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喪鐘像是一道驚雷,讓剛剛走出宮門的大臣們瞬間撲倒在地,臉色煞白的看著皇宮的方向,不少老臣已經留下了淚水,寧親王顧不得幾個大臣的阻攔,快步的向宮中走去。
端木凌睿跪倒在床前,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緊緊地握著拳頭控制著全身的顫抖。本來他是守在殿外的,但是看到皇后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出來,便讓古德前去通報,卻不想在外面喊了半天,裡面一點動靜沒有,最後擔心父皇出事,他自行推門走了進來,卻看到了讓他膽戰心驚的一幕,皇上和皇后並肩躺在床上,神色寧靜安詳,如果不是嘴角帶著烏黑的血跡,他都要懷疑他們僅僅是睡著了,古德顫悠悠的上前探了一下鼻息,驚恐的一下跪在地上:「皇上……皇后娘娘……」
寧親王趕來的時候,喪鐘已經停止了響動,端木凌煜也已經到了乾清宮。
「這是……這是怎麼一回事?」
端木凌煜抬頭,掩住眼底的心痛:「皇叔,父皇駕崩,母后也隨著去了,孤……孤心甚悲,國喪之禮就勞煩皇叔了。」
寧親王愣愣的看向床上,透過帷幔可以隱約看到並排躺著的兩個人影:「怎麼會,太醫不是之前還診斷過,說皇兄不至於這樣快就……」
「皇叔!」端木凌煜聲音微微太高,打斷寧親王的話,「侯家無視皇室,藐視皇威,按道理應該誅滅九族,只侯家是皇后娘娘母家,免滅門之禍,男子充軍流放千里,女子為奴,世代不得脫離奴籍!」
寧親王被端木凌煜充滿冷意的語氣駭住,勉強穩住心神,心中多少有了猜測,皇上和皇后同時薨了,這其中如果沒有什麼牽連怎麼都不可能,侯家這次是別想翻身了。
今天玉寒的冬天格外的冷,以往的年節時候各家各處扎上了紅色的燈籠和裝飾,讓冬天多了幾份暖洋洋的色彩,感受上多少好一些,但是今天,整個玉寒全程沒有一絲一毫亮眼的色彩,尤其是京都,滿眼都是和冰雪一般的白色,肅穆的氣氛從皇城開始,向著整個京都乃至玉寒蔓延開來。
一代帝王端木擎和皇后同一天去世,百姓都到這是帝后伉儷情深,有不少人甚至還以這個為題材編了話本,在京都百姓之中傳播深廣,但大小臣子們確實對這件事情守口如瓶,甚至下意識的迴避,他們都是活成了精的人,在皇后剛過世的當口,娘家侯家便被抄家,這意味著什麼他們心中早已經和明鏡似得,無論是誰說什麼,這一刻他們都要當起聾子和瞎子!
國喪為期七天,停靈七天之後,端木凌煜親自扶靈到了君王陵,將帝后合葬在一起,同時也將婉妃的陵墓遷了出來,重新安葬在距離王陵不遠的地方,母妃泉下有知如今也能安心了……
三個月之後,端木凌煜正式登基,改年號承前,這一年成為承前元年。玉寒在經歷了一次動亂之後,終於走上了正軌。
凝露殿中,德親王端木凌睿喝了一口茶,看向一旁的衛熙:「皇上還沒有出來?」
「回稟王爺,主子和沐大人進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出來。」
端木凌睿歎了一口氣,眼底閃過一絲沉重,這一段時間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父皇、母后同天過世,大皇子和二皇子糾結起來叛亂,不過倒是沒有耗費多大的力氣就平息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皇上的勢力竟然那樣大,兩個皇兄的人中間竟然有大半都是皇上安插下去的。如今玉寒穩定,兩個皇兄也被圈禁,他卻是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原因自然是因為莊華宮中的沐清。原本以為她已經死了,卻不想在過了她竟然慢慢的有了呼吸,身體雖然說依舊冰涼,但在心口處卻是有一股子溫熱,如果不是他定力好,定然將她當做妖怪給燒死了!唉,不過,就是他想,恐怕皇上拼了命也不會允許!他現在每天出了上朝和接見大臣,其他時間都陪在沐清身邊,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說話可以喚醒人的神智,竟然每天花費兩個時辰陪著沐清說話,就連晚上都睡在沐清旁邊的小榻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從來不相信,有人能夠因為一個女子做到如此地步,而現在他見到了,他很感動,但是更多的卻是頭痛,因為端木凌煜他是一位帝王!帝王的感情太過沉重了,沐清到底值不值得他這樣做?
此時,莊華宮內,端木凌煜靜靜的站在一旁,眼中退卻了威嚴,只剩下化不開的憂鬱和心痛:「沐大人,朕對不起清!」
沐逸之站在沐清的床前,眼睛靜靜的看著床上沒有一絲血色的人,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歷來威嚴的眼中慢慢的染上了一絲淚痕:「皇上……我兒她怎麼會變成如此?」
端木凌煜雙手緊握成拳,眼底劃過一絲傷痛:「是朕的錯,朕沒想到她竟然會被端木凌軒擄走,用來威脅朕,她為了救朕,喝下了毒酒!」
沐逸之猛地閉上眼睛,眉心隆起深深的溝壑,他沒想到一夜之間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沐靜瀾和沐詩靈最後找到了,卻是不知道為什麼失了神智,到現在還是瘋瘋癲癲的模樣,而他最看重的沐清,卻是成為了現在生死未知的樣子,他這個做父親的失職啊!
「微臣想將清帶回去修養。」
端木凌煜身體一僵:「朕不許!」
沐逸之眼中閃過一絲怒氣:「皇上,微臣的女兒已經是這般情況了,臣自然會養她一輩子,就不勞皇上費心了!」
端木凌煜沉默半晌,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沐大人,朕會迎娶清為後!」
「什麼?」沐逸之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您剛剛說……」
端木凌煜抬頭,直視著沐逸之的眼睛:「沐大人聽得不錯,朕說朕要迎娶沐清為後!」
「這怎麼可以?」沐逸之差點驚得跳起來,「皇上,您這是要逼死清嗎?別說清現在這般情景,便是她好好的,身份地位上也配不上您,更別說現在還……朝中大臣會怎麼看?」原本太上皇在世的時候,宮中便有過沐清沒貨住上的傳言,雖然只是傳過幾天,但還是有不少人知道,如果皇上這時候說著要迎娶沐清,恐怕那些大臣會第一時間要求皇上處死她!
端木凌煜冷哼一聲:「朕現在已經是皇上,要迎娶誰會自己做主!」他為了登上皇位準備了十幾年,到現在他的勢力已經根深蒂固,對朝中事物的掌控更是達到了一種空前絕後的地步,他已經有能力展開翅膀護著心愛的人。
沐逸之歎了一口氣,心中一痛:正式以為您是皇上,所以清才會更加危險。
「皇上,請恕微臣無禮,看今天情景,想來您之前便喜歡上了清,那麼為何清還會被擄走?便是現在,您又如何保證沒有人鑽了空子害了她?」
端木凌煜一哽:「沐大人,你說的有理,朕的勢力再強也不能保證清不受到一點傷害,但朕卻能夠保證,只要朕活著,清就定然活著!」
沐逸之一驚,眼中閃過不敢置信,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門口,稟報聲響了起來。端木凌煜做到了一旁,揚聲道:「進來!」
樂棋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皇上,御膳房剛剛熬了易克化的粥。」
端木凌煜點了點頭,將粥端過來試了試溫度,逕直的走到沐清床邊,在沐逸之驚訝的眼神之中,含了一口粥低頭覆上沐清的唇,口對口將粥給沐清渡了過去!
看著眼前的場景,沐逸之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看到自己的女兒被輕薄,他身為父親已經氣憤的,但是看著神情虔誠的端木凌煜,他竟然感覺眼前的帝王十分可憐,如果自己執意要講她帶走,就算他不崩潰,恐怕一生都不會再露笑顏。他這樣做就是為了想自己證明吧,他們同吃同寢,如果有人要害沐清,他也同樣去承擔這份傷害,一個帝王能夠做到如此地步,著實難得了!
最終,沐逸之沒有將沐清帶走,獨自一人回到了沐家,隨之一起的還有一個易容成沐清的少女。雖然答應了皇上讓她迎娶沐清,但如果真的讓群臣知道沐清如今的場景,他們恐怕會撞死在承乾門前面也不會答應,只好先讓人來暫時頂替沐清,雖然不願意委屈自己的女兒,但這也算是最好的方式了。
處理好了沐家的事情,端木凌煜的生活更加規律,卻是將大部分政務都交給了端木凌睿來處理,自己則一刻不離的陪著沐清,眉目間的焦躁一天比一天重。
這幾天沐清的身體竟然一天天虛弱了下去,召了一批一批御醫卻是什麼辦法都沒有,如果不是端木凌睿攔著那些大臣都要被端木凌煜砍光了!就在他終於忍不住的時候,衛熙傳來了消息:「找到慧通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