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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24章 噩耗(2) 文 / 莫風流

    析秋彷彿毫無察覺,依舊緩緩說著:「又去二小姐房裡坐了會兒,太夫人著人把二小姐請走了,我就回來了!」

    佟析華沒有立刻說話,她看著析秋,心裡暗暗嘲諷,庶出的就是隔了一層,二爺在樺樹林前被籐秋娘堵了路,那麼大的事情她卻故意避開不談,根本就不為她這個姐姐想過半點,如若今兒是佟析硯,非但不會瞞著她,指不定當場就會指著籐秋娘的鼻子一頓罵!

    「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佟析華淡淡說著,微垂的眼底皆是疏離和冷意。

    析秋屈膝行了禮:「是!」轉身便就出了門,她看出佟析華眼底的不耐和冷意,可是她卻沒有去提籐秋娘的事,侯府說大很大,可是說小也很小,下人們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有的事情前面發生了,不到半刻鐘指不定就到了各個主子的耳中,她又何必去費這個事說這個,況且,事關姐夫的事她又怎麼能去說。

    析秋無奈的笑笑,回了自己的房裡,剛剛到院子裡,就聽到一陣喧嘩的笑聲,是從佟析硯的房裡傳出來的,緊接著就有面生的媽媽和媳婦子從房裡出來,見到析秋就屈膝行了禮,又匆匆出了院子。

    析秋詫異不已,佟析硯才來侯府,怎麼會和這些人來往?她站在院子門口,不一會兒就見到錢媽媽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一一去送七八個婆子出門,見到析秋錢媽媽無奈的笑笑,屈膝行了禮:「六小姐!」

    析秋就問道:「這些人是?」錢媽媽垂著頭,答道:「四小姐在院子裡逛,就認識了個祖籍保定的媽媽,四小姐說佟氏祖籍是保定人,就說雖是這樣她卻從來沒有去過保定,讓媽媽和她說說保定的事,那位媽媽就給小姐說了許多保定的人趣事,四小姐聽著歡喜,就請了媽媽到房裡坐,她又是自小被買進府裡的,在府裡認識的人多,一來二去的……」她指著了指還依舊能看見背影的媳婦婆子們的背影:「就成這樣了!」

    析秋詫異不已,佟析硯自小由大太太教導,向來對下人疏離,就連和端媽媽也不是貼著心的親,她什麼時候對一個第一次見的「老鄉」這麼熱情了?她只覺得奇怪,直覺上佟析硯彷彿感覺佟析硯彷彿在籌算什麼!

    心思轉過,她朝錢媽媽笑道:「媽媽快去歇會兒吧!」錢媽媽就行了禮,轉了身進了耳房裡。

    析秋就進了正房,佟析硯的房門關著的,代絹守在門外,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代絹看見她就屈膝福了福,析秋抬手指了指門,代絹就壓著聲音道:「說累了要歇一會兒,等下午再喊她起來!」

    析秋就點點頭沒有說話,轉身回了自己房裡,又脫了鞋到床上捂著,春雁擰了熱毛巾在她腿上敷著,又為她擦了藥,析秋才覺得膝蓋上的疼好了許多,她想到前世裡常有那些自動發熱的護膝,若是有那樣的東西常常護著,膝蓋是不是也舒服些?!

    正想著門外佟析硯掀了簾子進來了,見析秋歪在床上又看到春雁正替她敷著膝蓋,臉色頓時黯了黯,析秋見她進來就讓春雁停了手:「去給四姐姐沏茶!」又看向佟析硯:「聽你睡了,就先回來了,你還好吧?!」

    「沒什麼好不好,聽說你今兒和二小姐去梅林了,那邊景色怎麼樣?」佟析硯在析秋床邊的杌子上坐下來,又接過春雁沏來的茶捧在手上,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層陰影,情緒看似並不高。

    析秋就點頭道:「還不錯,只是林子風太大,沒坐會兒就回來了。」她問佟析硯道:「你怎麼了?」

    佟析硯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笑道:「我沒事。」目光又落在析秋的膝蓋上:「你沒事也別出去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你腿傷了,就是不去走動也不會怪罪你的。」

    析秋笑笑沒有說話,佟析硯就歎了口氣道:「大姐姐也不知怎麼了,突然就生了我氣!」

    析秋眉梢一挑問道:「生氣?怎麼說?」佟析硯耷拉著腦袋道:「說我惹了婆子丫頭進房裡,又不知底細的,若是房裡丟了東西,找誰去好!」

    這件事析秋也覺得奇怪,就道:「大姐姐向來疼你,也是擔心你才說你的,你便按著她的意思做不就可以了。」

    說起這件事,佟析硯卻是臉色一轉,眼睛頓時亮了亮,她從杌子上移到析秋身邊,笑著壓低了聲音道:「我可不是故意和她們說話的,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她神秘秘兮兮的道:「那是因為我讓他們給我了一封信出去!」

    「啊?」析秋驚訝的的看著她,感歎於她的智商:「你怎麼能讓侯府的婆子給你帶信出去,又是送去蔣府的,若是傳出去怎麼辦?」

    佟析硯卻滿不在乎信心滿滿的道:「不會!我有把握,你放心好了!」

    她這樣說析秋只能歎了口氣,又抬腳要下床,佟析硯按住她問道:「你就在床上捂著,下來做什麼?」析秋回道:「你不是說大姐姐生氣了麼,我陪你去看看!」

    「不用。」佟析硯將析秋按在床上:「大姐姐出去了!」

    析秋一愣,佟析華很少出門,現在出去難道是去了五夫人那邊?

    析秋料的不錯,佟析華果然去五夫人那邊鬧了一通,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籐秋娘在一邊直哭,五夫人理虧可陣不輸,兩人算是徹底撕破了臉,宣寧侯夫人趕過去,連太夫人都驚動了,這才消停下來,太夫人就下了令,讓五夫人送籐秋娘回去。

    畢竟籐秋娘是黃花閨女,若是在侯府裡出了事,知道的便說是籐秋娘行為不檢,可不知道的難道不認為不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不是蕭延亦好色荒淫,女子又怎麼就盯上他了。

    如今侯府裡是多事之秋,她決不允許出現這樣的事情。

    五夫人氣的不行,又在人前丟了面子,關了門狠狠說了秋娘一頓,秋娘卻只知道哭,五夫人發洩了一通消了氣,就給通州的父母寫了信,讓他們派人來將籐秋娘接回去。

    析秋待在房裡休息了兩天,佟析華連發了兩天脾氣,讓人去找蕭延亦,卻外院,內院都尋不著人,連衙門也找不到人,她氣的摔了一地的瓷器,跑到太夫人面前哭了一通,太夫人什麼話也沒有說,讓人送她回來。

    析秋明白,如今佟析華鬧的這樣有底氣,必然和侯府如今的形式有關,如今侯爺在外生命堪危,而佟府的佟二老爺如今卻是春風得意之時,在朝中勢力越發壯大,佟析華如今又有孕在身,她打不得罵不得,只能任由她去鬧!

    朝中對於宣同總兵的人選,終於有了最後的定奪,只是在主帥於副將上又有了分歧,事情一拖又是一日,太夫人急的上火,蕭延箏雖日日來尋析秋,可依舊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析秋在床上休息了兩日,終於起床去給太夫人請安,她和佟析硯並肩坐在軟轎上,剛剛走到太夫人院前的穿堂裡下了軟轎,就見一個常隨打扮的人急急忙忙從外面跑了進來,他滿身風塵,衣服上都是撕裂的口子,嘴角長的滿是火泡,頭髮凝結在一起成了硬塊,滿臉灰土臉色暗啞無光,他一路上跌跌撞撞,摔在地上又爬起來,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死寂無聲,所有都停下來看著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因為所有人都認識,那個人是跟著侯爺去福建的常隨!

    析秋和佟析硯靠在一邊,讓開穿堂的甬道給他,他看也不看析秋和佟析硯,飛快的跑進了太夫人的正房,析秋靜靜的站在的門外,就覺得有股涼意自腳底一點一點緩慢的爬上了心頭。

    佟析硯害怕的朝她身邊靠了靠,緊緊握住她的手。

    一聲瓷器碎裂聲證實了她的猜想,緊接著房裡傳來了震天的哭泣聲,隨後整個院子裡所有的的人陸陸續續跪在了地上,這樣的情景火速蔓延到全府,析秋只覺得耳朵了嗡嗡的響,滿世界裡都是哭泣聲。

    宣寧侯蕭延炙於正德二十三年十一月逝!

    宣寧侯府的天,塌下來了!

    析秋站在穿堂,做為外人此刻太夫人和宣寧侯夫人在裡面必然有事要談她不便進去,可做為親家她卻不能在聽到侯爺的死訊時轉頭便走,正房裡剛剛進去的士兵,被兩個婆子抬了出來,他已力竭的暈了過去……司杏挽著析秋的胳膊,看著像是她在扶著析秋,實際上她腿軟的早就半靠在析秋身上。

    轉眼的功夫,吳媽媽紅著眼睛從裡面跑了出來,沒有目標的對著院子裡喊道:「去請太醫來。」太夫人暈倒了!

    地上就有婆子爬起來,匆匆忙忙的跑出去,析秋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想也沒想對院子裡的婆子道:「都別哭了,安靜些!」所有人回頭看著她,析秋就從容的朝吳媽媽走過去,吳媽媽也愣了愣看著析秋,析秋朝她福了福道:「太夫人眼下吵不得,安靜些好!」

    吳媽媽從愣怔中醒來,朝析秋點了點頭,就讓一院子的人都退到外面,那些下人沒了主心骨捨不得離太夫人的院子太遠,就默默的站在院外,低聲的哭著。

    吳媽媽說完,忽然想起來析秋懂些醫術,如今太醫沒有來,只能求著六小姐想想辦法,她含著眼淚拉著六小姐的手,還不待她開口求析秋,析秋便朝她點點頭道:「我略懂些醫術,先進去看看!」

    吳媽媽感激的看著析秋,親自為她打起簾子,析秋走了進去,佟析硯也默默的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司杏司榴守在外面,等吳媽媽放了簾子,院子門口蕭延庭,五夫人,佟析華以及蕭延箏都趕了過來,所有人面如死灰般,停在門口大家互相看著對方,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析秋進來門,宣寧侯夫人正面無表情的站在太夫人的床邊,比起躺在床上的太夫人的灰敗之色,宣寧侯夫人的臉卻呈現著不正常的紅暈,她雙目放空的看著太夫人,對房裡所有的動靜都視若無睹,好無所覺。

    吳媽媽引著析秋到床邊,其實沒有儀器和藥物,析秋能做得也只有那幾個步驟,又擰了毛巾給太夫人擦了臉,太夫人才悠悠的醒了過來,析秋趕緊讓吳媽媽將冷著的白開水端來為太夫人喝了,太夫人這才醒了過來,看清面前的人,她握著析秋的手艱難的點點頭,喊了聲:「親家小姐。」

    析秋也微微點頭:「太醫馬上來了,您再躺會兒。」

    太夫人卻不依,硬撐著坐了起來,這時佟析華,蕭延箏,蕭延庭和五夫人掀了簾子進來,蕭延箏就直接撲倒太夫人懷裡,哭的肝顫具裂,太夫人抱著她也哭的沒了聲音,房間壓抑著一種令人絕望的氣息。

    析秋和佟析硯默默的退到後面,太夫人又哭了一陣以後,就擦了眼淚看著蕭延庭道:「去找你二哥,再去宮裡確認你大哥的死訊,即便是遺體沒有回來,朝廷也該有書送來才是!」蕭延庭應是,轉身便出去了,太夫人又對宣寧侯夫人吩咐道:「你把對牌交給小五。」宣寧侯就木然的點點頭,五夫人眼裡光芒一閃而過,太夫人轉了臉看向五夫人道:「只怕消息是不會有假,你和吳媽媽去準備孝服,香燭,紙錢,內院裡的事就交給你和吳媽媽了。」五夫人就垂著頭應了。

    太夫人又轉頭去吩咐佟析華:「你有孕在身,也不能進進出出,讓你待在房裡怕你也待不住,你就陪在我這裡,若是有人來,就幫我陪大家說說話。」

    佟析華沒有異議,點頭稱是。

    析秋暗暗去觀察太夫人,此刻她端正坐在炕上,滿臉的嚴肅和蕭然,有條不紊的將將要面對的工作,根據個人的情況細緻劃分開來,她心裡佩服不已,能在極度的悲傷中,迅速鎮定下來,又能具有預見性的,將準備工作做好,這樣的能力若不是久經風雨的太夫人,一般的人根本無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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