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析硯聽著臉一紅,擰了析秋的胳膊:「哪有妹夫德高望重,如今官拜一品……」
江氏聽不下去,打斷兩人道:「可千萬別給旁的人聽見,指不定可是要笑話好幾日了,哪有姐妹倆這樣互誇的。」
說著,三個人都笑了起來,連一邊站著的心琴,春雁幾人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析秋就問道大老爺:「可定了日子,哪天走?」
江氏就回道:「說是月底就走。」
那就不能在家過年了,好在去那邊後還有羅姨娘伺候著,總算有個伴。
佟析硯也垂了臉,和析秋道:「相公說父親若想留在京城,只怕要從長計議。」析秋聽著一愣,問道:「怎麼說?」
「說是聖上對二叔的事還耿耿於懷,對父親也有頗有微詞。」又看向江氏:「幸好大哥有劉學士保薦,以往在朝中以及館裡都極有口碑,入翰林院才會順利些。」
看來二老爺當初的波及一時恐怕難以消退。
「不說這個了。」江氏笑著從自己丫鬟手裡接了幾包藥材過來,析秋接在手裡一愣,江氏就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壓著聲音對析秋道:「四姑奶奶那邊我也給了,是我娘家大哥從應天捎回來的,說是那邊有位郎中醫術極高,配的藥也靈驗的很,這三副你先拿去吃……只要連吃十副就行,吃的好我再讓大哥捎來。」
析秋就去看佟析硯,佟析硯就掩面吃吃笑著,她又看江氏,江氏就露出鼓勵的笑容來。
她也希望幾位佟家小姐,在各自的夫家能立穩腳跟,她們好了佟家作為姻親,將來總能幫襯一把。
析秋錯愕,這生男生女用藥就可以了?
儘管心裡並不認同,她依舊是笑著接了藥謝過江氏,又讓春雁仔細收好,回頭對江氏道:「這麼說,我過不了多少日子,就要做姑姑和姨母了?」
江氏臉一紅,嗔瞪了析秋一眼,佟析硯則巴著析秋的肩膀,笑著道:「我瞧著我們可都快做姑母了。」
佟慎之和江氏的感情極好。
江氏就不好意的側開頭去喝茶,一面又打岔去說別的事。
三個人又坐著聊了一會兒,外面紛紛揚揚的開始下雪了,這邊紫薇來請:「太夫人請親家奶奶和親家小姐過去用午飯。」析秋又陪著江氏和佟析硯去了太夫人房裡。
敏哥兒和鑫哥兒正在院子裡,各人手裡拿了一隻小木盆,蹲在地上接雪花,奶娘就在後面滿臉擔憂,可又不能撐傘,就不停的勸:「鑫爺,敏爺,快進去吧,外面風大若是受了涼可怎麼好。」
敏哥兒根本不聽,鑫哥兒就毫不介意的擺手:「奶娘您進去吧,我沒事的。」說完,又伸著瘦瘦的小手去接雪,雪花落在手心裡不一會兒便花化了,惹得他咯咯笑個不停。
析秋進去時就看到這樣一副畫面,兩個小人蹲在雪地裡,大眼認真的看著盆子了,又交頭接耳嘰嘰咕咕不知在商討什麼,很是可愛!
「鑫哥兒。」佟析硯笑著跑過去,一把抱住鑫哥兒,在左右臉頰各親了一口:「鑫哥兒長這麼大了。」
鑫哥兒顯然沒認出佟析硯是誰,滿臉疑惑的去看奶娘,奶娘就蹲著身朝析秋和江氏,佟析硯行了禮又指著江氏對鑫哥兒道:「鑫爺,快喊舅母。」又指著摟著她的佟析硯:「這是四姨母!」
鑫哥兒眼睛一亮,脆生生的喊了聲:「舅母,四姨母。」江氏也笑著走過去,目光落在鑫哥兒臉上,笑瞇瞇的道:「鑫哥兒真乖!」又拿出一串六個金燦燦的小豬來遞給鑫哥兒:「舅母給你的,拿著玩兒。」
「謝謝舅母。」鑫哥兒接了朝江氏行了禮,佟析硯也笑著拿了塊荷包給鑫哥兒……
這邊敏哥兒一個人落了單,默默的站了起來,垂著眼睛一點一點退在了一邊,低了頭……析秋看著他,就笑著走上去蹲在敏哥兒面前。
敏哥兒一愣,立刻退開一步,戒備的看著她,析秋笑著問她:「敏哥兒剛剛在幹什麼?」
「沒什麼。」敏哥兒看了眼木盆,又怕析秋再問補充道:「真的沒什麼。」
這個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強的戒備心?
析秋暗暗歎了口氣,又看見他不動神色的退開一步,走到了奶娘身邊,奶娘看著析秋就滿臉的尷尬擔憂,拉著敏哥兒道:「敏爺怎麼沒有喊母親?」
敏哥兒就伸著腦袋,飛快的喊了聲:「母親!」然後又靠在了奶娘身邊,拿眼睛去看正在說話的佟析硯和江氏。
恰好吳媽媽走了出來,笑著下了台階:「……說拿著盆子來接雪給太夫人泡茶,也不知從哪裡聽到這個說法,說雪水泡茶會味道極好。」
析秋就挑著眉頭去看敏哥兒,敏哥兒正滿臉通紅的看著木盆,然後一轉身飛快的跑進了房裡。
「是萍姑姑說的。」鑫哥兒抬著小腦袋笑瞇瞇的說著,析秋沒明白他所說的萍姑姑是誰,這邊吳媽媽已經微微變了臉色:「鑫爺,我們陪舅母進去吃飯好不好?」
鑫哥兒就收了話頭,拉著江氏和佟析硯就進了門。
析秋就看到吳媽媽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等下午送走江氏和佟析硯,析秋就找來春雁問道:「隔壁原來大姐姐院子你去過沒有?」春雁疑惑的搖著頭:「奴婢就在門口碰到過大姑奶奶以前身邊的丫鬟。」
析秋就擰著眉頭道:「都是哪些人?」
春雁回道:「旁的人名字不大記得,不過秋萍姐姐我和她說過話的。」
秋萍,萍姑姑,難道鑫哥兒說的就是秋萍?鑫哥兒還常常去佟析華原來的院子嗎?
她想到上次鑫哥兒問她是不是他六姨母,難道這些話就是秋萍告訴他的?
析秋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下午析秋歇過午覺,佟全之來了,一臉興奮的樣子:「六姐姐,人我找到了,現在關在了一個破廟了,尋了人看著呢,我按照你的說法仔細問了,她先是不承認,後來就一股腦的全說了。」
析秋眼睛一亮,拉著佟全之問道:「沒有被旁的人發現吧?」佟全之就拍著胸脯,一副有我在萬事不愁的樣子:「放心,我把她眼睛蒙著的,她看不見我,怕她辨出聲音,我就連聲音也刻意掩飾過了的,她認不出我們來。」
析秋就微微笑了起來,從枕頭下面拿了一個荷包出來給佟全之:「你拿去,請那些幫你忙的朋友吃飯喝酒。」
佟全之推開來,毫不在意的道:「請吃飯的錢我當然有,六姐姐不用管我,您只管吩咐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析秋還是將錢塞進她懷裡,笑著道:「你的是你的,你為六姐姐辦事,請客吃飯自是應該的。」再說,五城兵馬司那班人,平日裡嘴都油了,沒有銀子去打點人家怎麼會給你辦事。
佟全之想了想,嘿嘿笑著還是接了荷包:「那行,那弟弟就接了。」說完,又問析秋:「六姐姐,你後面怎麼安排?」
析秋微微笑了起來,拉著佟全之在炕頭坐下來,細細的將自己的安排和他說了一遍,佟全之就面露疑惑的道:「六姐姐這樣做到底什麼用意?」
「沒什麼。」析秋笑著道:「以後姐姐再告訴好不好?」
佟全之想了想,沒有說話點頭道:「行,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給六姐姐保密,誰都不會說的。」
析秋感激的看著佟全之,笑著點頭:「謝謝三弟弟。」
等晚上蕭四郎從衙門裡回來,兩人換了衣裳就去了太夫人房裡,蕭延亦和二夫人還沒有從榮郡王府回來,正派了身邊的媽媽回來稟一聲……大夫人坐在太夫人身邊和鑫哥兒說話,見析秋和蕭四郎進來,鑫哥兒笑瞇瞇的喊道:「四叔,四嬸嬸。」
敏哥兒也站起來,朝蕭四郎抱拳道:「父親。」又看向析秋:「母親!」
蕭四郎微微點頭,挑著眉頭問他:「學了千字和百家姓?」敏哥兒一愣,抬著頭恭恭敬敬的回道:「是,孩兒現在正在讀三字經。」
「不錯。」蕭四郎點頭道:「等開了年給你請個先生回來幫你啟蒙。」
敏哥兒聽著眼睛一亮,滿臉的雀躍,鑫哥兒也從炕上跳起來,太夫人驚了一跳:「哎呦呦,擔心些!」鑫哥兒也管不了這麼多,就笑著道:「我也要啟蒙!」
「好!」敏哥兒開心的道:「我們一起去學堂。」
太夫人臉上就露出猶豫的樣子,拉著鑫哥兒抱在腿上:「鑫哥兒不著急,我們再等一年好不好?」
「不要。」鑫哥兒就不高興的撅著嘴,太夫人滿臉猶豫的擰了眉頭:「若是你和敏哥兒都去學堂了,那誰來陪祖母呢?」
這邊大夫人就摸著鑫哥兒的頭,道:「娘,要是他實在想學,不如抱到我那邊,我來教他吧。」
太夫人聽著似乎覺得這個法子可行,低這頭去摸鑫哥兒的小臉,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來。
「娘。」蕭四郎看著太夫人道:「等二哥回來商量一下,鑫哥兒開春也四歲了,私塾就落在外院,每日晚些時候去罷了……大嫂教固然是好,可鑫哥兒畢竟是男孩子,一直養在內院裡也總不是長事。」
算是否定了大夫人教鑫哥兒的想法。
析秋就看向大夫人,就見她臉上劃過一絲失落,她也覺得寂寞,才會這樣喜歡鑫哥兒,想要親自教他認字給他啟蒙吧?!
太夫人彷彿也注意大夫人的反應,擰了擰眉頭,沒有立刻接蕭四郎的話。
析秋目光一閃,看向大夫人就道:「大嫂,那花房不如你接著請了人進來建吧……」又看向太夫人:「有了花房,以後冬天便是新鮮的花兒也能瞧得見了。」
大夫人一愣,似是沒想到析秋重新提花房的事,略沉吟了片刻正要說話,這邊太夫人卻是笑著道:「析秋說的對,石料也抬進來堆在那裡還沒來得及運出去,不如索性建起來罷了,你也有些事情做……」
「娘!」大夫人還想說什麼,太夫人就擺著手道:「別說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又看著蕭四郎:「你明日就讓人進府裡來,這次也別交給旁的人,就讓胡總管親自瞧著。」
蕭四郎眉梢微微挑了挑,目露深意的看了眼析秋,就見她垂著頭,神情淡淡的喝著茶……他頓了頓,點頭去回太夫人:「好,我明日就通知劉執事進府。」
第二日,析秋送走蕭四郎,正站在院子裡和岑媽媽說話,敏哥兒來了。
由奶娘抱著,滿臉倦意難消的樣子,可他還是睜著眼睛,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他見到析秋便從奶娘的胳膊上滑了下來,走到析秋身邊,朝析秋行了禮:「母親!」
看來,昨日太夫人說過他後,他便暗暗記在心中了,今兒這麼早就來給她請安。
「敏哥兒早!」說著,讓春雁打開簾子請他進去:「吃早飯了嗎?」
敏哥兒短短的腿跨進門檻內,又立在廳裡等析秋回道:「回母親的話,孩兒吃過了。」
析秋挑了挑眉,讓春柳給他倒了杯水,兩人又進了暖閣裡,析秋坐下又讓奶娘將敏哥兒抱到炕上坐好,她笑著問道:「敏哥兒起的可真早。」
敏哥兒沒有表情,端著沒有放茶葉的水喝了一口,眉頭就蹙了蹙似乎對析秋沒給他放茶葉有些不滿,卻依舊端著喝了一口,又默默了放下,再沒有端起來過。
析秋暗暗看著他,也不和他說話,就見敏哥兒坐在哪裡,垂著眼簾眼觀鼻鼻觀心,兩隻手平平整整的放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