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也是一驚,立刻蹲身應是,將手裡的藥膏交給司杏,又交代一個小丫頭領析秋去客房,她則帶著人匆匆出了門。
「我在二小姐房裡用了糕點,本也不餓的。」說著她也看了眼正房,就側身福了福:「那我先去客房了。」
蕭延亦點了點頭:「六妹妹好好休息。」又對小丫頭吩咐道:「你也不用急著回來,就留在六小姐房裡伺候吧。」小丫頭應是。
析秋便轉過身拐了彎,又走了進了一間廂房。
蕭延亦則皺著眉頭,轉過身又重新下了台階,頭也不回的又出了院子。
佟析華在房裡等了半晌,就囑咐秋萍去看看:「怎麼這麼久,你去看看。」秋萍飛快的出了門,在院子裡轉了兩圈沒看見蕭延亦的身影,就拉著他小丫頭問道:「二爺不是回來了嗎,人呢?」
小丫頭回道:「剛剛和親家小姐說過話,就帶著人又走了。」
秋萍臉色一變,頓時僵硬起來:「走了?沒有交代什麼?」
小丫頭就懵懂不知的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要不然秋萍姐姐去問問親家小姐吧!」秋萍就狠瞪了她一眼,啐道:「沒腦子的東西,去做你的事。」
就氣呼呼的回了正房。
佟析華聽到秋萍說時,臉色頓時就是一變,捂著肚子靠在床上,眼底儘是失望之色,她早上還道蕭延亦對她好了許多,可轉眼功夫他又回到了以前,明明回來了他卻連門也沒進就又走了……
從昨晚開始,她們還沒有見過面。
秋萍小心翼翼的安慰道:「今兒雖說來的客人少,可外院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二爺拿主意,夫人也不用擔心,等二爺忙完了太夫人壽辰就會回來了。」
佟析華失望的擺了擺手,歎道:「你不用說了,他什麼心思我比你清楚。」可不管什麼心思,總歸她現在懷著他的骨肉啊。
秋萍欲言又止,也是滿眼的失落。
析秋回到房裡,秋露的飯也送了過來,她面露歉意的笑著道:「還當這個時辰了小姐定是用過來才來,是奴婢疏忽了,也不知道小姐沒有用飯。」她說著朝析秋行了大禮,算是賠禮道歉。
司杏趕忙過去將秋露扶起來,笑道:「姐姐這是做什麼,這事那是您的錯,是我們疏忽了沒和您說這事,還望姐姐多擔待些。」
秋露又客氣了幾句,析秋便笑著道:「快去忙吧,姐姐如今身邊缺不得人。」
「那六小姐慢用。」說著行了禮退了出去。
司杏就冷了臉,卻又不敢去說佟析華的不是,只是心裡卻還是忍不住嘀咕,一家子的姐妹,大小姐卻問也沒有問六小姐可用了飯,若不是大姑爺,六小姐這場客做的,竟餓著肚子回家了。
春雁把飯菜擺在桌上,給析秋倒了茶放在一邊,析秋就指著椅子道:「你們也坐著一起吃吧。」
司杏和春雁就在析秋的對面坐了下來,析秋卻是連筷子也沒有動,司杏抬頭看著她:「小姐好歹吃點,這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可不能餓壞了身子。」
析秋搖著頭道:「我不餓,你們吃吧。」說著已經起身坐在床上,靠在迎枕上閉上了眼睛。
到了下午,大太太帶著佟析硯和佟析玉回來了,太夫人也來了,秋露來喊門:「六小姐,太夫人和太太來了,讓您過去。」
析秋立刻睜開眼睛,半點睡意也沒有,她讓司杏開了門,對秋露道:「勞煩秋露姑娘了,我們走吧!」就出了房門,秋露一愣,眼睛往房裡的床上掃了一眼,就看到床上的被子整潔如初,她暗暗詫異……難道六小姐根本沒有睡?
念頭閃過,她又去看析秋,依舊是清清淡淡的樣子,面上是親和的笑容,眉宇間雖有些疲累,但背脊卻挺的筆直,秋露笑道:「前面二小姐房裡有個小丫頭來說,二小姐已經醒了,來和您說一聲,說已經沒事了。」
析秋眉頭急不可查的皺了皺,笑道:「知道了。」小丫頭來說蕭延箏的事,卻沒有來見她?!
進了正房,太夫人和大太太一左一右坐在炕上,佟析華坐在大太太的身邊,宣寧侯夫人則坐在右手邊的椅子上,不見其他幾位夫人,席面應該已經散場了,她笑著走進去,先朝太夫人行了禮,又對大太太喊道:「母親。」轉了身又和宣寧侯夫人行了禮。
太夫人立刻攜了她的手,疼惜的摸了摸她的手背,道:「委屈你了,好孩子。」
析秋看了眼大太太,就垂著臉道:「不疼的,又上了您給的藥,這會兒怕是已經結痂了。」
太夫人暗暗點頭,笑道:「回頭讓延箏給你賠不是,是她弄的,總要給你個交代才是。」析秋忙搖著頭:「二小姐也不是有意,太夫人千萬不必這樣。」
大太太滿臉的笑,點頭道:「不過咬了一下,二小姐那樣的嬌弱,又是犯了病哪裡就有多嚴重,回頭上了藥歇幾天就沒事兒,若是讓二小姐賠禮,反倒落了二小姐的面子。」
太夫人目光微微一動:「若不然就留在這裡住些日子吧,住我那裡去,請了太醫來瞧瞧,不然我這心裡可過意不去。」
「哪能留她在這裡給您添麻煩!這丫頭看著柔弱也皮實的很,您不用放在心上!」大太太笑看著太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太夫人的邀請。
「好吧!」太夫人就點著頭,回頭對吳媽媽交代道:「你去庫房包些人參,血燕給六小姐送回去。」
吳媽媽忙應是。
大太太看了眼佟析華,就笑著和太夫人道:「倒讓您費心了。」太夫人無奈的擺擺手:「是六小姐受委屈了。」
佟析華立刻起身走到太夫人身邊,笑挽著她:「你別放在心裡上了,還是二妹妹的身體要緊,你若真不放心六妹妹,明兒讓人拿了帖子去宮裡請了太醫過去瞧瞧便是,您也好放了心。」
太夫人點頭道:「這主意好,明兒一早老二去宮裡時,讓他把這事辦了。」說起蕭延亦,太夫人又問道:「去送周夫人了,說是晚些回來,讓我和你說一聲。」
佟析華眉頭微微一皺,心裡冷笑,什麼讓您和我說,他何時出門和我提前打過招呼?哪一次不是她去外院問,才知道他去了哪裡,有一次他瑞州,竟然是走了兩天她才知道!
想到這裡佟析華心裡便是鈍刀子磨的難受,臉上卻是滿臉的笑容:「我說剛剛讓人去外院送醒酒湯,說是二爺不在,原來去送周夫人了。」她話一出,太夫人的眼睛就瞇了瞇,沒有說話就拍了拍佟析華的手。
析秋默默退開一步,佟析硯就立刻握著了她的手,小聲的道:「疼不疼?」析秋搖了搖頭,佟析硯眉頭始終皺著,卻又不能當著太夫人的面去說蕭延箏的不是,只能握了握析秋的手:「沒事就好。」
析秋朝她笑笑,卻發現有道視線始終粘在她身上,她挑著眉回去找,卻發現佟析玉正雙目放空的看著她,像是在想事情,又像在發呆,她咳嗽一聲問道:「八妹妹怎麼了?」
佟析玉一驚,臉紅了起來,搖頭道:「沒……沒有什麼。」析秋正納悶,耳邊就聽到佟析硯含著怒的道:「什麼沒什麼,你不知道她,一整日恍恍惚惚的,說是帕子掉了,我陪她一路找回來,路上又要去淨房,又要去逛園子……好不容易到了大姐姐這裡,才發現帕子根本就沒有丟,還在她荷包裡好好的放著呢。」
佟析玉話雖不多,但絕非粗心之人,況且,即便她粗心不還有翠玉她們,怎麼帕子丟沒丟也不知道?析秋歎了口氣,不再去看佟析玉,和佟析硯道:「她年紀小,總有迷糊的時候,你也消消氣。」
佟析硯冷哼一聲,沒有接話,析秋微露驚訝,難道事情並非如她所述那麼簡單?
這邊大太太已經和太夫人說完了話,起身正要告辭:「叨擾了一日,我們也該回去了。」太夫人就道:「本想留你們歇一夜,可我也知道你心裡記掛著府裡的事,再稍坐坐等老二回來,讓他送你們回去。」
大太太就笑著道:「姑爺事兒忙,也不要他跑來跑去,反而累著她!」太夫人擺手道:「他是您的女婿,也是半個兒子,您儘管指使!」
析秋不得不感歎,太夫人真的會說話,就連大太太和她比起來,都不知落了幾個階層。
果然大太太滿眼的笑,沒有再繼續推辭,又說了幾句,外面就有小丫頭傳二爺回來了,說馬車已經架好了,他在二門等親家太太。
佟析華眼睛一黯,大太太卻笑站了起來:「可真是……那我就先告辭了。」佟析華也隨著站了起來:「我送您去二門。」
大太太就嗔瞪了她一眼:「不許去,你這身子哪裡也不許去,就聽太夫人的話,好好養著。」
太夫人也點頭:「頭三個月至關重要,可馬虎不得,親家太太也不是外人,有老二在就夠了。」大太太忙附和的點頭。
佟析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本想找大太太傾訴的,現在只能重新壓下去,宣寧侯見她這樣,就笑著也站起來道:「我代二弟妹送送吧。」
是佟析華的大嫂,可更是宣寧侯夫人,大太太正要推辭,太夫人已經點了頭:「你去也好!」
析秋和佟析硯,佟析玉上前和太夫人和佟析華告辭,太夫人一手拉著佟析硯,一手拉著析秋,又朝佟析玉笑道:「都是可人的孩子,便是你們母親沒有空,你們也能常來府裡坐坐。」
析秋原想和蕭延箏打個招呼的,可現在看來已經沒有機會了,只能回去寫信給她解釋了。
一行人去了二門,果然見到蕭延亦正站在馬車前面等她們,蕭延亦一眼便落在由丫鬟婆子簇擁著,正和佟析硯,佟析玉走在一起的析秋,此刻析秋也正抬起頭來,雙雙的目光便在半空一碰,析秋心中一怔,迅速移開了視線……
蕭延亦收回目光,去迎大太太上馬車。
眾人和宣寧侯夫人告辭,析秋依舊和佟析玉一輛車,大太太帶著佟析硯坐了一輛,後面兩輛車上,還有婆子往裡面搬著東西,過了許久馬車得得動了起來,佟析玉始終看著簾子外面,直到車拐了彎出了侯府,她才尷尬的回頭對析秋道:「六姐姐好福氣,不過受了點傷,太夫人竟賞了這麼多的藥和補品。」
她並沒有諷刺或者酸味,反而有著淡淡的羨慕,析秋心裡咯登一聲,腦中隱隱的猜想終於落實了,她不敢相信……佟析玉不過才八歲而已!
她難以接受的皺著眉頭,勉強對她笑了笑。
她們若是親姐妹,她說的話或許佟析玉還會聽,可依她們如今的關係,若是她說了只怕佟析玉非但不會聽,反而會嫉恨她,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析秋不會去做!
車外,蕭延亦騎在高高的馬上,背影挺拔,俊瀟灑,佟析玉的目光就一直隔著車簾子落在蕭延亦的背影上,手裡捏著的帕子,緊緊的被她攥在手心裡……
析秋熬了一路,終於到了佟府,送走蕭延亦回到自己房裡,剛一進去她便對司榴吩咐道:「去打熱水來,我要洗澡。」
司榴就疑惑的看向司杏和春雁,兩人都是搖搖頭表示不知情,司榴只能帶著小丫頭去燒水,不一會兒將水桶注滿,她看著析秋道:「讓奴婢服侍您吧。」
析秋搖頭道:「不用,你就隔著簾子陪我說說話吧。」
司榴就端了杌子隔著屏風坐了下來,析秋進到水裡終於舒服的歎了口氣,問司榴道:「今兒可上街買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