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根本沒有去聽邢媽媽的話,她不怕佟析秋能怎麼樣,只要她有所求,這樣的人就不可怕。
怕就怕在她作出一副救世主的樣子,什麼也不求。
她忽然覺得,她以前是不是將佟析秋看的太簡單了?
可為什麼她從來沒有察覺她有半點的心機和手段呢,想到這裡二夫人忽然怔住,佟府裡好幾位庶女,可就是她嫁的最好,難道真的是她的運氣好?二夫人搖了搖頭,必然不是……
佟析秋到底想要幹什麼?
她忽然坐了起來,抓了邢媽媽的手道:「你現在回王府找榮總管,讓他給我找些會拳腳的丫頭進府裡來!」
「夫人。您要做什麼?」邢媽媽愣住:「您可不能做傻事啊,兩個丫頭的供詞又沒有實際證據,太夫人和侯爺不敢拿您怎麼樣,可是若是您將四夫人……便是蕭四郎也不會輕易罷休的,他可是出了名潑皮無賴啊。」
二夫人不耐煩的擺擺手,擰了眉頭道:「我還沒有糊塗到這個地步,讓你去你就去,哪裡來的這麼話!」
邢媽媽的話被二夫人堵了回去,垂頭應道:「那奴婢立刻去王府。」
下午,邢媽媽匆匆回來:「夫人,王爺和榮總管去承德了。」
「什麼!?」二夫人滿臉的慍怒:「不是定了下個月的月中嗎,怎麼這會兒就去了?」
邢媽媽聽著就回道:「說是皇后娘娘和聖上建議,太后娘娘年紀大了,這會兒天氣雖還不算熱,可若是等到熱的時候再去,路上也折騰的難受,不如現在就啟程!」二夫一愣含著怒意站了起來,問道:「那聖上就答應了?」
邢媽媽點了點頭:「皇后娘娘臨盆在即,聖上自是什麼都聽她的!」想了想又補充道:「一早上將郡王請到宮裡,郡王連府裡也沒有回,就直接去了承德。」
若是榮總管在,她還能請他派了人過來,先將李媽媽和紫檀從四房裡帶出來,如此一來佟析秋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耐她不了。
可是如今,連郡王也不在。
「去宮裡遞了牌子,隨我進宮一趟。」
邢媽媽面露猶豫,小心翼翼的回道:「郡王妃說,皇后娘娘這半個月恐怕就要臨產,說是外命婦沒事兒就不要去宮裡參見了。」
「什麼?她生產為何不讓我們進宮,我算是外命婦嗎!」
邢媽媽喃喃的沒有說話。
二夫人氣的緊緊的攥了拳頭,長長的指甲頓時被掰斷在手心中,她怒容滿面的道:「侯爺在哪裡?」
邢媽媽回道:「奴婢回來時,好像聽說侯爺這會兒在外院。」
二夫人擰了眉頭不耐煩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邢媽媽等人剛剛推了下去,門外有婆子隔著簾子道:「二夫人,太夫人請您過去。」
二夫人聽著一愣,立刻面露警惕問道:「可說了什麼事?」婆子便答道:「說是明兒是端午節,商量商量怎麼過。」
這兩日府裡頭過的渾渾噩噩的,也沒有人主持中饋,大家因為鑫哥兒也沒有想過節的事,這會兒她才想到,明天就是端午節了。
「叫了紫檀進來幫我換衣裳。」二夫人冷聲說完,隨後自己也是一愣,她吩咐紫檀習慣了不經意就脫口而出去喊紫檀的名字,想著這裡她怒從心起手臂一揮桌上的茶盅就朝門口飛了出去:「滾!」
她怒氣沖沖,尤覺得不解氣,拽著桌布一股腦的將桌上的東西,悉數扔了出去,辟辟啪啪瓷器的碎裂聲不斷傳了出去……
「怎麼回事?」就在這時,蕭延亦大步掀了簾子走了進來,看到滿屋子裡凌亂狼狽擰了擰眉頭。
二夫人頓在那裡,臉上一轉勉強立刻恢復了笑臉迎了過去:「剛剛有個婆子辦事不利,打碎了東西還沒來得及收拾。」說著轉了話題:「侯爺這會兒回來,可吃了飯了?妾身讓人擺飯吧。」
蕭延亦點了點頭,道:「娘請我們過去,等回來再吃吧。」
二夫人想了想點頭應是,原是想讓人進來伺候換衣裳,可話到嘴邊又一副愁眉苦臉不高興的樣子。
蕭延亦轉目看她,問道:「怎麼了?」二夫人就面露為難的回道:「妾身房裡的人辦事都不貼心,便是一點小事也做不好,還是妾身自己換吧。」
「李媽媽呢和紫檀呢?」蕭延亦撿了個乾淨的椅子坐了下來:「她們都隨你許多年,怎麼又不貼心了。」
二夫人一怔,立刻回道:「紫檀前兩日得了天花,妾身把她送出去了,還沒來得及和侯爺說。」說完就去觀察蕭延亦的臉色,就見他面色淡淡的沒有多少的反應,二夫人目露疑惑,可又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扯的太久,又道:「李媽媽昨兒晚上被四弟妹找去,這會兒還沒回來,也不知四弟妹有什麼事,我也不好意思去問。」
蕭延亦這次卻是目露訝異:「四弟妹請了李媽媽過去?」一頓又露出坦然的樣子:「鑫哥兒在她那邊,許是她院子裡人手不夠,你便讓李媽媽在那邊待兩天吧。」
二夫人原是要讓蕭延亦出面將李媽媽帶回來,這會兒他不但連疑問都沒有,想也沒想就給佟析秋找到了理由,二夫人剛剛壓下去的火又竄了出來,輕笑著問道:「可是妾身這邊沒了李媽媽也是處處不得力的。」
蕭延亦抬頭看向二夫人,擰了眉頭道:「一個婆子而已,既然四弟妹留了她就必然有原因的,你何必去爭這一兩日!」說完不以為然的站了起來,看著二夫人道:「你換了衣裳,我在外面等你。」
二夫人氣的變了臉色,她看向蕭延亦,積累了許久的不滿終於爆發了出來,她壓著聲音問道:「侯爺什麼意思?李媽媽是妾身身邊的媽媽,四弟妹招呼也不打一聲就留了人,這會兒還沒有回來,怎麼這事兒到了侯爺這裡,反而卻成了妾身的不是了?!」
蕭延亦停了腳,滿臉不解的看著二夫人,淡淡的道:「不過一個婆子,你何必生怒,仔細身體。」二夫人卻是不依,又問道:「怎麼四房裡的人手不夠,侯爺卻是知道了?」
蕭延亦看著她說的陰陽怪氣的樣子,不由也不悅道:「胡說什麼!」揮袖道:「你若不想去娘那邊,便在房裡歇著!」抬腳便要出門,一副不願和她多說的樣子。
二夫人看著門口,眼底裡滿是憤怒。
去了太夫人那邊,大家說了鑫哥兒的身體,又一起討論了明天端午節吃什麼,太夫人就讓吳媽媽拿了當初析秋送去的幾個匣子,又重新還給析秋:「中饋的事你還是暫時打理著吧,府裡頭沒的人管總不是事兒。」
析秋能感覺到,太夫人對她的態度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可她真的不想再摻和府裡中饋的事,忙出言推辭:「娘,府裡的事情若是我能做的,必不會推辭,可是這中饋的事我實在無能擔任。」
太夫人攜了她的手,說了許久,大夫人也是一改常態勸著。
待二夫人過來,一屋子的人說這事兒。
析秋見無法推辭,看向蕭四郎,蕭四郎卻是回視著她,彷彿在說你拿主意,析秋心裡歎了口氣想到蕭延箏的婚事,便接了鑰匙:「……盼望二嫂早些生了才好。」
大家都笑了起來,彷彿這幾天的劍拔弩張不過是假象。
二夫人目光卻是落在析秋的臉上,眼底裡皆是探究!
析秋彷彿絲毫沒有察覺,坦然的朝她笑笑:「那我們明兒就在娘這裡用膳吧。」又看向太夫人:「娘,您說可好。」
太夫人自是沒有意見點頭笑道:「就依你去辦!」說完,目光不著痕跡的在蕭延亦和二夫人臉上轉過……
待兒女都出了門,太夫人喊來吳媽媽吩咐道:「去打聽一下,老二和承寧怎麼了?」
吳媽媽也看出來侯爺和二夫人臉色都不大好。
吳媽媽出了門不一會兒拐了回來,稟道:「說是婆子辦事不利,二夫人砸了個碟子,還不知因為什麼事兒和侯爺爭了兩句,後來侯爺就出來了……」一頓又道:「院子裡的婆子小丫頭都是二夫人身邊的,也問不出更多的了。」
太夫人聽了就長長的歎了口氣,回道:「看來,承寧心裡對鑫哥兒立世子的事,還是結了個疙瘩啊。」
吳媽媽沒有說話。
晚上,丫頭婆子們提著食盒魚貫進來,邢媽媽扶著二夫人坐在桌前,她用銀筷夾了根水晶筍絲放在二夫人碗裡,二夫人正要去吃忽然想起來,便問道:「這菜是從大廚房來的?」
邢媽媽點了點頭道:「夫人放心用,這些菜奴婢都檢查過了。」
二夫人想到,李媽媽不在小廚房裡幾個婆子做的菜也都不合她的胃口,所以只能從大廚房送來。
二夫人扔了筷子站起來:「端下去!」如今可是佟析秋當家。
邢媽媽還想說什麼,可看二夫人的樣子沒敢再說,讓丫頭們收拾了桌子帶著眾人就退了出去。
二夫人胡亂梳洗後,便上床躺了,迷迷糊糊間她便看到紫檀來了,一雙手滿是皰疹,長長的指甲裡滴著血朝她跑了過來,她想到紫檀得了天花隨即尖叫去躲,不停的跑……
「夫人,夫人!」紫鵑小聲的去推二夫人,二夫人猛地驚醒過來,看到紫鵑站在床前想也沒想就將她當成了紫檀,拿了床上的玉枕衝她的頭臉砸了過去:「奸人,你怎麼不去死,怎麼不去死!」
紫鵑抱著頭滿地的滾著求饒:「夫人,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求夫人饒命啊!」
這樣大的動靜,住在外間的丫頭早就醒了,披著衣裳就跑了進來,隨即:「啊!」的一聲驚叫起來,就看到紫鵑滿頭滿臉的血的跪在地上,二夫人披著頭髮臉上也濺了許多血彷彿惡鬼一般!
二夫人清醒過來,目光一凜看向門口的丫頭,冷冷的道:「閉嘴!」說完看向紫鵑:「滾出去!」
紫鵑如蒙大赦,捂著頭爬著出了門。
二夫人倒在了床上,汗濕的衣衫貼在了身上,她打了冷顫對門口喊道:「來人,幫我更衣。」
有丫鬟小心翼翼的進了門,打了熱水又取了乾淨的衣裳去幫二夫人擦洗換衣,可擰著帕子的手卻是一直抖個不停,眼角的餘光就不停就看二夫人扔在床腳上的枕頭……
上面血跡斑斑。
二夫人再次躺下,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彷彿剛剛閉上眼睛,已經有婆子隔著簾子喊道:「夫人,沈姨娘來請安了。」
「讓她等會兒再來。」二夫人翻了個身,厲聲回道。
外面沒了聲音,二夫人卻再次沒了睡意,她怒氣沖沖的坐了起來,喝道:「更衣!」丫頭們端著熱水進來,服侍她梳洗穿了衣裳……
沈姨娘小心翼翼的站在正廳裡,見二夫人從裡面出來,笑盈盈迎了過來:「夫人,今兒是端午節,奴婢好些日子沒出門,在房裡也沒什麼事,就給夫人做了個荷包,也應應景,還望夫人不要嫌棄!」
二夫人轉身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目光就落在沈姨娘手裡的荷包,淺綠的顏色,有稜有角粽子的模樣,上面用金線和銀線勾勒出各式圖案,下頭用五彩的線打了個同心的絡子,很是精緻。
二夫人淡淡笑了指了指桌面道:「擱下吧!」
沈姨娘目光閃了閃,將荷包放在了二夫人右手邊的桌上,又退後了幾步。
兩人聊了幾句,沈姨娘便退了出去。
二夫人就指著那個荷包對邢媽媽道:「拿去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