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沐清的話,宋明羽愣了愣隨即眼神閃過一抹苦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沐小姐,是明羽唐突了,沒想到你竟然這樣想我,既然如此,明羽就先告退了!」
宋明羽轉身,月白色的流雲衣衫在腳下劃過凜冽的弧度,大步向門口走去!
明珠公主眉尖一挑:「明羽公子請留步!」
宋明羽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大步走向門外,直接下了樓消失在人群之中,連二樓那些人對他的挽留和問詢都全然沒有理會!
看宋明羽沒有理會她的喊聲,明珠心頭暗惱,不過想到剛剛得到的信息,心中滿是得意,隨即看向沐清:「清,你的話可是傷了明羽公子的心啊,本公主可是聽說了,這明羽公子才華絕艷,不知道引得多少小姐心馳神往呢,難得明羽公子對你……呵呵,你可不要欲擒故縱、弄巧成拙才好!」她也是調查過沐清的,更是將當初沐清做的那些蠢事瞭解的一清二楚!她就不信面對當初的情哥哥,這個沐清還能無動於衷!
沐清收斂起眼中的冷意,嘴角含笑道:「公主殿下,您的身份尊貴,沒想到也對宋公子這樣在意!」
端木明珠一哽,臉上滿是惱怒:「沐清,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個長情的,沒想到你竟然卑賤到如此地步,當初你在臨江城可是對宋明羽一見傾心,為了他要死要活的,現在裝什麼清高!」
沐清眼神微閃,臉上劃過一絲冰冷:「公主殿下,您還是估計一下自己的身份才好,別做出有損公主威嚴的事情,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兒女情長的道理,公主便是心有嚮往也該注意一下分寸,幾位殿下還在,身為一國公主,言語不成體統,皇上聽說了不知道該有多傷心!」
大皇子猛然起身:「沐清,你這是在藐視皇家威嚴?」
「大殿下,皇家威嚴不是用嘴說出來的,而是用心做出來的!」沐清起身,手指捋過衣袖邊緣,動作優的將沒有一絲褶皺的衣衫整理好,緩步走向門外!
看著她的身影,端木明珠愣在原地,心中萬分震驚,在沐清起身的瞬間,她猛然有種感覺,眼前的這個人才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力量,一種吸引人的力量,看似無意間的一個動作都彷彿經過錘煉一般,連手腕彎過的弧度都恰到好處,每走一步,嫣然的裙擺便在她腳邊綻放,猶如清凌凌的花朵,那一瞬間她想到一個詞:步步生蓮……
「皇妹?」大皇子皺眉叫了一聲,「你怎麼了?該不會真的將沐清的話放進心裡了吧,這個小賤人,你放心,皇兄定然會為你報仇的!」
回過神來的端木明珠只感覺自己像是被愚弄了一般,將桌子上的東西砰的掃落在地上:「賤人,竟然敢說本公主沒有皇家風範,以為父皇寵著她就無法無天了,我倒要看看這個小賤人能夠囂張到什麼時候!」沐清,我一定要讓你身敗名裂!
一旁冷眼看完這一切的二皇子端木凌風勾起唇角,眼神劃過一絲嘲諷,愚蠢的人!不過,之前還真是小瞧這個沐清了,本以為她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閨閣小姐,卻不想竟然蘊含著那樣高貴清冷的氣質,比端木明珠這個正宗公主還要奪人心魄!她到底是什麼人,身在皇家,他自然知道沒有經過長期的培養分本不可能養成那樣獨特的氣質,為人剛正的沐逸之和庶女出身的秦月絕對培養不出這樣的女兒!更讓人奇怪的是,之前她一直掩藏的很好,今天為什麼卻又如此囂張、高調……
走出摘星樓,沐清也沒有著急回去,而是沿著街邊繼續走,在看到一處賣糖人的地方停了下來,端木擎的身體每況愈下,端木凌煜決心要爭奪皇位,那麼就要從現在開始爭取最有利的形式,沉寂的久了也是時候該展露一下了!
驀地小攤旁邊出現的一對姐弟吸引住了她的注意:
一個紮著小髮髻的男孩正纏著旁邊的一個小女孩,嫩生生的聲音滿是討好:「姐姐,寶兒也想吃,姐姐給寶兒買一個吧!」
小女孩為難的緊了緊手心,手心中只有一個銅板:「寶兒乖,姐姐……」
小男孩仰著頭,亮閃閃的眼眸中滿是希翼的色彩:「姐姐,糖人!」
「寶兒弟弟,你……」
一旁的樂棋看沐清有些出神,輕聲叫了一句:「小姐?」
沐清驟然回神,眼底落寞一閃而過,快的彷彿是一道錯覺,沒有理會樂棋的問話,走到小攤旁邊,拿了兩個糖人遞給那對姐弟:「給!」
兩個小人愣了愣,抬頭看了看沐清,眼神帶上一絲遲疑:「姐姐,我們不能要……」
「姐姐請你們吃!」
兩個小孩遲疑了半晌,快速的接過糖人,臉上的笑容甜甜的道:「謝謝姐姐!」然後拿著糖人向外走,卻不想被喚作寶兒的小男孩突然掙脫小女孩的手,跑到沐清面前,拉住她的衣袖,看她彎腰後一下親在了她的臉頰上:「姐姐漂亮,寶兒以後娶姐姐做媳婦好不好?」
沐清一愣,隨即笑意像漣漪一般綻開:「好!」
小男孩彷彿滿意似的彎了彎大眼睛,向沐清揮了揮手轉身跑開了,良久還能聽到那清脆的笑聲!
樂棋和樂琴愣在原地,動作僵硬的不像樣子,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自家小姐被一個小孩輕薄了……
衛熙哀嚎,剛剛怎麼沒離主子遠一些,這下子熱鬧了,那兩個孩子跑遠了,待會主子該不會讓他們將那個孩子抓住然後發配邊疆吧,貌似孩子也就五六歲,這還有到七歲之防的階段,應該……胡亂想著卻沒有感受到主子散發的冷氣,頓時一愣,主子該不會氣懵了吧,抬頭偷偷瞥了一眼,卻發現端木凌煜直直的站著,眼神微微發愣!
端木凌煜傻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沐清的笑顏,他時常見到她笑,優的、冰冷的、魅惑人心的、親暱的、疏離的……在自以為瞭解她的時候,她卻給了自己這樣的震驚,突然將自己所有的認知推翻,他見識過她各色的笑容,卻從來沒有見到過一種笑——真實!那種發自內心,由內而外的真實的笑容!也許也是見過一次的,只是時間久了竟然模糊了,此刻再次見到她的笑,那種感覺清晰起來!
彎彎的眉眼染上暖意蔓延到眉梢眼角,弧度優美的震顫人心,就像是一滴露珠滾落到平靜的湖面上激起的陣陣漣漪,又如絲絲清泉蔓延過乾枯的心田,讓人從內而外感覺到熨帖!他突然有些理解那些話本中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英雄,如果為了保留住這份笑容,他如何不願意為她揮斥方遒、走馬天下?
看到那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沐清收起笑容,自己身上沒有帶錢,只好看向一旁的樂棋:「樂棋?」
樂棋猛然驚醒過來,拿出一小塊銀子丟給賣糖人的老漢:「小姐,這地方人多雜亂,還是快些回去吧!」
沐清點點頭,時間也不早了,是該回去了!剛剛不過是看到那兩個孩子,突然想到她和沐玄冥而已,當初他們流落民間,也經歷過這些,實在不忍心那孩子亮晶晶的眼眸中染上失望!
「主子,沐小姐都走遠了!」衛熙硬著頭皮提醒還在原地發愣的端木凌煜!
「衛熙,這兩天聽聞兩江總督有意驅趕民眾,隔絕聖聽,著實可惡,還沒有調查清楚,你就去調查一下吧!」
「……」主子,你也不用打擊報復的這麼明顯吧,那孩子才五六歲,等他能娶媳婦,您早就將沐小姐娶回家了,還擔心個什麼勁兒啊!
回到船上,沐清靜靜的靠在窗邊飲茶,不理會一直在旁邊用詭異的眼神盯著她看端木凌煜,半晌,還是他先沉不住氣,說道:「清,那個宋明羽這時候出現絕對不簡單!」
「嗯!」沐清點頭,按道理來說,當初查證陳道員的時候,宋明羽的父親身為縣令,應該也逃不了才對,憑著那罪名最少也應該是發配邊疆,而他現在卻出現在這裡,還奪得了明羽公子的稱號,如果其中沒有人為因素就奇怪了!
看她眼神沉靜,端木凌煜才微微鬆了口氣,雖然知道眼前的少女不簡單,但再聰明的人對待感情也有糊塗的時候,之前在臨江城,清可是為了那個宋明羽做過不少傻事,雖然她現在變了很多,但萬一再想不開……不過,幸好御駕明天就要啟程了,也在這裡待不了多長時間,離開了這裡他再讓人動手就方便多了!
有句話叫做計劃趕不上變化,端木凌煜計劃的是很好,但他沒想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宋明羽卻是出現在了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