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人端了酒,挨個敬酒,到阮夫人這邊,阮夫人就笑歪在椅子上,道:「姑奶奶難不成還真要敬我不成。」
「這是自然,嫂子今兒可說了我是媒人,這媒人可不要把您這貴賓招待妥帖了。」說著端著酒杯就朝阮夫人面前推了推!
一眾人笑了起來,唐**奶打趣道:「瞧瞧,瞧瞧,都說姑嫂親,姑嫂親,這對兒可不就是楷模,典範!」她和大夫人的關係並不好,說著又拉著坐在身邊的析秋道:「四夫人今兒這酒可真是備的好!」
阮夫人也端了酒杯,就接話道:「我看酒備的好,可勞累四夫人還要多備些人候著。」又賣了關子的笑了半天,擰著錢夫人的臉道:「回頭啊,好抬著她出去。」
空曠的廣廳裡笑聲不斷,婁老太君和太夫人就指著她們笑岔了氣。
任夫人微笑著道:「哪用別人抬,錢伯爺不是還在外院嘛!」錢夫人聽著就眉頭一橫,回道:「我看,得第一個抬他。」
析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餘光看了眼二夫人,就見她正用帕子捂了嘴角,也是笑的開懷!
她轉身招手喊來碧槐,問道:「回去看看,岑媽媽那邊可好了。」
碧槐應是正要出去,門口春柳已經帶著四個婆子各托了托盤進來,隨即廣廳上頭就飄散陣陣藥香。
廳裡安靜下來。
「哎呀,真香!」錢夫人放了酒盅和阮夫人看過來,笑著道:「便是聞著也讓人食指大動!」
二夫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春柳端來的盤子上。
各人面前擺了一個甜白瓷的小盅,陣陣藥香飄了出來,錢夫人挑了一小口放進嘴裡,隨後眉梢一挑笑著道:「香滑可口!」說著又低頭挑著去吃。
婁老太君也是笑著道:「難怪醫館生意那樣好,這藥膳確實有獨到之處。」看向太夫人:「你這算是近水樓台了吧。」
太夫人呵呵笑了起來,看了眼析秋,笑著道:「你若喜歡,明日讓婆子去你那邊,教你房裡的人做便是。」婁老太君眼睛一亮,點頭回道:「這個主意不錯!」
婁老夫人吃了大半碗。
唐**奶就去看二夫人,問道:「你怎麼不吃?可是身體不舒服?」
二夫人聽著擺著笑道:「這樣香哪裡能忍得住。」說著掐了蘭花指捏了勺子,正要去吃卻是突然轉身乾嘔起來……
大家臉色皆是一變。
身後的丫頭婆子立刻湧上來,拿痰盂的拿痰盂,拿茶的拿茶,又遞了帕子過來,太夫人緊張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累著了?」
「沒事,沒事!」二夫人面露歉意看著大家:「就有些噁心!」說完抱歉的看向析秋。
析秋也是面露緊張,問道:「是不是被藥味沖了?二嫂可要去娘房裡歇一歇?」
「不用!哪裡這也嬌貴,就是剛才這一下子有些難受!」說著看向眾人道:「掃了興了。」
大家紛紛擺擺手!
各人面前的盅裡吃的差不多了,太夫人見大家也沒了興致,便道:「不如移到正房裡喝茶歇會兒吧。」
「也好!」婁老太君回道:「鬧了一日,也都歇一歇,醒一醒酒!」
大家自然沒有意見,便簇擁著太夫人和婁老太君回正房,析秋要留下來善後,便在門口吩咐婆子,佟析言笑著走了過來:「六妹妹的藥膳做的真是極好,聽說這兩日醫館裡日日人滿為患,我一直覺得納悶,今兒吃了倒平了心裡疑惑了。」
析秋笑著回道:「也是三姐姐抬愛,不過胡亂做些罷了。」說著又道:「瞧著任夫人今兒喝了幾盅酒,沒事吧?我讓廚房備了醒酒湯,稍後三姐姐和任夫人喝些再回去。」
佟析言看著她,目光微微一閃,笑著點頭:「那有勞六妹妹了。」說著轉身要回正房裡,卻是腳步一頓回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析秋,挑眉道:「今兒可算見識了真正的八面玲瓏了,六妹妹在府裡頭有二夫人教著,想必不需要多少時日必能比現在更加穩重周到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春柳正擦了手過來,擰了眉頭道:「三姑奶奶什麼意思,奴婢怎麼沒有聽懂!」說完去看析秋,就見析秋淡淡的笑笑,轉身也進了正房。
太夫人和婁老太君各坐在羅漢床一側,二夫人坐在太夫人身邊,阮平蓉已經歪在阮夫人懷裡打著盹了,婁老太君也不知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天氣悶熱,臉色有些暈紅,她笑著道:「也鬧騰了一日了,我可是撐不住了!」
不論品級,這裡婁老太君年紀最長,她不說回去別人也不好起身告辭。
婁夫人立刻上去扶著自己的婆婆,太夫人便問吳媽媽道:「滑竿可備好了?」吳媽媽笑著點頭,回道:「都歇在門口呢,四夫人一早就備好了。」
太夫人微微點頭,看向婁老太君:「那我也不留了,讓吳媽媽送送你。」
婁老太君擺著手道:「我身邊這麼多人,哪裡用得著送!」說著由婁老夫人扶著要出去,卻身突然身體一顫,眼前一黑打了趔趄!
「娘!」婁夫人一驚抱住了婁老太君,吳媽媽也三兩步過去扶住另一邊,錢夫人,唐**奶幾人皆是臉色一變,房間裡頓時亂作了一團……
太夫人也是臉色大變,朝婁夫人道:「可是酒喝了上了頭。」說著一頓:「快把人放在床上!」
吳媽媽就和婁夫人合力將婁老太君扶在床上躺了下來!
析秋也走過去看婁老太君,就見她面色潮紅,張著嘴巴呼呼喘著氣,不停翻著白眼。
婁夫人一邊喊:「娘,娘!」一邊眼淚滾滾的落了下來,手足無措的道:「這可怎麼吧,這可怎麼辦!」太夫人喝著吩咐道:「快去請太醫!」
紫薇應是飛快的出了門。
太夫人看著也露了驚慌的二夫人一眼,轉頭吩咐吳媽媽:「倒了茶水來!」
吳媽媽立刻去倒了茶水去餵婁老太君,卻是半滴進不了口,茶水悉數沿著嘴角流了下來,這下子大家可都慌了神,析秋也擰了眉頭,若是人在侯府出了事,便就是通好之家也說不清楚了。
太夫人也恰好也朝析秋看來,想到蕭延箏幾次發病都是她護理的,想了想道:「你去瞧瞧,在太醫來之前看看可有什麼法子。」
析秋並非學醫,更不是中醫,她也沒什麼把握,猶豫了點頭道:「我試試!」說著走了過去,朝眾人道:「房間裡人多,請大家到廳裡坐會兒吧!」說著看了眼錢夫人,錢夫人會意立刻起身點頭道:「也好,這麼多人擁著也起不到作用反跟著乾著急。」
太夫人也看向二夫人:「你也出去吧。」怕過了病氣,二夫人點了點頭。
大家也點了點頭,阮夫人道:「那我們出去吧!」便留了婁夫人在一邊守著各人跟著錢夫人和二夫人處了門。
析秋就上前去看婁老夫人的症狀,她瞧著並不確定,不像是發病的樣子,具體什麼也只能等太醫來診斷了,她將婁老夫人衣領解開,又讓人開了窗戶通氣,婁老太君卻在這時弓背一顫俯身吐了起來,析秋也是一驚,頓時面色變了幾變。
若只是面色潮紅胸悶氣短的樣子,許多病發都有可能有這樣的症狀,可若是吐……情況卻又是不同。
她轉頭看向太夫人道:「先請了府醫來瞧瞧吧。」太夫人一愣,她到忘了這茬立刻吩咐旁邊的丫頭道:「去將府醫請來。」
府裡頭設了府醫,但大多時候都是給府裡頭下人瞧病的,用的並不多!
小丫頭匆匆跑出去。
太夫人看向析秋,見她臉色不好,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問題?」
析秋想了想不確定的回道:「兒媳也不敢確定,只能等太醫來瞧過才能作數!」太夫人沒有說話,也知道析秋並非大夫,她也是一時著急了。
府醫匆匆趕來,把了脈也是滿臉的不確定,看著太夫人有些惶恐道:「小人瞧著像是心肌病,許是年紀大了又吃了酒吹風所致……」析秋卻是不信,立在一邊沒有說話。
太夫人瞧著府醫郎中這個樣子也不敢讓他用藥,便揮了手令他下去!
又等了等,婁老太君的臉色已經由紅轉成了紫色,婁夫人坐在一邊哭著,連腿都在抖!
太夫人急的團團轉,外面眾人也是急的不得了,不時派人去門口瞧太醫來了沒有。
有人在院外稟道:「侯爺,婁伯爺和四爺來了!」
二夫人就陪同幾位夫人避到對面的暖閣裡去了,析秋也退出了稍間去了暖閣。
大家坐在裡頭,因為事情突發一時間房間沒有人說話,便只剩唉聲歎氣的聲音,二夫人靜靜坐在那裡,目光就落在析秋身上,嘴角勾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容來!
依稀能聽到有粗粗的男聲在對面哭,婁夫人的聲音也比方才要高了許多,大家被這樣的哭聲弄的越發忐忑不安,沒了說話的興致,阮平蓉偎在阮夫人懷裡,驚恐未定的看著門口,兩位黃小姐也被嚇的臉色發白!
緊張的氣氛,彷彿繃著的弦……
忽然簾子外面有人喊道:「太醫來了!」
析秋就聽到身後幾為夫人忽長忽短的鬆了口氣。
她傾耳去聽對面太醫的話,由於屋子裡很靜倒是能聽到幾句,不大清晰依稀好像是「藜蘆……」
藜蘆?她猛然想到春柳端來的藥膳,藜蘆主治中風痰湧,風癇癲疾,平常用不上這樣的藥材,也並非聽說婁老太君有之類的病症。
她不由凝神仔細去聽!
太醫道:「可有雄黃!」緊接著便有進進出出的腳步聲傳來。
「也不知怎麼樣了!」忽然,身後二夫人的聲音傳了來,低低的聲音裡滿是擔憂,析秋側身讓開了一點,擰了眉頭歎道:「還不清楚……」
有人說話,房裡的氣氛便稍稍鬆了一些!
正在此時,紫薇掀了簾子過來,看了眼析秋道:「四夫人,太夫人請您過去。」析秋一愣,點了點頭和諸位夫人打了招呼隨著紫薇去了對面。
婁伯爺避到羅漢床後面的屏風裡。
析秋一進去便看到蕭四郎負手立在那裡,見到析秋進來眼神微微一暖,視線一直不離她,當著外人的面析秋不好太誇張,進了門朝蕭延亦行了禮……
蕭延亦朝她回了禮。
田夫人已經在婁老夫人的身邊的坐了下來,臉色很不好看,太醫捧著碗拿著一個錐型的漏斗朝婁夫人嘴裡灌著什麼,婁夫人哭聲不斷一邊給婁老太君擦溢出來的水漬。
轉眼功夫婁老太君又趴在床上吐了起來,地上早早放了痰盂,頓時滿室裡散開濃濃的腥苦味。
析秋靜靜看著,隱隱已經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
吐過之後,婁老太君癱睡在床上,人一下彷彿老了十幾歲,面色由紅轉白,雖是呼吸平和下來卻是格外的虛弱。
太醫又切了脈,鬆了口氣道:「無礙了,再開些藥回去仔細養些日子就可以了。」
太夫人也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析秋才敢開口說話,朝太夫人道:「娘!」太夫人目光有些冷,又彷彿有些怨朝她看來。
析秋心裡依舊是忍不住咯登了一聲,面色卻是格外的平靜。
「讓太醫說吧。」太夫人淡淡道。
不待太醫說話,蕭四郎已經出聲道:「有什麼話稍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