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夏姨娘垂著頭,握著析秋的手看著她:「你和七少爺都這麼大了。」
她還是怕自己和七弟介意。
「我和七弟一直很希望多個弟弟妹妹,如今有了我們高興都來不及。」析秋說著頓了頓,又道:「還記得大老爺回來時,我們還曾說起這件事,如今也算是夢想成真了,我昨日半日就裁了七八套衣裳出來,姨娘懷著身子也不要動手,往後我得空做好了就讓人送過來。」
夏姨娘看著析秋就長長歎了口氣,不過臉色卻比剛才好了許多。
析秋就回頭吩咐秀芝去準備吃食,勸道:「至於大哥大嫂那邊,你也不用擔心,大嫂都快生了,她心裡比誰都敞亮,自不會存了不悅,至於大太太……」她貼在夏姨娘耳邊道:「您只要防著房媽媽便就可以,大太太不還有大老爺制肘著,再說,你這一胎是大老爺老來子,他這樣重視怎麼會讓您出事。」
「我知道,可是我這心裡頭……」夏姨娘抹了眼淚,正要說話外面秀芝就探了頭進來道:「七少爺回來了。」夏姨娘聽著眼睛一亮朝門口看去。
佟敏之跑著進來,依舊有些童稚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大老爺疏朗的模樣,一進來看到析秋喊道:「姐姐。」就匆匆跑到床邊,盯著夏姨娘的肚子看,看的夏姨娘的臉騰的一下便紅了,析秋心裡也怕佟敏之介意,不由拽了拽他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佟敏之從愣怔中醒了過來,就嘿嘿笑了起來,看著夏姨娘問道:「姨娘,這裡面真的有個弟弟?」
「這孩子!」夏姨娘哭笑不得:「現在哪裡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說著一頓又擔憂的看向佟敏之:「七少爺想要弟弟?」
析秋皺著眉頭看向佟敏之,就見佟敏之連忙擺著手笑著道:「不……不是,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我都喜歡,只是……只是……」他看了看析秋又看了看夏姨娘,笑著道:「要是弟弟那是最好不過了。」
析秋和夏姨娘都鬆了口氣。
佟敏之能毫無隔閡的接受,她們心裡的石頭也算是落了下來。
析秋和佟敏之中午就留在夏姨娘這邊吃了午飯,蕭四郎則在外院和大老爺喝酒,下午析秋又去江氏房裡坐了會兒,江氏拉著她道:「娘那邊你不要介意,自從四妹妹回家,她便一直如此,常常發脾氣,便是房媽媽也被她罵哭了兩次。」
析秋點了點頭,回道:「她身體不好,有些脾氣也是常理。」說著看著江氏的肚子道:「下個月就要生,穩婆可請好了,奶娘要不要我去奶子給你請了回來?」
「穩婆上個月就定了,奶娘是我娘幫著找的,是莊子裡的一位媳婦子,月頭剛生的,奶水很足。」江氏笑著道:「一切都備好了,六姑奶奶不用擔心。」
「那就好。我也不知能為你做些什麼,若是大嫂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就讓邱媽媽去告訴我。」
江氏點頭應了:「……定不會和六姑奶奶客氣。」說著江氏又陪著析秋去大太太房裡問安,卻是連門也沒有進,房媽媽攔在門口臉色也不好看:「大太太這會兒睡了,六姑奶奶心意領了,改日再來吧。」
析秋笑了笑,也不勉強便退了出來。
晚上回去,大老爺親自來送蕭四郎,蕭四郎倒還好,唯有大老爺走路步子踉蹌顯然喝了不少,但面容上卻是一派喜色難掩。
回到南牌樓,將夏姨娘懷孕的事說給太夫人聽,太夫人驚了驚隨即滿臉的喜色,笑著道:「這可真是大喜事。」又讓吳媽媽找了許多的布料和藥材給夏姨娘送去。
析秋笑著謝了,等她出去太夫人就問吳媽媽道:「析秋這個月的小日子來了沒有?」
吳媽媽搖了搖頭:「上個月是二十來的,這個月算算日子已經過了十來日了。」
太夫人就笑瞇瞇的靠在了迎枕上:「我這些日子身子不大舒服,等中秋節前請了太醫來府裡給我診診脈,也順便幫她瞧瞧。」
吳媽媽聽著就笑了起來:「是!」
析秋初七又回去了一趟,從醫館裡拿了許多藥材回去,又請了阮靜柳給夏姨娘診了脈,初八那日太后娘娘的鳳輦便到了京城。
初九一早上,析秋還在梳洗中,春柳便敲門進來小聲道:「夫人,宮裡遣了太醫來,還來了個女官,直接去二夫人的院子裡了。」
析秋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目光卻漸漸暗了下來。
厚厚的簾子掛起來,方嬤嬤額頭上滾滾的汗珠落下來。
她抹了汗熱的越發的難受看著二夫人道:「郡主,您這是何苦,這大熱的天您架了爐子烤,這要是熱出好歹來可怎麼是好。」
「我心中有數。」二夫人攜了方嬤嬤在椅子上坐下,讓紫鵑給方嬤嬤倒了杯冰鎮的涼茶:「你喝口歇一歇。」又轉頭對紫鵑道:「先將爐子提出去吧。」
紫鵑應是,將房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又將爐子提了出去。
方嬤嬤這才好受一些,二夫人看著她問道:「祖母身體如何?侄兒還好吧?嫂嫂怎麼樣?」一連串的問題,二夫人急迫的看著方嬤嬤。
方嬤嬤終於舒服了些,回道:「太后娘娘鳳體安好,小主子也好的很,今兒早上太醫剛剛去請了平安脈,一個奶娘的奶水都不夠他吃的,郡王妃也是一切安好。」
二夫人聽著鬆了口氣,拉著方嬤嬤道:「我數月未出門,沒有見到祖母更是連嫂嫂也沒見上,侄兒出生我這做姑姑的卻是……」說著紅了眼睛,又道:「祖母可有話讓您帶給我?」
「郡主。」方嬤嬤看著二夫人慘白的不見一絲血色的臉,心裡隱隱作痛,想到往日二夫人如蝴蝶般穿梭在宮廷中,笑聲清脆不知多討喜,可這不過兩三年的光景,就成了這樣,瘦骨嶙峋哪裡還有往日半分的雍容氣度。
她歎了口氣回道:「太后娘娘讓我告訴您,您儘管安心養著身子,一切的事有她!」
二夫人聽著先是一喜,隨即又覺得方嬤嬤話中有話,問道:「嬤嬤可是有事瞞著我?」若是按以往,太后就該直接下懿旨讓她進宮參見才是,這會兒不但只讓方嬤嬤來看她,還帶了這樣一句話。
養著身子?一月是養一年也是養,哪裡有底?
方嬤嬤知道承寧郡主自小聰穎,但凡有事都瞞不過她的眼睛,不由小聲道:「……郡王這次出去得了一座鹽礦……」她小聲和二夫人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又道:「所以太后娘娘讓您再等一等,她自有辦法讓太夫人自己鬆口。」
二夫人聽著眉頭卻是越擰越緊:「哥哥他……真的?」方嬤嬤立刻壓住了二夫人後面的話,便頗有深意的點了點頭,又道:「太后娘娘吩咐,眼下郡王妃和皇后娘娘前後都誕下一子,郡王府如今正是烈火烹油之時,讓您切記萬事不可太過張揚。」
二夫人凝眉點了點頭,這些道理她自然懂,但心卻依舊是越提越高,想到種種可能便又看著方嬤嬤道:「那祖母打算怎麼做?太夫人這次是鐵了心的,自那次事之後便再沒有見我一次,恐怕祖母出面這件事也不好辦。」
「郡主別急。」方嬤嬤按住二夫人,自袖子裡拿出一封信交給她,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二夫人臉色巨變脫口而道:「……章?」
方嬤嬤無聲的點了點頭,小聲道:「只要侯爺和郡王綁在了一起,侯府裡的人誰還對您不敬?」一箭雙鵰!
二夫人沒有說話,緊緊攥住了手中的信,她忽又站了起來,在房中走了兩步深思了片刻,忽然停了腳步轉目看著方嬤嬤道:「侯府可不只侯爺一人,蕭四郎若是一意孤行,該如何?」
「郡主不用擔心。」方嬤嬤也站了起來:「打斷骨頭連著筋,蕭四郎和侯爺可是親兄弟,他怎麼可能置侯爺和侯府的安危不顧呢!」說著她走道二夫人面前又道:「有宣寧侯,有蕭四郎,這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您可沒瞧見,便是前幾日蕭四夫人一個小生辰,沈家可是送了一方半個炕幾大小的麻姑獻壽青玉石……可見沈家對蕭四郎和侯爺的重視,我們有這層關係,自是不能斷了!」
二夫人臉色沉了下來,卻是抓住析秋收壽禮的事兒道:「出聲低jian便就是出生低jian,小小的庶女眼皮子就是淺,沒見過好東西,見到這些好東西哪裡有不收的道理。」說完又想到析秋深藏不露的手段後面的話便有些說不下去了。
方嬤嬤沒有說話,只看著二夫人等她的答覆。
二夫人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便轉頭和方嬤嬤道:「勞您回去告訴祖母,就說承寧心中明白了應該怎麼做。」
方嬤嬤微微點了點頭,她來之前就知道,承寧郡主必定會以以大局為重:「郡主,三日後宮中還會有太醫來給您請脈,此人可信。」說著頓了頓看了眼門口,聲音略提高了點:「太后娘娘還讓奴婢帶了許多藥材補品,您定要好好養著身子,改日奴婢再來看您。」
「方嬤嬤慢走!」說著聲音虛弱的去喚紫鵑:「送方嬤嬤出去!」
紫鵑在外面幫方嬤嬤打了門簾,方嬤嬤朝二夫人點了點頭,便出了門。
二夫人則拿著手中的信緩緩的靠在了床上,腦中不停去想方嬤嬤剛剛說過的話,眼睛也漸漸瞇了起來。
紫鵑送走方嬤嬤回了房裡,二夫人看著她問道:「方嬤嬤走了?」紫鵑應是,二夫人便問道:「侯爺可在府裡?」
「去衙門裡了。」紫鵑應道:「夫人要請侯爺?那奴婢派人了去側門候著,等候爺回來就來報給您?」
二夫人凝眉點了點頭,揮手道:「你去辦吧!」
紫鵑應是出了門。
二夫人用了午膳,直到天黑時分才有婆子來報侯爺回來了,二夫人讓紫鵑去請侯爺,紫鵑三兩步就去了外院,隨後卻一個人轉了回來,她稟道:「侯爺說外院還有事要處理,二夫人若是有事就讓奴婢轉告便是。」
就是他沒空來見她。
「沒空?!」二夫人冷笑一聲看向紫鵑道:「去,傳了連翹來!」
紫鵑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連翹是二房的妾室,二夫人即便被禁足,可一日她沒有出府就一日還是二夫人,讓連翹來問安立規矩實在太正常了。
「等等。」紫鵑轉身出門,二夫人又喊著她道:「去將爐子提進來,門窗關好!」說完,就躺在了床上,滿臉病弱的樣子。
紫鵑應是,又將爐子重新燒了起來提進房裡,關了門窗才去後院喚連翹。
連翹聽見便是一愣,隨即想到二夫人的意思,她笑著和紫鵑道:「勞紫鵑姑娘稍等,我去換身衣裳。」
這個要求很合理,紫鵑便點了頭道:「還請姨娘快些,夫人等著呢。」說著,轉身先出了門!
不過是和她一樣的丫頭,用了手段也不知怎麼迷了侯爺的眼,竟就讓她爬上床了,比起當日的籐秋娘她都不如,下jian東西。紫鵑心裡罵完又想到當初二夫人說要給她開臉,如今卻是……
她心裡越發的不痛快。
連翹回房去換衣裳,對身邊服侍的小丫頭菱兒吩咐道:「這會兒侯爺該回來了,你在外面瞧著,我若是一盞茶的功夫還沒有出來,你就去外院找侯爺,就說我身子不適求侯爺來瞧瞧。」
菱兒見連翹鄭重其事的樣子,心裡也慌了神立刻點頭應是:「奴婢記住了。」
連翹咬了咬牙,換了衣裳就帶著另外兩個丫頭去了二夫人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