不是要告訴她,有人半夜潛入府裡,被這個守門婆子發現後,而被滅口了?
會是誰?不言而喻,她聽敏哥兒提過三夫人身懷武藝,那天她來府裡時也見過她腰間掛著的鞭子,既然常帶在身邊,必定是用的很順手才是,那麼大夫人是在告訴她,三爺或者三夫人半夜出去過,至於他們在做什麼不知道,但她著意應該是提醒蕭四郎注意他們舉動吧。
晚上,析秋和敏哥兒兩人吃了晚飯,蕭四郎才回來,卻沒有立刻回內院裡來,而是讓天敬回來說一聲,說是沈季以及東昌伯錢忠和韓承韓大人來了,幾個人在外書房裡說著事兒,析秋問道:「他們可飲酒了?」
「喝了,看沈世子還有幾分醉意,四爺倒沒什麼!」天敬答道。
析秋點了點頭,吩咐岑媽媽:「您帶著紫陽去趟廚房,讓婆子們捅了爐子給他們燉些醒酒湯送過去。」岑媽媽應是,析秋又對天敬道:「喝了酒寒,去把書房裡的爐子添熱些。」
「小人知道了。」天敬應了就和岑媽媽一起退了出去。
蕭四郎半夜才回來,析秋只覺得身側灌進了一股涼風,她心裡有事便醒了過來,就見蕭四郎小心翼翼的在她身側躺了下來,析秋迷迷糊糊的喊道:「四爺!」
「吵醒你了?」蕭四郎在她面頰親了一口,摟了她在懷裡。
雖是剛剛進被窩裡,可男人的身體就如天生的火爐一樣,不過轉眼功夫就熱騰騰的彷彿冒著熱氣,析秋朝他懷裡挪了挪,道:「沈世子和錢伯爺走了?」
「嗯。」蕭四郎點了頭,輕撫著她的腰腹,析秋已經沒了睡意,就索性從他懷裡移出來,道:「雷公公今日來府裡了,傳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召妾身明日辰時入宮。」
蕭四郎絲毫不驚訝,聽著就點了點頭道:「此時我已經知道了,明天你放心去吧,別的事情有我在,不用怕!」
析秋眉梢一挑問道:「四爺都打點好了?」蕭四郎聽著就點了點頭,道:「放心去,不用緊張。」一頓又道:「早上少喝水,不過要吃些東西墊著肚子,若是覺得不舒服,立刻大聲喚人,千萬不能忍著。」
析秋目光微微一轉,彷彿明白了蕭四郎的意思,立刻點頭應是。
蕭四郎順著她的頭髮,輕聲細語的道:「別怕!」析秋點了點頭,她知道總要讓太后得逞一次,現在月份淺胎位也慢慢穩定,她行動還算輕盈,若是等到快要臨盆再傳她,到時候再讓她幾跪幾拜的,比起現在來更加的危險。
析秋就說起佟析硯今天來和她說的事情:「……打死人的事妾身記得聽四爺說起過,說是已經了結了,怎麼好好又被人翻了舊賬?」說著一頓又道:「還有鹽礦的事,是不是和榮郡王那座鹽礦有關?」
蕭四郎捏了她的鼻子,歎道:「真是精明的丫頭。」說著頓了頓,緩緩道:「正是榮郡王手中的那座鹽礦,此人名義上像是因任三而去,實際上還是衝著榮郡王而來,否則任雋手裡人命數十條,單醉仙樓若要舉報便夠他吃一壺的,又怎麼會揪出鹽礦的事來說,但凡明白人,就會知道一座鹽礦牽連的人必定不會少,他有膽子舉報,就必定是抱著必死的心,即便一個任雋死了背後的人為了自保也絕不會放過他的。」
析秋擰了眉頭點了點頭,應道:「妾身也正是如此想的,所以想問問四爺,會是什麼人敢做出這件事來呢?會不會是沈家?」
「不是!」蕭四郎很肯定的搖了搖頭:「上午,聖上要將此事交由我和沈季來查。」也就是說聖上想想蕭四郎和沈季兩人沒有牽扯其中,但析秋聽著還是一驚:「四爺接受了?」
蕭四郎揉著她的腦袋道:「自是不會應,我和任雋中間還有一層連襟的關係。」一頓又道:「聖上便任命了刑部的周,范兩位大人,以及御史台的程大人,預計五日後就會赴遼東清查此事。」
「可有消息顯示,背後到底是何人在暗中指使?」析秋頓了一頓又道:「當初二哥簽署的那份合約可有找到,是不是在榮郡王手中?」
蕭四郎低頭看著她,目露讚賞,笑著道:「是四姨告訴你的?」析秋點了點頭:「妾身知道四爺不想讓妾身跟著擔心,可是現在妾身既然知道了,四爺就不要瞞著妾身了吧。」
蕭四郎沉吟了片刻,摟著她輕聲道:「此事牽涉面極廣,便是幾位閣老也有人牽涉其中,如今朝中已為此事鬧的不可開交,這件事要查只怕也會不易。」頓了一頓又道:「至於那份合約,我和二哥依舊在暗中查訪,但目前能確定的是,合約並不在榮郡王手中,更不在太后娘娘手中。」
析秋越加的困惑,那份合約到底在誰的手中,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是等待時機要挾宣寧侯府還是另有目的?
就如頭頂上懸的一柄寶劍,你不知道它何時會落下來,便日日如坐針氈不得安寧。
「放心。」蕭四郎安慰她道:「不管是誰,這件事便如紙中包火,壓不了很久,我們等著他便是!」顯得胸有成竹的樣子。
析秋見他這樣,不由鬆了一口氣,蕭四郎的性格若是沒有幾分的把握,他不會說這樣的話。
兩人偎在一起,蕭四郎的手便放在她的肚子,輕聲問道:「他今天乖不乖,有沒有調皮?」
「沒有,今兒特別的安靜。」析秋笑著道:「這孩子倒很有眼力見。」
蕭四郎也抿唇笑了起來,析秋忽然想到大夫人說的話,便轉述了一遍給蕭四郎聽:「……大嫂是不是知道什麼?三哥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蕭四郎聽著沒有說話,眼睛卻是瞇了瞇,他道:「年前,你將娘接到這邊來小住些日子吧。」
析秋一愣,抬頭看著蕭四郎,她漸漸明白了,看來蕭延誠必定是參與到最近的事情裡面,至於涉及多深她卻不敢肯定。
「妾身知道了,改日就將幾個院子收拾出來,請娘帶著鑫哥兒以及大嫂過來住些日子。」說著一頓又道:「一起過年也熱鬧一些。」
蕭四郎點了點頭,兩人皆沒有再說話。
第二日一早,析秋將吃喝拉撒的事情在家裡都解決好了,才穿戴了二品誥命的衣裝戴著了珠冠,又略施了脂粉,白白的粉撲在面頰上將原有的紅潤遮住,顯得蒼白而憔悴,她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頭看向蕭四郎,蕭四郎便眉梢一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點了點頭。
析秋由春柳和碧槐左右扶著上了小轎,在二門處換了馬車,蕭四郎棄馬隨著她一起坐了馬車,車一路到了東華門,春柳和碧槐留在東華門外候著,又換了步輦一直到了內宮裡,便由著內侍領著步行進了宮,到太后的慈安宮外和蕭四郎分了手:「若身體有所不適,就喚人,不能硬撐著。」沒有說在哪裡等她,又朝內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