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跟著追了過去,拉住了寶珠問道:「怎麼回事?」
寶珠回頭憤恨的瞪了眼紫陽,就道:「什麼怎麼回事,現在你高興了,我被趕出去了,你反倒越爬越高,哼哼!當心到時候爬的高摔的重!」說著甩開紫陽就出了院子。
吳媽媽就站在院子裡吩咐幾個婆子將銀樹搬到房裡去,就見到個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二話不說就在她腳邊跪了下來,哭著道:「吳媽媽!」
吳媽媽看著就蹙了眉頭道:「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竟這樣沒有規矩,毛毛躁躁的。」
寶珠也不管滿院子的丫頭婆子看著,就哭著把房裡的事大概說了一遍:「是四夫人自己打翻的茶盅,也沒有燙著……就把奴婢趕出來了。」
吳媽媽聽著就眉頭微微挑了挑:「你先下去歇著,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吳媽媽。」寶珠哭著道:「奴婢真的沒有錯,求求您和太夫人求求情,奴婢……奴婢想再回到太夫人身邊來,無論做什麼,奴婢都絕無怨言。」
吳媽媽目光閃了閃,正在這時紫薇站在門口問道:「媽媽,太夫人問您什麼事。」
「哦,沒事。」說完,就喊了個婆子:「帶著寶珠下去洗把臉。」吳媽媽就抬腳跨進了正房裡。
太夫人問道:「怎麼回事?我怎麼聽著像是寶珠的聲音?可是老四那邊出了什麼事?」
吳媽媽就將寶珠的話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四爺好像生了怒!」
太夫人擰了眉頭:「你去老四那邊瞧瞧,析秋傷著沒有。」
「奴婢這就去。」吳媽媽應著轉身要出去,正在這時紫薇掀了簾子探了頭回道:「四夫人房裡的春柳姑娘來了。」
「讓她進來。」太夫人眉梢微挑,看向吳媽媽,吳媽媽面上露出笑容來,心裡也是暗暗點頭,寶珠哭著回來,四夫人跟著就遣了身邊的丫頭來,無論這件事原因是什麼,四夫人這麼做無疑是在顧念太夫人的面子。
春柳進來,恭恭敬敬朝太夫人行了禮:「太夫人,這麼晚打擾您休息了。」
「沒事。」太夫人面色微霽:「析秋怎麼樣,可燙著了?」
春柳抬著頭,朝太夫人搖頭道:「夫人沒有受傷,夫人只是受了驚而已……」她說著,看著太夫人臉上有放心的神色,她一直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又道:「夫人說,也不是大事兒,就是四爺說的話稍微重了些,寶珠是女孩子面皮薄了些,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來,所以讓奴婢跟著來瞧瞧。」
是在告訴太夫人,本來就是小事,四爺是主子罵一句喝一聲的,本不用放在心上,是因為寶珠面皮太薄了些才會鬧著回來的。
春柳說著頓了頓,又道:「四夫人讓奴婢看看,若是沒事就帶寶珠回去,不能這麼晚了,為了這些事吵的您不得安生。」
太夫人微微點頭,對春柳道:「時間也不早了,這件事明早再說吧,為一件事寶珠若是現在回去勢必也要安排一番,沒的耽誤了他們休息,既然人已經來了,今晚就讓吳媽媽安排她休息一晚,明兒再說吧。」
春柳目光一閃,剛剛夫人讓她說把寶珠領回去時,她還滿心裡的擔心,太夫人真的會讓寶珠跟著她回來,那今兒晚上四夫人做的事不就算是白費了,她心裡存了顧慮,說起來話心裡直打怵,這會兒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
太夫人沒有讓寶珠直接跟她回去,是不是說太夫人對寶珠是不是再回去,心裡已經生了計議?
「是!」春柳垂了眉眼回太夫人的話,太夫人點點頭,看向紫薇道:「送送春柳姑娘。」紫薇應是。
紫薇就笑著打起簾子,朝春柳道:「我送你出去。」春柳朝太夫人行了禮隨著紫薇退了出去。
待春柳出去,吳媽媽就看向太夫人道:「要不要喊寶珠進來問問?」
太夫人擺手道:「不用。」太夫人歎息道:「既然她回來了,也不用回去了,她原來在哪裡做事?」吳媽媽想了想回道:「原是跟著紫陽做院子裡灑掃的事。」
太夫人目光微微一動,問道:「紫陽現如今還留在房裡?當的什麼差?」
吳媽媽回道:「上次奴婢去送皮草的時候,好像是在廚房裡看見紫陽了,前些日子二夫人給四夫人的院子裡撥了兩個灶上婆子,奴婢瞧著紫陽像是在管著小廚房的事。」
「她倒是聰明。」太夫人想了想,臉上喃喃的表情已經換上了笑意,她對吳媽媽道:「後院裡有兩個花圃,現如今是兩個婆子管著,你讓寶珠去幫忙吧。」
也省的在前院裡轉悠,老四向來對丫頭婆子的事不上心,無論對錯只要不影響他的日常生活,他只當沒有看見,紫陽和寶珠是她遣過去的,也是看院子裡沒有人伺候,兩人在院子裡伺候了兩年多,手下的活又是吳媽媽親手訓練出來的,旁的事不敢說這端茶倒水想必應該不會出錯。
她原是當析秋容不下房裡有人,不過現在再看,只怕是這個寶珠不安分,她尋思是留不得,又不能明著把人送回來,這才弄了這出?若不然怎麼又留了紫陽,她身邊的幾個丫頭樣貌也不俗,看來是她多想了。
「奴婢知道了,明兒去就安排。」吳媽媽暗道,四夫人也是不容易,才進府裡來,便是房裡有什麼事,也不能明著去辦,事事處理的小心翼翼,便如當初春雁的事,她也是忍耐了下去,春雁如今還留在房裡不能出來……
「寶珠在房裡,你管著些,若是不行就送去莊子裡去,也讓那些丫頭看看,不是從我這裡出去,就當自己比旁的人高了層,反倒在府裡惹事生了是非。」太夫人放了茶盅,站了起來:「幫我卸了釵環,歇了吧!」
吳媽媽就扶著太夫人進了臥室。
第二日一早上,析秋領著去給她請安的敏哥兒過來,太夫人正和吳媽媽在院子裡散步回來,見到析秋笑瞇瞇的問道:「今兒怎麼這麼早!」
敏哥兒就昂著小臉回太夫人的話:「母親說敏哥兒去的早,所以我們就早點到祖母這裡來。」
太夫人就笑著點頭,扶著吳媽媽的手上了台階,問析秋道:「老四呢,不是這兩日要歇在家裡,怎麼一早上也不見人。」
「早上侯爺去了,這會兒正和侯爺去了外院裡說話,許是遲些會來。」析秋牽著敏哥兒的小手,身後跟著的丫頭婆子留在了門外,兩人隨著太夫人進了暖閣裡,紫薇奉了茶上來,析秋笑著謝了,道:「娘早上去散步了?早上天氣頗冷,您身子又不好,若是走的急了出了汗,很容易便受了涼。」
「嗯。」太夫人在炕上坐下後,就舒坦的歎了口氣,又端了早早涼著的茶喝了一口,才道:「放心,我這樣的年紀便是想走的急也力不從心了,只能和吳媽媽在院子裡轉幾圈罷了,哪裡有汗出!」
析秋坐在下首,看著太夫人就淡淡的笑了起來。
「昨兒那銀樹果真是好看,改明兒都裝好了,在我院子前也擺一顆,也不定非要過年過節的,平日裡擺著也能當著燈籠用,又好看!」太夫人說完,鑫哥兒和晟哥兒恰巧從碧紗櫥裡出來,兩人一邊一個撲在太夫人身上,咯咯笑著道:「祖母,我們今天還要幫四嬸嬸裝樹!」
太夫人就哎呦哎呦的笑著,指著析秋道:「沒見著你們四嬸嬸嗎,這樣沒禮貌!」
鑫哥兒和晟哥兒就笑嘻嘻的轉頭,一人一句的喊道:「四嬸嬸好。」
析秋笑著朝兩人點點頭。
晟哥兒又看見到敏哥兒正站在析秋身邊,晟哥兒就從太夫人身上滑下來,湊到敏哥兒耳邊嘰嘰咕咕小聲說了什麼。
敏哥兒沒什麼反應,晟哥兒卻是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鑫哥兒朝太夫人道:「祖母,我們出去玩了。」三個人蹬蹬的出了房間。
太夫人呵呵笑著,指著三個人各自的奶娘和丫頭:「快去跟著,小心伺候著,可仔細了千萬不能摔著。」
三個人的奶娘和丫鬟紛紛應是,呼喇喇一群人跟著跑了出去。
待三個人出了門,房間裡才算安靜下來,太夫人也正了聲色,看向析秋的手問道:「可燙著了,要不然請了太醫來瞧瞧?」
「沒事。」析秋滿臉歉意的擺著手:「就是茶盅在我手邊翻了,沒有燙著。」她說著一頓又道:「寶珠還好吧,她面皮薄,四爺又是……」
太夫人深看了她一眼,笑著搖頭道:「小丫頭不就這樣,毛毛躁躁的整日裡也不知道想什麼……」停了停又道:「你那邊若是人手不缺,就讓她留在我這裡吧,也讓吳媽媽管教管教,也得虧你脾氣好,這麼寵著她也不知好賴,若不管管改日裡定會再惹出什麼亂子來。」
「這怎麼使得。」析秋紅了臉,看著太夫人面露真誠:「她也是不小心,若是留在您這邊,旁的人知道了,還以為……還以為媳婦房裡容不下人呢。」
太夫人心裡的那一點點不舒服,也在這句話中徹底消散了,析秋能這樣直言不諱的和她說話,她很高興,對於析秋她原也沒有多討厭,在意顧忌的還是蕭延亦的感受,如今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個多月,她和蕭四郎的感情也頗好,作為長輩,她自是樂見其成的。
「剛剛還說擔心寶珠胡思亂想,我瞧著你倒是胡思亂想了,丫頭犯了錯自是要罰,便是旁的人瞧見也說不出什麼來。」太夫人淡淡說著,指著吳媽媽道:「去把今兒早上熱的銀耳羊奶羹給四夫人端了來。」
寶珠的事,就這樣揭過去了。
吳媽媽滿臉的笑容,笑著應是去端了羊羹來,太夫人就絮絮叨叨的解釋道:「這銀耳滋補,羊奶溫和,雖是味兒有些臊可卻是最養女人的。」
析秋端了羊羹,果然一股淡淡羊膻味就沖了鼻子裡,她擰了擰眉頭,看著太夫人笑呵呵的面容,鼻息一凝便喝了下去,笑著將碗送還給吳媽媽,回道:「還是娘這裡好東西多!」
太夫人就滿臉的笑。
這時二夫人笑著進來了,見到太夫人和析秋正有說有笑,她目光一閃問道:「什麼事這樣高興。」走進裡面又見到吳媽媽手裡正端著碗,她就笑著道:「娘定是賞了好東西給四弟妹,可不巧被我瞧見了,這見著有份。」又看著析秋:「娘這裡的好東西,四弟妹可不能獨吞了!」
太夫人呵呵笑了起來,析秋也捂著帕子微微笑著。
「就你嘴刁!」太夫人顯得很高興:「去,給二夫人裝一大海碗來。」
吳媽媽就應是而去,轉眼功夫果真端了一個青花大溫碗進來,等見到裡面的銀耳養乃羹,二夫人就眉頭一擰滿臉的驚恐的道:「怎麼是這東西,不吃,不吃!」連忙擺著手:「這羊奶我可受不了這味兒。」
太夫人也不介意,指著吳媽媽道:「這大碗盛了出來,可不得吃了……拿了調羹餵著吃。」二夫人就偎在太夫人懷裡拚命搖著頭,像個孩子似得。
析秋臉上掛著笑容,視線卻是慢慢轉了開來。
大夫人和蕭延箏來了,一見二夫人的樣子,又看到吳媽媽手裡端著的羊奶羹,蕭延箏就捂著肚子哈哈笑了起來,道:「二嫂最怕聞羊膻味了。」
「是!」二夫人就擰著眉頭一臉無奈的:「我自小最怕聞這個了。」
太夫人就擺著手讓吳媽媽端下去,假意生氣道:「還說讓析秋不能獨吞了,這會兒你又不要了。」二夫人就巴著太夫人的胳膊,苦著臉道:「我知道娘疼我們,可兒媳福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