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棋小心的將茶點端上去,動作輕微的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沐清看了她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這丫頭是怎麼了?這般小心翼翼的,不知道還以為我對你有多嚴苛呢?」
樂棋咬了咬唇:「不是,小姐對待奴婢自然是極好的,只是那個皇上他……」
沐清笑了一下,擺擺手示意她下去,想到之前的事情,心中越發覺得好笑,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看端木凌煜看到發呆,要不是樂棋突然進來看到這一幕手中的茶杯沒有端穩掉在地上將她驚醒過來,端木凌煜應該能握住自己的手了,呵,他當時的表情可是分外好笑。離開的時候對著樂棋一臉冰霜,似乎都要將人凍結了,也難怪樂棋這般小心。
樂棋剛退出去,暗影便走了進來,他低著頭,但還是掩蓋不住臉色的蒼白,身上帶著的濃重血腥味道傳入沐清的鼻尖。沐清心中一沉,原本聽樂棋說了他受傷的事情,以為不是很嚴重,現在看來卻似乎不是如此,這血腥味道可是太過濃重了:
「暗影,你的傷可還好?」
「回稟小姐,我沒事了。沒有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務,請小姐責罰。」
「你起來坐下吧。這件事情不能怪你,本來是我思量不周,莫君崚城府深沉,建設的密室自然也不會簡單,你本來就孤身一人,讓你去冒險,是我不對。」
侷促的坐著的暗影聽到這話彷彿受驚一般猛地站起身,跪在沐清面前:「小姐,請讓我再去一次吧。」這次沒有完成小姐吩咐的任務,他心中就好像堵了一塊石頭,竟然比受傷還覺得難受。
「不行,那密室的事情先放一段時間,你養好傷再說。莫君崚沒有再找我說藥方的事情,也不知道他還打著什麼主意,我會再作打算,你回去吧。」
「……是,小姐。」暗影有些遲疑,但是歷來遵守命令的習慣,讓他還是聽話的退了出去。
「樂棋?」
「小姐。」聽到沐清的聲音,樂棋連忙走進來。
「準備一下,將我房中的藥材拿過來,我們去拜訪一下太子妃。」
「是,小姐。」
太子的身份不同於其他皇子,在皇子們出宮建府的時候,太子依舊住在皇宮中,所以,沐清要去拜訪倒是簡單的很。
太子居住在建章宮,這座宮殿雖然不是很大,但卻是整座皇城中華麗程度僅次於莫敖居住的正殿的宮殿,言語很難準確的表達清楚,但是步入其中,就可以清楚到感受到這裡的奢華,真真是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
「見到沐郡主,太子妃正在休息,還請郡主在內閣稍等片刻。」宮女態度不卑不亢的對著沐清說道。
沐清點頭:「是我來的匆忙,沒有和太子妃打好招呼。」很快有宮女端了茶水上來,沐清確實沒有飲用,只看著周圍精美的佈置。門口進來,過了帷幕,擺了金絲楠木的圓桌,其上放著一套繪製著雲紋牡丹的千峰翠色茶具,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觀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錘。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其詞雲,「煙霞閒骨格,泉石野生涯。」單單是從這方面來看,不難看出佈置這裡的人的性格,這些擺設在整個太子宮來說極為普通,但卻透露著一股濃濃的書卷靈秀之氣,全然不像是一個太子妃住的地方應有的佈置。
「太子妃駕到。」
沐清收回目光,抬頭看向門口,說實話,對於司徒凝萱她並沒有太多厭惡的感覺,雖然那次在儷貴妃的尚玉宮她設計了自己,但每每看到她的眼神,她就是無法厭惡起來,這個女子身上總是帶著一種愁苦,尤其是看到她一雙眼眸的時候,這個女子的眼神太過於清澈,彷彿是清粼粼的水一般,但就是在這般清澈的眼眸中,透過那層層波光,便是濃密的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憂愁。她仍然記得在偏殿之中她躺在床上時絕望的眼神,那種木然的,彷彿連靈魂都抽空的眼神,隱隱的讓人沒有緣由去責怪她的陷害。
「清見過太子妃。」
「咳咳……郡主快些請起。」司徒凝萱蒼白的臉上帶著笑意,看向沐清的眼神清澈通透。
剛坐到椅子上,便有宮女端了湯藥過來:「太子妃該喝藥了。」
司徒凝萱輕輕咳嗽了兩聲:「郡主不介意吧。」
「太子妃請便。」聞到濃重的藥香,沐清眼神不禁落在那碗湯藥上,從味道上便能夠辨別出來,這藥分明是極苦的,但司徒凝萱卻彷彿習以為常了一般,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便喝了下去。
將藥碗放在宮女跪托著的托盤上,揮手讓她下去,司徒凝萱擦了擦唇角:「這宮中呆的久了,連苦味都習慣了。」
沐清笑道:「太子妃怎麼不讓太醫調劑一下湯藥的味道?」這宮中,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吃苦,很多宮妃在喝藥的時候,便要求太醫加入一些不怎麼影響藥效的藥材,將味道調的好些,不至於難以下嚥。
「本來就是苦的,調了能如何,何況,這藥還是苦一些的好,總好過不知道裡面加了什麼東西。」司徒凝萱嘲諷一笑,皓白如玉的手腕動了動,上面戴了一隻極為精緻的鐲子,在纖細的手腕上顯得格外的空蕩,「郡主今天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沐清沒有回應司徒凝萱帶著暗示性的話語,聽到她詢問她的目的,便如實回答:「昨天皇后娘娘宣了我過去,說是讓我幫太子妃調養了一下身體,以便能夠幫助太子誕下子嗣。」
司徒凝萱停頓了一會兒,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且笑聲越來越大,彷彿是聽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一般,半晌漸漸止住了笑聲,拿了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綿延子嗣……呵呵,這話說的不錯,是該綿延子嗣,想來母后是說身為皇家的媳婦,這是應盡的責任吧?」
「是,皇后娘娘的確是這樣說過。」
「哈哈,母后說的對,身為皇家的媳婦,不能為太子生下嫡子,怎麼能夠坐穩太子妃的位置呢,母后真是疼我啊。」司徒凝萱喃喃的說道,語氣中分明帶著笑意,但是表情卻彷彿是在哭一般。
沐清心中一凜,想到之前皇后對韓玲瓏的推崇,一個念頭劃過腦海,皇后先是授意了塵大師說韓玲瓏是貴不可言的命格,為她造了勢,這會兒又讓她幫助司徒凝萱懷孕要了她的命……難道皇后想要將司徒凝萱害死之後,將韓玲瓏推上太子妃的位置?可是現在朝中形勢不明,莫敖的身體也不好,正是幾個皇子爭權奪利的時候,有司徒凝萱在,太子便隱隱的獲得了司徒家的支持,一旦司徒凝萱死了,韓玲瓏上位,司徒家可不一定會善罷甘休,皇后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那麼她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彷彿是笑夠了,司徒凝萱終於停了下來:「那就麻煩郡主來給我診一下脈吧,也好方便你幫助我調養身體。」
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般配合,沐清頓了一下才答應:「好。」
隔著錦帕,沐清手指搭在司徒凝萱脈搏處,沉下心神細細的感受著並不強烈的波動,心中的驚訝卻是越來越嚴重,司徒凝萱的脈搏細數、時強時弱,沉重處澀若琴弦,分明是病體沉重的表現,但讓她驚訝卻不是這個,而是造成這種的狀況的,不是司徒凝萱先天體弱,而是中毒。
「如何?」司徒凝萱收回手腕,不在意的問道。
「太子妃的脈象不是很好,不知道太醫給您開了什麼方子?」
「能有什麼方子,不過是調養身體的罷了,太醫可是說我先天不足,從胎裡便帶了毛病,要每天喝藥細細調養的,這不,我身上這股子藥草味就從來沒有消散下去過。」
沐清眼神微微動了動,把不准她是知道了太醫故意給她用錯藥,還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太子妃的身體太過薄弱,此時懷孕十分不宜。」
司徒凝萱摸了摸肚子,臉上閃過一絲嘲諷:「有什麼適宜不適宜的,皇家最為重視血脈,只有需不需要,沒有適宜不適宜,既然母后感覺我應該懷孕了,那麼我就必須有孩子,你只管開藥就是了,想來你的醫術應該不錯,讓我懷孕是可以的吧?不然母后也不會派你過來!」
沐清笑了笑,仔細的看了一下她的神色,心中瞭然,看來司徒凝萱是瞭解真相的人了,恐怕還瞭解的十分透徹,從她的話便可以聽出來,皇后恐怕便是讓她的身體衰敗至此的兇手,不然她也不會在談及韓惜憐的時候,眼中的恨意極力壓制都壓制不住,既然如此,那麼她這次便是沒有白來:「太子妃說的不錯,我的確是有辦法讓你懷孕,但是你的身體撐不到生產便會一屍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