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越加的疑惑,她是沒有聽到,還是根本就是裝的?
不期然的,她忽然週身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再去看面前的人,就覺得她此刻格外平靜的神色,她看不清晰卻有種讓她***的感覺。
她心裡頓了一頓,不過一瞬間她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好!」便率先出了門。
析秋看著她的背影就笑了笑。
二夫人猛地轉身朝她看來,就抓住析秋嘴角殘留的那一絲笑容。
笑?她在笑?
二夫人心裡就是一凜,她為什麼露出這樣的笑容?
她摀住肚子,走路的腳步不自覺的就加快了幾步,彷彿身後有什麼追著她一樣。
析秋看著她出去,就隨手招來了春柳,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二夫人在暖閣的門口微一停留,餘光就看到春柳飛快的出了門,她擰了眉頭越發的狐疑。
佟析秋,到底在想什麼,她想幹什麼?
「四弟妹!」正廳裡許多的人,她不害怕析秋會做什麼,便和析秋一人站在次間的門口,一人停在暖閣的門外,她道:「不知道常公公可走了,勞煩四弟妹派人去瞧瞧。」
析秋聽著想也沒有想,就點了點頭回道:「好。」喊來了碧槐交代道:「去前院看看,常公公走了沒有!」
碧槐應是。
二夫人就擰了擰眉頭,春柳不是去前院那會去做什麼,她想了想便朝析秋點了點頭進了太夫人房裡,陪著太夫人說了會兒,就迫不及待的出門招來李媽媽:「你去看看春柳去了哪裡。」
李媽媽一愣,便問道:「夫人的意思是……」
二夫人就小聲的將析秋剛剛的樣子說給李媽媽聽,李媽媽頓時也覺得詭異莫名,四夫人一向疼愛鑫爺,這會兒鑫爺生死攸關她卻是笑了起來,她也不自覺的摸了摸胳膊,心裡提了起來回道:「奴婢這就去瞧瞧。」
說著,就小心的出了門。
蕭延亦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常隨,一人托著一個托盤,左邊的是世子絳紫的仙鶴雲紋滾邊的袍服,右邊的則是紫玉珠冠,很精美!
太夫人看著越發的哭的厲害,強撐著起來到了對面,這會兒再看鑫哥兒,彷彿又比剛剛虛弱了一些,她抱著鑫哥兒就哭個不停。
二夫人看著那兩個托盤,想了想便道:「娘,要不要將袍服給鑫哥兒換上?」穿一次是一次,連死前穿了世子的衣裳也是他的榮耀!
太夫人聽著一愣,析秋便紅著眼睛回道:「鑫哥兒還沒醒,等她醒了再給他穿也不遲!」
此話一出,其它人並未覺得什麼,只當析秋疼愛鑫哥兒不相信這個事實,二夫人卻是心裡一怔,有了剛剛那一笑之後,現在再去看析秋,就覺得越看越覺得她處處透著詭異。
太夫人點了點頭,阮靜柳也道:「現在先不要動他!」
二夫人朝門口退了退,就見李媽媽的臉在外面一閃而過。
「娘,我出去一下。」二夫人和太夫人打了招呼就出了次間,李媽媽在她耳邊小聲的回道:「春柳姑娘去了紫檀的房裡,待了一刻鐘才出來,奴婢隨後進去了,並未發現異樣……」一頓便問道:「夫人……您看?」
二夫人聽著,臉色就漸漸沉了下來。
紫檀,春柳,佟析秋,還有那塊石頭……
「去讓小丫頭看著紫檀,這幾天都不要讓她亂走動,等這陣過去,我再好好收拾她。」二夫人放輕了聲音,慢慢的道。
李媽媽會意,便退了一邊沒有說話。
因為紫檀的事,對鑫哥兒的死而產生的喜悅沖淡了許多,二夫人滿臉的不悅,還有佟析秋和她預期想要的結果差了太多……
不行,她還要再想辦法,要讓她徹底在侯府裡消失,要讓她名譽掃地,惡名昭彰!
她捏緊了手裡的帕子,微微瞇起了眼睛,正在這時……
「鑫哥兒!」太夫人的一聲高喝,讓她神情一怔,難道是徹底的死了?
她迅速掀了簾子進去,眼眶裡已經蓄積了淚水,進門的那一剎恰到好處的滑落下來:「鑫哥兒,鑫哥兒!」二夫人也走到床邊,眼淚啪啪的落在床邊。
太夫人抱著鑫哥兒,就不停的喊他的名字:「鑫哥兒,鑫哥兒。你快醒醒啊,我是祖母!」
二夫人哭著道:「鑫哥兒,你可不要嚇我們啊,你不能死啊!」
房間裡安靜下來。
太夫人也是面色微微一怔朝她看來,蕭延亦就面露不悅的看著二夫人,大夫人亦是淡淡挑了眉頭。
二夫人這才發現,太夫人雖是神情緊張,卻並沒有哭。
她不由朝鑫哥兒看去,就見他慘白的小臉,正一點一點恢復血色。
「二嫂,剛剛鑫哥兒動了!」析秋看向二夫人便道。
二夫人很艱難的擦了眼淚,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來,僵硬的問道:「醒了?」
迴光返照?
析秋便笑著點了點頭,回道:「靜柳姐說他要醒了,雖還有點虛弱,可已經度過了難關,只有細心養著就無礙了。」
二夫人怔住,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鑫哥兒醒了?
佟析秋依舊好好的待在侯府做她的四夫人,那她這次費盡了心思設的局,豈不是前功盡棄白費了心思。
「祖母!」就在這時,鑫哥兒睜開了眼睛,聲音雖若蚊吟,卻宛若炸雷一樣在二夫人耳邊響起,聽的格外的清晰。
二夫人的臉就一點一點僵住,沒了表情的看著鑫哥兒,彷彿是第一次見到他,帶著陌生的不願相信的眼神。
太夫人喜極而泣,抱著鑫哥兒親了又親,摟在懷裡:「我的兒,我的兒……你終於醒了,可嚇死祖母了!」
「對不起祖母!」鑫哥兒要抬手去給太夫人擦眼淚,抬了幾次都沒了力氣,太夫人忙自己擦了眼淚,將鑫哥兒放在床上:「鑫哥兒剛剛醒,身體還虛的很,趕快歇著,趕快歇著!」
鑫哥兒躺在床上點了點頭,長長的眼睛在房裡眾人身上轉過,就落在蕭延亦身上,聲音低低的喊了聲:「父親!」又彷彿做錯了事一樣垂下了眼睛。
「嗯。」蕭延亦聲音雖淡,卻依舊有著毫不掩飾的喜悅,析秋甚至能聽到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你好好休息!」
沒有預想的斥責,鑫哥兒便是一喜,將眼睛裡氤氳的淚水又bi了回去,齜著嘴巴露出米粒大小的牙齒,笑著道:「孩兒知道了。」
乖巧的讓人生憐。
鑫哥兒又轉頭看向二夫人,喊道:「母親!」又去看大夫人和析秋:「大伯母,四嬸嬸。」
析秋和大夫人各自點了點頭,二夫人則去摸了摸鑫哥兒的頭,笑著點頭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連著沉悶了幾日的氣氛,在鑫哥兒醒來之後,徹底天高雲淡了,府裡頭的下人也鬆了口氣,蕭延箏帶著晟哥兒和由人抱著的敏哥兒,飛奔了進來。
兩個孩子和蕭延箏一起,圍在鑫哥兒床前嘰嘰喳喳的說話。
太夫人讓了位置,看向阮靜柳問道:「他三天沒有吃東西,這會兒可要煮些清淡的粥給他吃?」
阮靜柳點了點頭回道:「弄些米湯,旁的東西不要吃,他身子還虛這兩日讓他多睡一睡,恢復也會快一些。」說著又囑咐道:「千萬不要讓她吃生冷的東西,他的腸胃還很脆弱!」
太夫人點了點頭,轉身和吳媽媽道:「你親自去盯著,讓廚房煮了稠稠的米湯來。」
吳媽媽點頭應是,看了析秋一眼轉身就退了出去。
「都回去吧。」太夫人擺了擺手揮退眾人:「你們也熬了三日了,都回去好好休息!」
大家都沒有動,蕭延箏更是看著鑫哥兒傻笑:「鑫哥兒醒了哪裡能睡的著!」說著看著鑫哥兒:「你說是不是?」
鑫哥兒就笑著眨了眨眼睛。
敏哥兒坐在床上,膝蓋上依舊打著繃帶,安慰鑫哥兒道:「你快好點起來,我們可是好幾日沒有去學堂了,先生該是很著急了。」晟哥聽著也點點頭道:「是的,是的!」
鑫哥兒就滿臉擔憂的去看太夫人:「祖母,宋先生是不是請辭了?您千萬不能換了先生啊。」
太夫人聽著一愣,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有這個想法,笑著連連點頭:「祖母答應你,只要鑫哥兒快快好起來,便是宋先生想要請辭,祖母也決不會同意的!」說著又看著析秋囑咐道:「快派人去軍營和老四說一聲,免得他擔心。」
析秋應是。
鑫哥兒聽到宋先生沒走就笑了起來,卻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太夫人和蕭延箏看著就是一驚,要去喊鑫哥兒,阮靜柳就笑著阻止道:「這兩天他還是會有昏睡的情況,你們不用擔心!」
幾個人就鬆了口氣,太夫人看向二夫人面露緊張的問道:「承寧,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麼臉色這樣差?」
二夫人一愣,忙回道:「沒有,就是這會兒心情起伏,胸口有些悶,沒有事的!」太夫人卻是不放心,立刻對她道:「不能強撐著,你快回去歇著吧」
二夫人想了想還是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說著朝大夫人,析秋和蕭延箏點了點頭,又去看蕭延亦:「侯爺可要一起回去?」
蕭延亦看了眼鑫哥兒,又想到自己幾日都沒有梳洗,便點了點頭朝太夫人道:「娘,鑫哥兒即是沒事,那我便先回去一趟,稍後再過來。」又看向析秋:「辛苦四弟妹了,鑫哥兒放在你這裡,讓你幾日都未休息好。」
析秋報以微笑,搖頭道:「鑫哥兒喊我嬸嬸,便是操心也是應當的。」
蕭延亦就深看了眼析秋,點了點頭,又轉了目光和大夫人辭了,和二夫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兩人並肩走在夾道上,二夫人和蕭延亦道:「侯爺,如今鑫哥兒醒了,又封了世子,府裡頭可謂是雙喜臨門啊。」
蕭延亦淡淡點了頭:「嗯。」沒了話。
二夫人又道:「這兩日妾身也覺得身子一日一日比一日重,常有些精神不濟。」蕭延亦聽著便轉頭看向她:「沒事你就待在院子裡,旁的事情吩咐李媽媽去做便罷了。」
鑫哥兒這一次能醒來,得虧是析秋和阮靜柳的照顧,若是沒有她們……蕭延亦長長歎了口氣,娘年紀大了也常常是精神不濟,看來要將鑫哥兒接到他身邊才是,想到這裡他不由轉頭去看二夫人,又露出猶豫的樣子來。
二夫人卻是笑了起來,點頭道:「謝侯爺關心。」想了想,摸了腰間那塊石頭,試探著問道:「如此一來,房裡就沒了服侍的人,沈姨娘也病著,妾身身邊到有幾個丫頭不錯,侯爺看放了誰在房裡好?」
蕭延亦沒有聽到她說什麼,問道:「什麼?」
二夫人一愣,暗暗去觀察他的神色,猜測他是真的沒有聽到還是……
「妾身的意思,房裡頭總歸要放人的,妾身問問侯爺放在房裡好?」
這個時候說這些做什麼,不是親生的便沒了血緣的親厚!
蕭延亦就擰了擰眉頭,原本想要和她商量鑫哥兒的事又重新壓了下去,回道:「這件事你看著辦吧。」隨後一頓又道:「還有許多公務積壓著,你先回去吧。」轉身就朝另外一邊走去,去了凌波館。
二夫人就愣在哪裡。
他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