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奉命來到皇上的龍船,沐清一眼便看到在船頭相談甚歡的端木凌煜和宋明羽,微微挑了挑眉毛,收斂盡眼中的異光。前來引路的古德,看到沐清的視線,隨即解釋道:「沐小姐,那位是宋明羽,聽說是摘星樓有名的才子,昨日被大皇子舉薦到皇上面前的,皇上見了一面,很是喜歡他的才華,特封為御前侍衛,讓伴駕呢!」
沐清微微一笑:「多謝古總管提點,這宋公子倒是清的一個舊識,看到他被賞識清也十分高興,只是,在臨江城的時候……」
古德眼神微動:「沐小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皇上賞識宋公子才華,更是親封為御前侍衛,哪裡容得清置喙,只是這宋公子的父親原本是臨江城的縣令,因為當時的道員陳祿貪污鹽稅而被牽連,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想來宋公子能夠出現在這裡也是應該沒事了!古總管既然皇上召見,咱們就快些進去吧,免得皇上等急了!」
「哎……好,沐小姐請!」
沐清緩步進門,心中暗忖,古德是皇上身為極為信任的人,他的話在皇上極為有可信度,有些事情只需要一兩句話的提點也就成了!
端木擎正坐在榻上看奏章,眉頭皺的緊緊地,眼底還跳躍著一股火苗,顯然正在氣頭上!古德一驚,皇上這是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地?
眼神掠過古德的臉,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沐清心中稍安,恭敬的上前行禮:「臣女沐清見過皇上,皇上萬安!」看古德的神情分明是他出去的時候皇上還沒有生氣,不然定然提醒自己了,那麼這樣突如其來的怒氣應該是要給自己看的了!
端木擎抬眸:「起來吧!」
「謝皇上!」
沐清站起來,靜靜的立在一旁。
「砰!」端木凌煜砰的一聲將手中的奏章摔在地上,驚得古德和沐清連忙跪下!
「古德,你出去!」
「是,皇上!」古德連忙退了出去,將門帶上,眼神帶上幾分擔憂!房間中就剩下沐清和端木擎!
「沐丫頭,你和那個宋明羽認識?」
沐清點頭:「回皇上的話,宋明羽原本是臨江城縣令之子,家父和他父親之間原本有些來往,因此小女才和宋公子有了些許交情!」
「哦?些許交情?朕怎麼聽聞有人說你和他之間有私情!」端木擎起身走到沐清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凌厲的氣勢猶如山一般壓在她的頭上,「聽說他送你一面屏風,你還為了他和庶姐大打出手?」
沐清抬頭,一望到底的眼神沒有絲毫雜質,清澈的猶如初春的小溪:「皇上,臣女不知道是誰和您說了什麼,清相信皇上心中自有定論,清雖然出身低微,但母親自小便嚴格要求、教導,行動之間不敢有絲毫的越矩之處,您說的屏風確有其事,但那屏風卻不是送給小女的,而是他送給家父的賀禮,臣女的兩位姐姐當時也很喜歡,便在這件事情和小女爭搶了幾句,但到底是疼愛我這個妹妹,將屏風讓給了我,如果這樣還被人詬病,清著實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這麼一說,屏風的事情便轉化成小女兒爭搶東西,身為一國之君,端木擎如果過問這些,可就失了分寸了!
端木擎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面上卻是不顯,眉間的褶皺倒是展開了:「好了,你起來吧!」
「清不敢起身!」
端木擎回頭:「怎麼,你還和朕賭氣了?」
「清不敢,」沐清微微的低垂下眼眸,聲音帶上一絲猶疑,「清不是和皇上賭氣,而是在氣自己,家父一直教導,不論何時都要為皇上解憂,卻沒想到如今卻讓皇上為了我而生氣、擔憂,所以清只是在氣自己!」
端木擎表情緩和,端起茶水飲了一口:「好了,你起來吧,朕本來也沒生你的氣!」
沐清這才起身,上前將茶水換了,靜靜的立在書案一旁。端木擎接過茶水:「沐丫頭,既然這個端木擎不是你喜歡的,那麼你中意誰?說出來,朕也可以為你參謀、參謀!」
心頭陡然一驚,端木擎怎麼會問這種話……她現在才十三歲,遠不到議婚的年紀,更加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那麼端木擎到底是什麼打算……
「回皇上的話,清年紀尚小,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在這婚姻大事自古以來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自然是要聽父母的安排!」
端木擎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倒是不用著急,好了,這裡不用你候著了,出去玩吧,朕看你和老七關係倒是不錯,他正好也在朕的船上,你們大可聊一聊!」
沐清心頭驚疑,臉上卻是不顯,只應聲道:「是,清遵旨!」心情漸漸的沉了下來,端木擎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這樣要求,身為皇帝,他定然派人調查過她的過去,知道原身對宋明羽的仰慕、愛戀也並不奇怪,但這絕對不值得引起一個帝王的憤怒,之後更是牽連到了端木凌煜,他到底要做什麼?
一個個疑問在心頭飄過,沐清思考良久卻是什麼結論都得不到,只好先將這些疑問放到一旁!
聽到房門的響聲,端木凌煜和宋明羽一起轉過頭,看到走出來的人是沐清之後,眼神都略微變了變!
宋明羽微微遲疑,而後帶上了溫和的笑意,眼中情緒湧動:「沐小姐,昨日是明羽過激了,還請小姐不要怪罪才好,明羽再次賠罪了!」他的眼神溫和繾綣,帶著絲絲忐忑和不安,再配合上他俊美的容貌,任憑誰都不忍心看到這樣一個芝蘭玉樹一般的人露出這種表情,不過顯然沐清不屬於心軟的那些人,只是略微點了點頭:「宋公子多慮了,清並沒有感覺昨日的話有任何不妥之處,清尚有事情要辦,便不多耽擱了,先行告退!」
等在一旁的樂棋和樂琴連忙上前一左一右護著沐清離開!看著沐清離開的背影,宋明羽眼中幽光閃過,隱隱的帶著嗜血的恨意!
樂棋奉上茶水:「小姐,剛剛七皇子讓人遞來消息,說是風起了!」
沐清手指一頓,若無其事的喝了一口茶水:「我知道了!」看來那些人終於沉不住氣了!
御駕離開來淮水,便直接南下,很快便到了揚州地界,御駕停滯下來。到了揚州廣渡寺是每個帝王必去的地方,據傳言說,廣渡寺的第一個主持的一位王爺,本來該他擔任皇帝的,但他性子單薄,不願在塵世中滾爬,繼任皇帝便為他修建了這座廣渡寺,那位王爺潛心修佛,最終化為仙人故去,廣渡寺便被封為護國寺,雖到現在已經歷經幾個朝代,它卻一直香火不斷、善名遠播!
端木擎到這裡自然也是要祭拜的!一身精幹裝束的侍衛們面色嚴整,將整個道路守了起來,珵亮的武器在陽光下閃著冰冷的寒光,壓得冗長的道路周邊鳥兒都不敢名叫一聲!
看著整裝待發的隊伍,二皇子端木凌風看向一旁的副官:「都準備好了?」
「是,主子您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定然將這裡把守的一隻蚊蟲都飛不進去!」副官恭敬的說道。
二皇子冷冷一笑。聲音冰冷的沒有任何情緒:「那就好,父皇來廣渡寺祈福是為了江山社稷,萬不可讓其他人打擾了父皇,不然這個責任誰都擔不起!萬一亂民上前驚擾,就地格殺勿論!」
「是!」
端木擎走下御輦,古德連忙上前伸手讓他扶在自己手臂上,緩步走上台階!
因為被欽點,沐清跟在了皇子隊伍的不遠處,端木凌煜依舊帶著滿臉笑容,她卻敏感的感覺到了那笑容的不同之處,透露著絲絲的傷感和憤怒,垂下眼眸掩蓋住心中的情緒,跟上眾人的腳步!
廣渡寺門廳打開,高高的台階一塵不染,身著袈裟的主持方丈手腕佛珠,一副寶相尊嚴的模樣,讓人看一眼都不禁心生敬意!
「老衲慧通見過皇上!」
「大師免禮!」
隱隱的梵音從寺中傳出,帶著洗滌人心靈的寧靜,高聳入雲的樹木清脆欲滴,彷彿沒有被塵世污染一絲一毫!沐清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一股異常平靜的心緒湧上心頭,正恍惚間感覺到一道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看過去正對上慧通含笑的眼神。
慧通點點頭,轉身引導著端木擎進入寺廟!
沐清猛然一驚,剛剛那道眼神清透澄明,仿若是穿透了凡塵來到這時間,竟讓她有種被看透的感覺,卻絲毫感覺不到威脅,反而心中升起一抹親近之感!
祭天的東西已經準備好,端木擎稍作休息之後,便開始舉行儀式!
響亮的鐘聲從廣渡寺發出,遠遠的向外傳播,引得山林百鳥爭鳴……
驀地,幾道細微的聲音傳了過來,沐清皺眉,這聲音似乎是人的哭喊聲……再想細聽的時候卻發現似乎什麼聲音都沒有!不經意間轉頭卻發現幾個皇子面色各異!
大皇子端木凌雲一雙眼睛滿是怒火,正怒視著深色不動的二皇子,端木凌煜則是緊握著拳頭,眼神中隱忍的怒火卻是越來越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