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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80章 身份(3) 文 / 莫風流

    「是!」司榴點頭嘻嘻笑著道:「奴婢就是這麼想的。」

    春雁和司杏捂著嘴直笑,析秋又吩咐司杏道:「明兒你去姨娘那邊看看,讓姨娘也加快些陣腳才是,這後面我一旦做太夫人的衣衫,恐怕就沒多少時間,還是這兩天就做出來送去比較妥當。」

    司杏就點頭應了。

    第二日一早,心竹過來請析秋:「房媽媽將料子送去給四小姐,又拿了許多新式的花樣子來,四小姐說讓您過去瞧瞧。」析秋放了手中的針線,朝心竹道:「八妹妹可去了?」

    心竹點頭:「八小姐一早就過去了,只是八小姐好像也不大懂這些,就等著您過去拿主意呢。」

    「那行,我換件衣服就過去。」析秋起身去裡間換了件藕荷色的褙子就隨著心竹去了佟析硯的院子。

    「六妹妹來了。」佟析硯一看到析秋就迎了過來,拉著她到暖閣裡,炕頭上並排放著一匹大紅色的浮光錦,另外一匹象牙白的布料析秋不曾見過,但手摸上去卻和滾雪紗一般,柔軟的似水一般……

    「快看看。」她捧了一堆花樣子出來:「這是錦繡閣新出的花樣子,房媽媽找來的都是海棠,我瞧著都覺得不大好,可是八妹妹卻覺得不錯。」

    這邊站著的佟析玉就見縫的和析秋見了禮,低著頭道:「四姐姐說有的俗氣了,有的輕浮了,有的卻又顯得過於花俏了。」

    析秋翻了翻一堆花樣子,眉頭也略皺了皺,這些各色的海棠,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怒放艷麗,有的並蒂而開,有的花開幾朵熱熱鬧鬧,她想到宣寧侯出征在外,太夫人如今最要緊的是侯爺的安危的,這裡無論哪一種都似乎不大合適……

    「不如我們自己畫吧,各人畫一些出來,覺得不錯的再拿去給母親選,下午我們再挑了線頭顏色,四姐姐就可以動手裁衣衫了。」析秋將一堆花樣子放下,又去看那兩匹布,正紅的那匹材質稍硬可以做件雙金的褙子,另外一種就可以做件綜裙,顏色搭配也非常好,想必大太太挑布料的時候也是用了心思的。

    「好啊。」佟析硯笑著道:「我剛想還不如我們自己動手畫幾種出來呢,正巧六妹妹說到我心裡去了。」

    佟析玉也沒有意見,三個人就挨著到坐到書房裡去,每人花了幾種出來,佟析硯就去看析秋畫的:「六妹妹,你這是海棠嗎?怎麼看著有點像棉花?」佟析玉也伸頭過來看析秋的,小聲道:「六姐姐可是故意這樣畫的?雖不像海棠,但是若是繡在衣服上,應該很好的。」

    析秋笑著將手裡新畫的樣子收起來,就道:「先去母親那邊吧。」三個人結伴就去了智薈苑。

    大太太歇午覺剛剛起身,笑著坐在炕頭上喝茶,看著三個人道:「房媽媽的東西都送去了吧?到時候缺什麼只管去和她要,若是人手不夠就去針線上喚個繡娘來幫襯著,但你們要保證質量才行。」

    佟析硯笑坐在大太太身邊,將三個人剛剛畫的樣子拿出來給大太太看:「這是八妹妹畫的,這是六妹妹的,這是我的。」大太太就拿起佟析玉的看了看,又翻了翻析秋的,問道:「是嫌錦繡閣的樣子不好看?」

    「是,那幾個樣子若是搭了顏色繡出來,我看太夫人就可以去檯子上唱戲了,花裡胡哨的又不穩重。」佟析硯皺著眉頭道:「六妹妹就說我們自己畫出來,再讓您挑選一副,明兒我們就照著樣子去繡,您看看怎麼樣。」

    大太太眉頭眉頭一挑道:「哦?」她又細細的去翻花樣子,指著佟析硯畫的一副春露海棠道:「這副不錯,看著清。」又看著析秋畫的那副似雲又像花的道:「這也是?」

    析秋笑著道:「是海棠。」一種油畫上的畫法,她道:「女兒覺得母親挑的那匹浮光錦極好,正紅的顏色很喜慶,可若是再繡上花,又覺得過於熱鬧了些,便想將海棠抽像畫,這樣若是用湖綠色的線繡出來,再點上月白的邊,與正紅相搭既不壓紅色的喜慶,顯目卻又不過與張揚。」

    「這想法好。」大太太點頭道:「我瞧著六丫頭這副好。」

    佟析硯也湊上去仔細看了看:「剛剛瞧著倒不覺得什麼,六妹妹這麼一解釋,我也覺得很不錯。不如就用這副吧,下午女兒就動手裁。」佟析玉臉色微微暗淡了些,目光落在自己畫的那幾幅上,微微有些失落,只跟著佟析硯點點頭附和,並沒有多說什麼。

    三個人又在大太太房裡商量了會兒,剛巧佟析華身邊的媽媽來送太夫人的尺寸,三個人就回了佟析硯那裡,動手裁了衣裳,佟析硯和佟析玉便開始著手滾邊縫製。

    至於繡花的事,自然就落在析秋的身上,不過這樣一來,析秋就多出兩天的空閒時間,她熬了兩個晚上,終於將佟慎之以及佟敏之的衣裳趕了出來,各自包好,讓司杏送去了外院。

    她又找出去年為大老爺做的鞋,拿出一早上秀芝送來的包袱,她抖開包袱,裡面露出一件品竹色的尋常道袍,式樣並不出奇,但做工卻很緊致,袍子的四邊角上還繡著幾片長青葉,翠綠的顏色讓人眼前一亮。

    「小姐獨特的心思,是來自姨娘吧!」司榴嘖嘖稱歎:「很適合大老爺的樣子。」

    析秋笑著沒有說話,又去看包袱裡的東西,還有兩件月白的中衣,與道袍一樣袍角上都繡著同樣的葉子,清清爽爽既舒適又別出心裁。

    析秋讓司榴將中衣放在下面,上面蓋著那件品竹色的道袍,放了一雙褐色的棉布單鞋,包好了提在手裡先去了智薈苑和大太太說了一聲,大太太還打開包袱看了一眼,一見裡面果然一件道袍並著一雙鞋,就笑著誇了析秋幾句,就道:「快去快回,你父親近日裡事情多,你也別待的太久。」

    析秋應了就帶著司榴去了大老爺的書房,前一次來還是府裡唱堂會那日,她站在裡提心吊膽的生怕被人發現,今兒卻是大大方方走進來,她一想到當時的情景,不由微微笑了起來。

    聽佟析硯說蔣士林依舊去了福建,走了約莫十來天,佟析硯一直鬱鬱寡歡,她還怕她想不開,如今手裡有了事情忙著,倒也能分散注意力。

    大老爺的書房,和佟府其它幾個院子格局相似,皆是三間正房,左邊做了會客室,右邊則是書房,大老爺的隨從進去報了後,析秋就掀了簾子走了進去,隨即微微一愣,她知道大老爺有收藏書的習慣,卻沒有想到書房裡竟然有這麼多書,數量多的讓她忍不住吃驚。

    四周的牆面都落著書架,唯有空的一面掛著一張大周地域圖,地圖下就是大老爺的書桌,此刻他站在書桌後,正在揮筆而書。

    析秋靜靜站在門口,待他一副寫完,又落了印,才上前屈膝行禮:「父親。」大老爺眉梢微微一挑,視線在她身上打了個轉問道:「什麼事?」印象中析秋好像還沒有特意來找過他,小的時候不大懂事他也不常在府裡,後來大了他更不常常見,如今單瞧著她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單薄的身形一雙像極了夏姨娘的眼睛,讓他心裡微微生出絲憐惜來,便指著一旁的黃花梨的冒椅道:「坐下說。」

    析秋沒有坐,將手裡的包袱遞了過去,笑道:「這幾天氣溫漸漸高了許多,父親回來時箱籠又都留在了永州,女兒怕針線上來不及做,就連著幾天趕了出來,也不知合不合父親的心意。」

    大老爺目光就落在放在桌面上的包袱上,眼裡是讓人看不清的情緒,他微微點頭道:「難為你想的這麼周全,辛苦了。」並沒了多餘的話。析秋又福了福:「那父親忙著,女兒就回去了。」

    她說完轉了身掀開簾子就要出去,大老爺忽然喚住她,指著桌面的上他剛剛寫的那副字問道:「我剛剛寫的,覺得不大滿意,我聽你母親說你也練過字,過來看看。」

    析秋眉梢微挑,腳步在門前頓了頓,臉上浮現出青澀的笑容來,轉了身走到大老爺的書桌前,歪著頭去看桌面上還依舊墨香濃郁的大字,彷彿看的很入神,片刻後方道:「女兒雖偶爾練字,可底子依舊薄了些……這麼看著就覺得父親的字蒼勁渾厚,筆鋒尖利時筆筆如刀,柔韌時卻又鋒芒暗斂……其它的卻是再也看不出來了。」

    彷彿只是信口說說,又彷彿思考了許多才開口。

    大老爺一怔,眼底露出疑惑,餘光去看析秋,只見她依舊一副涉世未深的女兒之態,他暗暗搖頭,自己真是官場多年戒備竟是這樣深,這是自己的女兒,不過才十二歲的年紀,他微微點頭笑道:「你小小年紀能說出這樣的話已是不易,沒想到我們府上除了四丫頭,六丫頭竟也頗具才華。」

    這是在和她開玩笑?語氣裡還帶著絲溺愛?!析秋一時間愣了愣,竟不知道如何去回,大老爺見她這樣,表情也愉悅起來……

    析秋又忽然微微紅了眼睛,垂著頭去看大老爺,露出手足無措的樣子來,朝大老爺福了福:「不打擾父親練字,女兒回去了!」說著轉身去掀簾子,在簾子前卻又抽了手帕去擦眼角。

    大老爺看著析秋的背影怔了怔,作為父親,他對這個女兒的關心,是不是太少了些?

    目光落在析秋帶來的包袱上,他猶豫了片刻拆開包袱,就露出裡面圓口的棉布單鞋,沒多餘的花俏,簡單大方……在永州時析秋每季都會有衣服鞋襪送去,只不過平時他貼身穿戴都是王姨娘在打理,每次他收到東西交給她,之後便拋在腦後……

    他脫下腳上的鞋,又將析秋做的穿上去,在書房裡走了兩圈,覺得又養腳又舒適,他忽然想到,這似乎這還是第一次穿析秋做的鞋。

    包袱裡還有件品竹色的道袍,他眉梢微挑,走過去將道袍抖開,忽然整個人愣了愣,目光緊緊鎖在袍角上,那幾篇素淨清的葉子上,這樣的標記和手法,依稀記得只有一個人會。

    又將裡面的兩件中衣抖開,他終於確信,這些東西並非出自析秋之手,大老爺不再試穿,而是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

    入了夜,東跨院裡羅姨娘在夏姨娘處吃飯,桌面上羅姨娘讓人溫了一壺酒,給夏姨娘也添了一杯,笑道:「姐姐,你我相處十幾年,這還是第一次同桌吃飯吧。」語氣裡頗有些嘲諷唏噓之意。

    夏姨娘一身淺藍色的雙金撒花褙子,淡粉的綜裙,頭上插著珍珠碧玉步搖並著一支梅花琉璃釵,耳朵上是藍寶石珊瑚耳墜,清麗秀……她端坐在椅子上,含笑去看羅姨娘:「妹妹說的沒錯,你我這是第一次吃飯。」她端著酒杯去敬羅姨娘:「這一杯我敬你,若非你暗中相助,武進伯的事也不會順遂了我們的意。」

    「別這麼說。」羅姨娘也抬起酒杯,她生的柳葉彎眉,眼角微挑嗔怒間風情萬種:「若非六小姐,又怎麼會有我如今這般順心的日子。」夏姨娘就露出不解的表情來,羅姨娘笑著和她解釋,她指了指隔壁空關著的王姨娘院子,湊著夏姨娘笑道:「表面上看著好像是大太太收拾了她,可是這樣的事情怎麼能瞞得住我,王姨娘故弄玄虛的來這裡堵四小姐,人沒堵到卻被人倒打一耙,她錯就錯在心太大了,竟想捅了四小姐的事去幫三小姐遮掩,卻沒想到六小姐從這裡離開,竟是帶著人直接去了三小姐的院子,這才有了大太太和大老爺當場看到任三爺送三小姐回去的一幕,若非如此大老爺又怎麼震怒如此,打了三小姐不說,還把王姨娘送莊子裡去了。」她自飲了一杯,又安慰夏姨娘:「不過你我說說,放心我嘴緊的很,不該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會漏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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