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道身影,沐清猛地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慢慢的向她走過來的人,彷彿已經傻掉了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現在的心跳是多麼快,她想要站起來,卻因為吸入了迷藥而沒有成功,僵硬的身子向旁邊傾斜,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卻看到那道身影一閃,隨即落入一個滿是風塵的懷抱中。
纖細的身子僵硬的很是厲害,甚至還帶著微微的顫抖,如果不是被身後的人支撐,她一定會倒在地上。只是在落入那個剛強的懷抱的瞬間,她卻忘記了很多東西,忘記了自己身中迷藥,忘記了旁邊的地上還躺著莫君崚,忘記了之前在玉寒因為他沒有及時救援而產生的錐心的痛,只是微微貪婪的呼吸著久違的熟悉氣味,緊閉著雙眼將盈眶的眼淚逼迫回去。
端木凌煜臉上帶著青色的胡茬,因為風沙顯得略微有些髒亂,唇邊因為乾裂染上了一絲血跡,微微抿著顯露著堅毅的神色,佈滿了血絲的眼睛卻是無比的溫柔,就連斜飛入鬢的劍眉邊緣都被柔化了,慢慢的全部是刻骨的溫柔和寵溺。
兩人就著剛才的姿勢相擁了良久,端木凌煜才用沙啞的聲音略微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清……」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等的太過艱難,在皇宮之中,白天他拚命的忙碌,彷彿這樣就可以忽略掉總是時不時出現的倩影,可是到了晚上,無論他怎麼勞累,他都清晰的記得當時她說的話:
「端木凌煜,因為你沒有能力保護我,所以我受了那麼多苦,不得不自己保護自己,我不會再相信你……」
不會再相信你,不會再相信你……每每他都會被那道身影驚醒,聽著她冰冷的聲音一遍遍在腦海迴盪。
夢中她仍然是沒有穿戴孝衣,穿著那身水紅色的撒花煙羅裙,精美的繡著半開的牡丹,灑向身後的長髮被瓊花玉簪盤起來,隱隱的猶如流水一般,只是那張臉上帶著的冰冷猶如一道道利劍,讓他痛得錐心刺骨。
他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因為沒有幫秦月報仇,所以才不願意穿上孝衣,為她的母親守孝,但那身水紅色的羅群,卻是比孝衣冷了百倍,猶如一層染血的寒冰,將她緊緊地束縛其中。
「清……」
再次輕輕地呼喚了一聲,卻仍舊沒有聽到懷中人的反應,端木凌煜微微低下頭,半晌才笑開了,沐清呼吸均勻,竟然是已經睡著了。伸出手指想要撫摸一下那張日夜期盼的臉,卻害怕粗糙的手指會將她驚醒,只好微微的將她的頭髮撥到一邊,而後慢慢的將她抱起來,放到一旁的床上,仔細的蓋好被子,才安心的坐到邊上,貪婪的看著那張越發美麗動人的臉龐:清,好久不見!
沐清醒過來的時候,房間中已經沒有了別人的影子,地上的莫君崚也不知所蹤,微微揉了一下額頭,這一覺竟然睡得格外的沉:「樂棋……」
記憶瞬間回籠,猛地想起睡著之前那個熟悉的懷抱,沐清身體一僵,仔仔細細的看了房間一圈,略微失望的掩下眼眸:「怎麼可能是他呢……」
「清在說什麼不可能?」一道含笑的聲音響起,驚得沐清猛地抬起頭。
「端木凌煜……」
「嗯。」端木凌煜點頭,經過梳洗,他已經不是原本那個邋遢的人,一身的光彩熠熠,奪人眼球,「醒了就起來吧,我讓人煮了粥,現在喝一點正好,沒有想到那個莫君崚竟然敢用這般卑鄙的手段,我一定會幫你教訓他。」看到她輕揉額角的模樣,心中暗暗慶幸,幸好他帶著擅長易容的影衛,易容成樂棋的模樣去煮了粥,不然清醒了不知道會多難受。
看著他熟練的幫她將粥端過來,眼中帶著暖暖的笑容,彷彿之前的分離一點都不存在一般。沐清莫名的放鬆下來:「這才幾天,你怎麼這麼快就趕過來了?」
「也沒有什麼,走了條比較近的路而已,來喝點粥。」他不想說讓她知道自己的艱辛,能夠見到她什麼都值得。
接過碗,沐清嘗了一口,清新的米香慢慢的佈滿舌尖,讓她格外的舒服。
端木凌煜坐在一旁,笑看著她將一碗粥喝下大半,才將碗接過來:「清,這麼久了,還好嗎?」
沐清微微抬頭,望進他裝著擔憂和關切的眼底,突然感覺一直空蕩蕩的心底有了絲暖意:「嗯,還好。」
端木凌煜微笑,伸手上前猛地將她攬入懷中:「清,我好想你。」
「……我知道了。」沐清有些僵硬的身體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慢慢的放鬆了下來,半晌才回答出四個字。
「你知道就好。」端木凌煜彎了彎眼睛,將臉向她的頸窩處埋了埋,呼吸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心情慢慢的放鬆下來,感覺無論之前付出了什麼,在將眼前的女子攬入懷中的那一刻,什麼都是值得的。
驀地,門口傳來幾聲敲門聲,沐清連忙從端木凌煜懷中退出來。
「小姐,奴婢樂棋。」
「進來吧。」
她話音一落,門就被推開,樂棋慌忙的走進來:「小姐,您沒事吧?」
「嗯,沒事。」
樂棋鬆了口氣:「沒有想到那個二皇子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行事,小姐……皇上……」在看到端木凌煜的瞬間,樂棋猛地愣住,到了嘴邊的話慢慢的嚥了下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見過皇上。」
「樂棋,看來你的訓練還沒有足夠,如果今天不是朕趕到,那麼你可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奴婢知錯,請皇上責罰。」
沐清搖搖頭:「你起來吧。」而後轉頭看向端木凌煜,「這件事情也怪不得她,誰也沒有想到莫君崚竟然敢如此貿然行事。」
「你就是太寵著這丫頭了。」
聽到他不滿的聲音,沐清卻是笑著回應:「何必罰她,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思慮不周。」
「好了,你起來吧,既然小姐說不罰你,朕就饒過你這次,暗衛哪裡加強訓練。」
「是。」樂棋恭敬的對著兩人行禮。
「你退下吧。」
看著樂棋退出去,沐清才依靠在床邊,眼中閃過一絲暖意:「你何必這樣給我做人情?」看他的情況,本來就沒有想過要責罰樂棋,卻是表現的那般凶神惡煞的模樣,將做好人的機會給了她。
端木凌煜毫不在意的笑笑:「雖然這丫頭衷心,但也要讓她時刻謹記你的恩情,這樣才能全心全意的保護你。」
「這次的事情的確是我的不對,你將莫君崚他們怎麼了?」
「也沒有怎麼樣,就是送他回去了而已。」
沐清微微轉頭,看到他唇邊含笑的表情,心中就明瞭定然不是簡單的送回去這樣簡單:「你到底做了什麼?」
「也沒有什麼,就是將暈迷的他扔到了皇后宮旁邊的偏殿中。」
沐清一愣:「偏殿?」
「嗯,裡面住了一位幾年前很是得寵的嬪妃,不過,因為屢次流產壞了身子,到現在只能臥床休養,來自司徒家,被封為齊嬪。」
沐清猛地瞪大眼睛:「司徒家?」
「不錯!莫君崚一直自恃過高,這次就看他如何應對吧,想來憑藉著他的人脈,也出不了多少事情。」『
沐清微微一笑:「你這個辦法可是夠絕的,可處理妥當了?」
「我可是讓安慰易容成他的模樣,走進偏殿的,一路上可是有不少宮人行禮請安呢,而後,如何暈倒在那位嬪妃宮中,可就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了。」
沐清笑了笑,眼中閃過靈動的暖意:「你這個辦法也太過魯莽了一些,到時候皇后等人一查就知道他和那位齊嬪沒有什麼來往。」
「那又有什麼關係,雖然查不到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但是讓他手忙腳亂一陣就行了,我們也好重新佈局,而且皇后和太子還不一定會折騰出什麼,這樣大好的機會他們不會輕易放過,到時候如果能夠讓莫君崚傷筋動骨就更好了。」
「此消彼長,太子和皇后勢力過大,我們也不好自處。」
「不是還有其他幾位皇子,再不濟還有莫君寒,那可是有玉寒血脈的皇子,能夠登基對我們來說也是大有好處。」端木凌煜說道。
沐清微微沉吟:「莫要動莫君卿。」
端木凌煜一愣,眼底劃過一道冰冷的神色,不過確實很快恢復正常:「我盡量。」
「端木凌煜……」沐清沉默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抬頭說道。
「清,我明白你的顧慮,之前莫君卿將你救出火海,我心存感激,一輩子感激他,所以只要他不傷害到你,我不會出手對付他,相信他也不會讓你失望對不對。」
沐清微微一愣,想到之前詢問藥方時,他那吞吞吐吐的語氣,心中升起一絲不安,可是半晌之後,還是強行將它壓了下去:「他不會害我。」
端木凌煜將她擁入懷中,手臂緊緊地扣著她纖細的肩膀,背對著她的臉卻是冷了下來:莫君卿,希望你不要讓沐清失望,不然不管你為她付出了什麼,我都要你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