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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人不風流枉少年 番外 (34)——她撞見了他和那人纏綿 文 / 清雲漪

    「好久不見。舒榒駑襻」

    凌玲珊主動打招呼,然後坐在周子城旁邊的水泥地上。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煙頭,然後側過臉對凌玲珊淡淡的一笑,「嗯,還好嗎?」

    「挺好的。來這兒幾天了一直沒有看見你,我還以為你已經退伍了。」凌玲珊露出真誠的微笑,不過看見周子城面前那一堆煙頭的時候,她的眼神還是不由得黯淡了一下。

    一個男人只有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才會一個人坐在安靜的角落,抽上一大堆煙。留下的一大堆煙頭,也許承載著他心底的難過和悲傷……

    「沒有,家裡有點事,回去了一趟。」周子城低頭踩了一腳煙頭,然後仰頭望著夜空。他落寞的語調,讓凌玲珊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嬈。

    四年前他還是一個活潑的大男孩,性格開朗,上哪兒都少不了他的聲音。可是現在,他好像變了好多,凌玲珊都難以相信他這種改變……

    僅僅幾年的時間,他變得沉默寡言了,改變了他十幾年養成的性格。

    「你都沒有什麼話跟我說嗎?」凌玲珊摸了摸鼻子,說:「周子城,雖然我曾經假扮莫離染來騙了你,但咱們好歹朋友一場吧!就算你不把我當朋友,面對一個騙了你的人,你就不想罵一罵我?柑」

    周子城側眸對凌玲珊搖頭微笑,說:「我只是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了。面對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可你卻不是她,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哎,你以前可不這樣的,周子城!」凌玲珊豪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一個大爺們兒一樣,打趣道:「是不是為情所困,被莫離染傷到了?」

    「知道了還問——」

    周子城白了一眼她,然後悲傷的看著星空。凌玲珊差點閃了舌頭,這幽怨的主,真是以前讓她在咖啡廳丟臉死了的周子城?

    「你不是那麼能追女孩子麼?怎麼會被傷到?」凌玲珊問出了口,還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到底算是安慰,還是對他的打擊。

    直到他再次白了眼她,她終於知道了,剛剛這句話確實是打擊到他了。

    「能追?」周子城又摸出一支煙,不急不緩的點燃,「追了你那麼久,結果你嫁給了裴承宣。追了她那麼久,結果她和容玉珩在一起了。我這輩子就追了倆女的,倆女的都跟了那對兄弟,我能不悲傷麼?」

    他吐出一個美麗的煙圈,凌玲珊被他的話弄得嘴角一抽,再次語噎。聽到他再次說出莫離染和容玉珩,凌玲珊心底的疑惑更深。

    難道莫離染和容玉珩真的已經在一起了?可是,容玉珩究竟是愛上了莫離染,還是將莫離染當成了她的替身?畢竟,四年來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莫離染這三個字——

    「凌玲珊,你們怎麼就偏偏看中了容家的人呢?」周子城噴了一口煙霧在凌玲珊臉上,打趣道:「那兄弟倆有那麼好的基因?有那麼好的品種?」

    「……」基因,品種,凌玲珊徹底無語了。他周子城果然是有毒舌的天賦,不管心情再怎麼低落,隨便說一句話也總有傷人的可能!

    「於是你的意思是,容家注定和你們周家是死敵咯?瞧你和容雲卿,一見面就跟仇人似的,不吵幾句不鬧一會兒決不罷休。至於裴承宣和容玉珩麼,這倆人更是你的死敵?」

    「不然你說呢?」周子城一語嗆回去,凌玲珊扶額,然後又聽到他一半開玩笑一半認真一半的說:「你說我要不要拿把刀,去跟容玉珩拚命?」

    凌玲珊沒好氣的白了眼周子城,「去去去,你拿刀算什麼?拿把槍去最好了,反正你是軍人嘛,哪有軍人殺人還用刀的?」

    「得,先去睡一覺,明兒個再去殺人。」周子城將自己剛剛抽了幾口的煙扔在地上捻滅,然後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摸了摸凌玲珊的腦袋,「孩子他媽,你也早點睡。都這麼老的人了,可不比我們這些年輕人——」

    「你去死!」凌玲珊撥開周子城的手,癟癟嘴。她的確是孩子他媽了,可也不至於像周子城說得這麼老吧?低頭看了眼地上的煙頭,凌玲珊眼前放光,回頭看著周子城的背影笑道:「對了周子城,軍隊裡抽煙好像是要記過的吧?」

    周子城腳下一虛,他都差一點忘了這該死的紀律了!

    「你不會告訴你老公吧?」將煙頭全部撿起來裝進口袋之後,周子城回頭看著凌玲珊,有些不放心。如果凌玲珊將他半夜在這兒抽煙的事告訴裴承宣了,他明天就死定了……

    「叫我一聲姐,我就不告訴他。」凌玲珊逮住了這來之不易的報仇機會,挑挑眉笑瞇瞇的說道。

    「叫一聲姐哪能我對你的謝意啊?叫你大媽還差不多!」周子城作了個揖,然後白了眼凌玲珊,「大媽,求你高抬貴手!」

    「周子城你!」凌玲珊翻了兩個白眼,然後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又恢復了曾經的輕狂的男人離去。這還是個求人的樣子麼?趾高氣揚的,倒像是她上趕著求他一樣了。

    抬頭望著星空,凌玲珊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容玉珩,如果你因為我的關係而欺負我我妹妹,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凌玲珊低下頭一腔愁緒。容玉珩,不管我和莫林陽的關係鬧得多僵,他始終是我父親,莫離染始終是我妹妹。即便不認回他們,我也不允許你欺負了她。

    北隅市。

    回到家之後沒多久,凌玲珊就將裴念凌送去了幼兒園,然後一個人去了容家莊園。

    時隔四年再次回到這個地方,凌玲珊總有種物是人非的傷感。站在莊園門口,她想起自己當初在這兒攔下了裴承宣的車,和他打了第二次照面。

    第一次見他,當然是在會所中——

    凌玲珊低頭抿唇一笑,想起自己當初那麼狼狽的被裴承宣扔進浴缸中,她就忍不住臉紅心跳。如果那時候他就碰了她,現在會是一番什麼場景呢?

    如果他那時候就碰了她,她必定是會恨他的。也許現在,她就不會再出現在這個地方,也不會和容玉珩重新相認,不會和裴承宣有這麼分分合合,更不會有一個可愛的兒子……「夫人,您回來了——」

    莊園裡的僕人驚訝的看著這個站在門口發呆的女人,不禁喜上心頭。不管是大少爺還是二少爺,這兩個男人都無比的思念著這個女人。如今她回來了,這兩個男人都可以一解相思之苦了!

    「舒阿姨。」凌玲珊微笑著走進莊園,看著眼前滿頭銀髮的女人。當年她和裴承宣一起離開這個莊園去部隊的時候,舒阿姨的頭髮僅僅是白了幾根而已。如今,已然一片雪白——

    歲月催人老。

    看看自己,如今不也是二十五六的人了麼?

    凌玲珊微微一笑,然後準備繞過舒阿姨,繼續向莊園的別墅走去。舒阿姨一怔,然後望著凌玲珊說:「對了,夫人,大少爺知道您回來了麼?」

    「嗯,他知道。」凌玲珊點頭。

    舒阿姨有些狐疑的看著凌玲珊即將走去的那個別墅,說:「那您今天來這兒是做什麼的?是來大少爺的別墅裡拿東西,還是去看二少爺?」

    「……」舒阿姨的問話,反而讓凌玲珊怔住了。聽舒阿姨的意思,裴承宣和容玉珩已經分家了?可是這兩個男人沒有一個告訴她這件事——

    「我是來看容玉珩的。」凌玲珊如實回答。

    舒阿姨恍然大悟,然後指著另一個方向說:「我就說嘛,夫人,您剛剛走的那個方向是大少爺的別墅,這邊才是二少爺住的地方。」

    凌玲珊望著舒阿姨指著的方向,驚詫的問道:「舒阿姨,您的意思是,裴承宣和容玉珩已經分家了?」

    「對啊,夫人您不知道?」

    「嗯,沒人跟我說——」

    「是這樣的,在你出事不久,二少爺就偷偷讓人將原來的別墅打開了一條通道。我們在這裡工作了幾十年,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別墅底下有一個地下陵墓。二少爺一個人進去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拿,然後就離開了別墅。」

    聽了舒阿姨的話,凌玲珊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當時容玉珩不是什麼東西都沒拿,他只是拿了一個太小的東西,隨便放在哪個口袋裡就走了,沒有人發覺罷了。

    因為那個和氏璧碎片,本身就只有核桃大小。

    「之後不久,大少爺和二少爺就鬧翻了,分了家。大少爺是長子,要了原來的別墅,以及地下的那個陵墓。而二少爺則要了這邊的別墅,以及這塊莊園的花圃。剩下的幾棟別墅自然就是三少爺的了——」

    「他們是為了什麼而鬧翻的?」

    對於他們各自擁有了多少財產,凌玲珊並不感興趣。她比較想知道的是,這兩個人如果是為了她的事而有了矛盾,那麼早就應該鬧翻了,不會等到她墜崖很久以後才鬧翻。可是如果不是為了她,那麼是為了什麼事?

    舒阿姨搖了搖頭,無奈的說:「夫人,這些事情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哪裡會知道?再說了,看見兩個少爺在老爺屍骨未寒的時候鬧成這樣,我們只顧著痛心了,也沒人去理會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了。」

    「那裴承宣他是不是很久都不來這兒了?」凌玲珊又問道。

    舒阿姨搖了搖頭說:「這倒不是。雖然大少爺和二少爺發生了矛盾,可是大少爺每個月都會來別墅待上一段時間,然後又連夜回他自己的家。我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來這兒,可是聽說,他好像每一次都會去那個陵墓中看上一眼——」

    「……」凌玲珊詫異的看著舒阿姨,任她再怎麼反應遲鈍,也能猜到裴承宣去陵墓是為了她。他在那兒尋找一絲心靈的慰藉,他在那兒等著她回來……

    想起裴承宣一個人在陵墓中靜靜的坐著,滿臉的落寞,凌玲珊就止不住心痛了。她歎了口氣,然後不再問什麼。

    站在容玉珩的別墅前面,凌玲珊有一瞬間的失神。這個別墅正是裴承宣和裴琳以前住過的。不知道容玉珩為什麼會挑了這一棟別墅……

    門沒鎖,凌玲珊想著,就她和容玉珩這關係,直接進去也沒有什麼。反正這幾年在國外的時候他也有她家裡的鑰匙,只是沒有臥室的鑰匙罷了。這麼幾年了兩個人沒有那麼多的約束,相信現在也不會有什麼——

    這麼想著,她就沒有顧忌那麼多,推開門進去了——

    可是後來很久很久,她都懊悔莫及,多希望自己當時能夠站在門口輕輕敲一下門,哪怕只是打個電話,也不會……

    看見沙發上那個女式皮包時,凌玲珊心裡咯登了一聲。想起昨夜周子城在星空下那雙黯然的眼眸,凌玲珊心底就不由生了幾許憤怒!

    她屏息凝神,聽見樓上似乎有動靜。壓制不住心底的憤怒,她邁著步伐上了樓。「吱呀」的聲音響起,凌玲珊低頭看著腳下的樓梯,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腳步變得輕一些。

    當她距離那聲音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中的大手揪緊,有輕微的痛,伴著心底的慌亂不安,一起湧上她的腦海……

    站在門前,手放在門把上,她閉上眼睛重重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睛,用力將門推開——

    於是,床上那一幕落入瞳孔中——

    紅色的大床上,一男一女正在親熱……

    而那個被壓在下面的女人,長著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凌玲珊痛心的後退了一步,望著那一幕,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燃燒起來了!

    「珊珊——」

    似乎感覺到了風從門的縫隙灌入的冷,床上的男人驀地回頭,一眼就看見了怔怔的站在門外的凌玲珊。他一把拉過被子覆住自己和莫離染的身體,瞳中情緒複雜!

    「你愛她嗎?」

    凌玲珊沒有離去,而是一直在門口站著,凝著那對將身子藏在被子下面的男女。她不覺得噁心,不覺得厭惡,有的,是一腔憤怒和心痛。

    莫離染看著從自己身體裡抽身而去的容玉珩,他雖然依然躺在她身邊,可是她知道,他從來不屬於她。就像此時此刻,她就和他躺在一張床上,而他的心,卻在門外那個女人身上——而凌玲珊問出了那四個字的時候,莫離染背脊一僵,驀地望向門口。

    莫離染捏緊手指,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女人已經嫁給了裴承宣,難道還愛著容玉珩不成?為什麼在看見容玉珩上了別的女人的床的時候,她會問出這個問題……

    她明知道容玉珩一直只愛她一個,從來不愛別人,為什麼還要在別人心口捅上狠狠的一刀!

    「不愛。」

    容玉珩的回答,言簡意賅,而且沒有任何的猶豫。凌玲珊失笑,即使此刻他身邊躺著別人,他也可以如此坦然的承認,他不愛那個女人,他愛的是她……

    「我在樓下等你。」

    凌玲珊壓制住心底的憤怒,淡然離開了門口。

    從樓上到樓下,每一步她都走得艱難。每一步,她都走得十分的痛苦。

    如果自己剛剛可以打個電話叫他下來,也許他就可以將沙發上的女式包包藏起來,她就不會發現莫離染在這兒,也不會撞見這麼痛心疾首的一幕!

    扶著木質的欄杆,凌玲珊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一步步走下去,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

    樓上的房間中,莫離染看著這個淡漠穿衣的男人,淚如雨下。

    就在一分鐘之前,他還在她身上揮汗如雨,他還在和她盡情的纏綿恩愛。可是短短一分鐘的時間,他就跟徹頭徹尾變了一個人似的……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那個叫做凌玲珊的女人。

    「容玉珩,我知道你不愛我,就像一輩子也得不到她的愛一樣。」莫離染逞強的說了一句,然後抬手擦乾了臉上的眼淚,狼狽的找自己的衣裳穿上。

    「在樓上待著,直到我和她離開,你再出來。」容玉珩連看都沒有看莫離染一眼,淡漠的說了一句就離開了房間。

    他不想讓這個女人出現在她面前,傷了她的心——

    「容玉珩我恨你!」

    身後傳來一聲痛徹心扉的低吼,而他,置若罔聞。

    樓下,凌玲珊雙手環膝,將臉埋在臂彎中,肩頭輕顫著,似乎在無聲的啜泣。容玉珩一步步朝她走進,心頭鈍痛。

    忽的,她抬起頭,看著他,悲傷的一笑,那眼淚伴著笑容落下,「我不是為了你而難過,我是為了她。容玉珩,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的妹妹,你明知道她是我妹妹!!」

    凌玲珊捏緊手指,心底的憤怒一下子爆發,不由分說就上前狠狠扇了容玉珩一個耳光,然後流淌著眼淚,拽住他的衣領大聲怒罵道:「容玉珩,你這個禽獸!!」

    她的質問,她的怒罵,甚至是她的動手,容玉珩都沒有做任何的反應。他只是靜靜的望著她的眼睛,從她的淚水中,他讀懂了此刻她對自己的憤怒和恨意——

    「為什麼不說話?你以為你沉默我就不會拿你怎麼樣是不是?」凌玲珊痛不欲生的鬆開了容玉珩,跌跌撞撞的重新坐回沙發中,淚水更加洶湧的淌下。

    在看見那一幕的時候,她心裡有多希望他是真的愛上了莫離染,所以才和莫離染做了那種事。可是他的回答,徹底撕碎了她的心……

    他當著那個無辜的小丫頭的面,殘忍的揭露了事實真相——

    對他而言,她莫離染只是一個替身,是她凌玲珊的替身。

    這樣的場景,讓她情何以堪?那個人是她的親生妹妹,他將她的親生妹妹當成了她的替身,然後一次次的將她的妹妹傷害……

    「容玉珩,你可以找很多的女人,你可以找各種各樣的女人,你可以找比莫離染還漂亮一百倍的女人!!」她抬頭看著他,「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她!!」

    「因為只有她,可以讓我不心痛。」

    容玉珩的回答,依然言簡意賅。簡簡單單的十幾個字,是對莫離染的殘忍傷害,可是,這也是對她凌玲珊不可磨滅的愛——

    望著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凌玲珊的心更痛。他越是這樣,她越會對莫離染愧疚不安。因為他的癡情,正是她害了自己親生妹妹的緣由!

    「我知道你有多恨我。」容玉珩坐在凌玲珊身邊,自嘲的一笑,「可我也是男人,是個正常的男人。看著身邊的人個個成雙入對,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也希望有一個人可以給我安慰。而那個可以給我安慰的人,我知道不可能是你。於是,我只有退一步,選擇了她。」

    凌玲珊淚眼朦朧的看著容玉珩,連大聲說話都覺得費力,「你是一個男人,你如果受不了了你可以找別人,為什麼要傷害一個無辜的她!!」

    對於凌玲珊的質問,容玉珩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可是他試圖為自己辯解,哪怕能獲得原諒的機會為千分之一,他也要去試一試。

    「我從來沒有對她用過強。珊珊,是她自己願意的。如果她不願意,我也絕對不會逼她——」

    凌玲珊又是一個耳光狠狠扇在容玉珩臉上!

    他這麼卑鄙的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女人,可是他卻大言不慚的說,這一切他沒有任何的過錯!就算他沒有錯,可是那個被他傷害的人,是她的親生妹妹!!

    「你以為沒有用過強就無罪了麼?如果給不了一個女人愛情,如果給不了她婚姻,給不了她幸福,你有什麼染指她的權力!!」

    容玉珩兩邊臉頰各自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感覺傳來,足以見得凌玲珊下手有多重。他抬手握住凌玲珊的手,眼神依然是寵溺的溫柔——

    「如果我娶了她,你會好受些,我可以娶她。」他將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臉上,放在那剛剛被打的地方,輕輕的摩挲著,「如果我可以給她婚姻,你是不是可以不再恨我?」

    「容玉珩你混蛋,你這個禽獸!!」

    凌玲珊怒不可遏的抽出自己的手,狠狠推開了坐在自己身邊的他——「你以為你欠的是我嗎?你從來不欠我什麼,你欠的是樓上那個被你傷害的小丫頭!只要她快樂,我就不恨你。如果她不快樂,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說話,凌玲珊便離開了客廳,拉開門就準備往門外走去。

    可是樓上卻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我很快樂。」

    凌玲珊止步,緩緩回頭望著樓上那個僅僅穿著一條薄薄的吊帶衫的女孩兒。不,此時此刻她已經是一個女人了。

    容玉珩同樣有些驚訝,他回眸望著站在樓上的莫離染。他以為她會恨他,他以為她會告訴凌玲珊,她不快樂,讓凌玲珊恨他一輩子……

    可是她卻說,她快樂……

    凌玲珊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靜靜的望著莫離染好久好久,她才呆滯的重複著她剛剛的話,「你……很快樂?」

    「是,我很快樂。」

    莫離染的手指輕輕搭在欄杆上,目光淡淡的落在容玉珩身上,話卻是對凌玲珊說的:「凌玲珊,我很快樂,這樣你是不是可以不恨他了?」

    「……」凌玲珊還未開口,又見樓上的莫離染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姐,別恨他。」

    一個「姐」字,讓凌玲珊驀地怔住了。

    容玉珩同樣震驚的望著這姐妹倆,沒想到她們相認竟然是在這樣的場景——

    「在看見你和我一模一樣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一定有親緣關係。世界上不可能有那麼巧的事,兩個毫無關係的人,怎麼會長得一模一樣呢?」

    莫離染攏了攏自己的頭髮,淡淡的一笑,說:「我問過爸爸了,他說,我的確有一個姐姐。可是他始終不肯告訴我,為什麼我的姐姐從小就不在我們家裡。姐,不管我們是不是一起長大的姐妹,不管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已經證明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不論爸爸告不告訴我當年的事,我都會將你當成我最親最親的姐姐——」

    莫離染的話,讓凌玲珊的心一陣酸楚,同樣也是一陣感動。她以為,莫離染愛著容玉珩,而容玉珩一心只有她,莫離染一定會因愛生恨,恨死了她……

    可是沒有想到,莫離染竟然說,她是她的姐姐……

    「姐,從小到大我們都不在一起,二十幾年了,我第一次有事求你。」莫離染抬手擦去眼淚,說:「姐,求你不要恨他……求你不要因為我而恨他——」

    二十幾年未見的姐妹,第一次以姐妹相稱,竟然只是為了一個男人。凌玲珊悲傷的笑了笑,望著莫離染,她淡淡的說:「這樣的日子你真的很快樂?放著一個愛你的周子城不要,偏偏要跟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莫離染,這就是你所謂的快樂?」

    既然她叫她一聲姐姐,她就有責任和義務對她說這些。她不可以看著這個才不到二十三歲的女孩兒,就這樣墮落在一個不愛她的人手中。

    莫離染轉過身背對著凌玲珊,淚如雨下,「你自己也是過來人了,愛一個人的感覺難道你自己不懂麼?這樣的日子,我真的很滿足——」

    她何嘗不希望自己喜歡的男人能夠喜歡自己?可是不管自己用了什麼方法,他就是不喜歡她,她能如何?

    除了認命,她沒有其他的辦法。

    「那麼周子城呢?昨晚我在部隊看見他了。他曾經那麼快樂的一個人,曾經那麼活潑開朗的一個人,忽然變了好多。十點多了,他還一個人坐在那兒抽煙,地上足足有十幾支煙頭你知道麼?」凌玲珊知道自己沒有立場管莫離染的事,可是她為周子城感到不值——

    「是我對不起他。」

    對於周子城,莫離染只給了這麼幾個字。凌玲珊苦笑,想起幾年之前,周子城站在部隊的大樓上,揚言要自殺的事。他可以為了這個女孩兒自殺,可是現在這個女孩兒卻心甘情願和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在一起,哪怕只是做一個替身,也甘之如飴……

    這樣的一段三角戀,太苦澀。

    凌玲珊看了一眼莫離染的背影,然後將目光落在容玉珩身上。

    她淡淡的一笑,對莫離染說:「我不恨他,我恨我自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說完,凌玲珊拉開門離開了這個讓她一輩子都不想再出現的地方。

    客廳裡,容玉珩靜靜的坐著,看著她離開,緩緩闔眸。此時此刻,他連起身去送送她,都已經沒有了立場。

    而莫離染無聲無息的重新走進房間中,留下一句話——

    「容玉珩,我還是當初那句話: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什麼委屈都可以忍受。反正愛都已經愛了,還能怎麼辦呢?我的心,它收不回來了。」

    容玉珩抿唇,沉默著。

    不管怎麼說,莫離染始終是長著一張和凌玲珊神似的臉頰。即使不愛她,他也多少有幾分對凌玲珊的情感在裡面。

    否則,床上的那一切便不會發生——

    一路離開,眼淚揮灑,凌玲珊心痛欲絕。

    五年前第一次步入這個別墅,她錯失了自己的第一次,因為催|情|藥的關係,與裴承宣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她記得,那個時候自己也是流著眼淚離開了這個地方,心裡只有滿滿的恨,對裴承宣的恨……

    五年後再一次步入這個地方,她撞見了自己的妹妹和那個第一次喜歡過的男人,在床上纏綿。撞見了不該看的地方,如今,同樣是流著眼淚離開了這個地方,心裡同樣只有滿滿的恨,只不過,這一次是對容玉珩的恨——

    回頭望著那一棟很漂亮的別墅,凌玲珊痛苦的閉上眼睛,任由冰冷的淚水再一次順著早已打濕了的臉頰慢慢淌下——

    也許自己從來就不該步入這個地方。

    在凌玲珊出現在容家的時候,守在別墅底下的陵墓中的一個大兵看見了她。於是,他將她來容家莊園的事在第一時刻通知了裴承宣。

    接到那個電話之後,裴承宣低頭看著電腦屏幕上的一封保密性為百分之九十九的隱秘郵件。他緩緩輸入自己的密碼,再次將郵件的內容看了一遍——這是總統閣下親自發給他的密函。

    除了總統和他,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總統密令他,除掉容玉珩——

    這個命令,尚且沒有經過軍事總理,而是直接下發給了他。這意味著,殺容玉珩不只是美隅聯盟的任務,如今也已經是總統對他的任務——

    裴承宣瞳孔緊縮,事態緊急,他沒有做什麼猶豫,直接收拾好自己的行囊,然後就讓專機送自己回了北隅市。

    可是他當時並不知道,軍事總理已經私底下告訴了凌玲珊,勸降容玉珩,而不是殺了容玉珩……

    他都沒有讓飛機飛回自己家,而是直接來了北隅市,容家莊園。

    因此,他只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到了這兒。

    而當時,凌玲珊正因為被容玉珩和莫離染的事心痛,一個人在花圃坐著發呆。他在門口一直等著她,擔心自己的突然出現會讓她覺得他干涉了她的自由。而她一直在花圃坐著,完全不知道外面有一個人在等著自己——

    直到夜色將近,她才緩緩起身離開了花圃,悵然若失的朝門口走去。

    意外的看見了那個在門口徘徊的男人,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的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停下腳步,她靜靜的望著他,任由淚水打濕了臉頰。

    裴承宣握著手機,正在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她。

    畢竟,等了這麼久他有些心慌不安了。他擔心,容玉珩是不是已經勸動了她,她是不是已經答應和他在一起了……

    「凌!」

    遠遠的看見凌玲珊,裴承宣激動的不像樣子。他完全沒有了一個首長的風度,大步跑向凌玲珊。可是近了,看見她臉上的淚痕時,他的步子驟然停下。

    好好的,她為什麼會哭?

    他沒有猶豫那麼多,再次大步邁向她,在她面前站定。

    凌玲珊看著這個一直待自己那麼深情的男人,想起莫離染的遭遇,對比之下,她痛不欲生……

    「裴承宣,我好恨自己……我真的好恨自己……」凌玲珊哭著撲進裴承宣懷中,將自己的所有憤怒和委屈一同發洩出來。

    她眼淚的驟然釋放,讓裴承宣驀地心慌了。

    好久沒有見到她哭得這麼難過,只有當年失去了女兒的時候她曾經這麼痛哭過,可是現在……這是怎麼了?

    他將她從上倒下打量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除了眼睛紅腫了一些,其他的地方,很正常。

    於是,他打消了她被容玉珩侵犯的那種想法——

    「怎麼了?凌,發生了什麼事?」裴承宣望著這個在懷中哭得極其悲傷的女人,不止心痛,也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我沒事,是莫離染她出了事……」凌玲珊緊緊抓著裴承宣的衣袖,在他懷中盡情釋放自己的難過。憋了這麼久,她的心好疼……

    聽凌玲珊說她沒事,裴承宣鬆了口氣,可是聽到「莫離染」這三個字的時候,他一時有些蒙了——

    「莫離染?她怎麼了?」

    「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麼了,我不知道……」凌玲珊搖著頭不肯說出緣由,裴承宣於是便不再追問。他抱著她,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凌玲珊緊緊抓著裴承宣的衣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裴承宣,他的兄弟將莫離染當成了他老婆的替身,在床上纏綿……

    這種事難免會叫人浮想聯翩,畢竟,莫離染有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如果裴承宣知道容玉珩將莫離染當成凌玲珊做了那種事,他心裡估計也會有陰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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