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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人不風流枉少年 145 流產 文 / 清雲漪

    「賤女人?」莫離染聳聳肩,見事已至此,也不想再隱瞞下去了。舒骺豞曶她已經受夠了別的女人糾纏她老公了——

    於是,莫離染挽著裴承宣的胳膊,對陳媛珂溫柔的一笑,「陳小姐,麻煩你不要當著我老公的面罵我,不然他會生氣的。至於他生氣的後果嘛,你自己知道。如果覺得骨穿還不夠痛,那就隨便你繼續犯賤好了,我無所謂。」

    裴承宣驚詫的看著莫離染,沒想到她竟然在這個時候承認了和他的關係!

    心底積壓了多天的憋屈終於一下子消失殆盡,他驚喜而幸福的低頭看著她,她寵溺的笑了笑,說:「終於承認你是我妻子了?還以為你這輩子都會跟我假裝陌生人呢!」

    「我不是怕給你添麻煩麼!」莫離染抬頭對他甜甜的一笑,小聲的回答灝。

    瞬間,周圍鴉雀無聲,似乎連海浪都已經停止了翻騰。毫無疑問的是,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陳媛珂徹底的震驚了——

    她愕然的望著面前恩愛的兩人,瞪大眼睛想瞧出些做戲的端倪。可是他笑得那麼幸福而溫柔,莫離染在他懷中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態,怎麼看也不像是做戲……

    何況,像裴承宣這種男人,如果他不是真心的喜歡著這個女人,怎麼容得她做戲?所以……他是真的愛著這個女人,他是真的對她用了情…嗯…

    陳媛珂握緊手指,眼睛裡再次蓄滿了淚花。

    「陳小姐,我們不止是戀人,而是夫妻。」莫離染炫耀似的看著故意強調,「領了證的夫妻,見過雙方父母的夫妻,受到朋友祝福的夫妻。怎樣,還要繼續糾纏我老公嗎?」

    「你……你們……」陳媛珂噙著眼淚,搖著頭無法置信。明明部隊裡沒一個人知道裴承宣和莫離染結婚的事,他們怎麼突然間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了!這一定不是真的,裴承宣怎麼可能跟這個女人結婚!

    「你們騙我……」陳媛珂纖細的指頭指著莫離染和裴承宣,半晌沒回過神來。她還傻傻的跳進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想方設法的想趕走這女人,到現在才發現這女人早已經是他承宣哥的老婆了!

    所以這麼說來,自己跳了海喝了幾口骯髒的海水,結果是男人也沒有得到,還白白受了罪?

    被老爸教訓了一天,又承受了骨穿的劇痛,到最後竟然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陳媛珂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和嘲諷,她的心從來沒有這麼痛過。最愛的男人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

    而且他都結婚這麼久了,她現在才知道……

    「大小姐你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我犯得著浪費時間編謊言來騙你?我倒是想騙人,不過你連被老娘騙的資格都沒有。反正你愛信不信,不過我奉勸你一句,以後最好別再纏著我老公,不然這個勾引有婦之夫的事兒傳到你那個上將老爸的耳朵裡,到時候他可饒不了你。」莫離染聳聳肩,繼續發揚自己落井下石的風格。

    裴承宣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看著莫離染,雖然只是在陳媛珂的面前承認了他們的關係,但是也足夠讓他興奮了。一步一步來,過幾天大家就都知道了——

    手機在褲袋裡震動,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是陳上將打來的。

    「我接個電話。」

    莫離染點點頭,見他拿著手機往左邊走了幾步,莫離染才繼續捂著自己的肚子,看著陳媛珂嘲諷的說道:「你上將老爸打電話過來了,一定是為了他寶貝女兒逃出醫院的事。」

    陳媛珂驚愕的看著裴承宣的背影,那電話竟然是老爸打來的!!

    「嘖嘖,陳媛珂,你為難我也就罷了,還成天讓你老爸老媽跟著操心,有你這樣的女兒嗎?我最後奉勸你一次,裴承宣他不愛你,你這麼纏著他他也不會愛上你,反而只會更加厭惡你……」

    「你沒資格對我的事指手畫腳!」陳媛珂心痛的瞪著莫離染,胸口的火撲撲的往上直躥,不知哪來的衝動一下子就將莫離染推倒在地——

    莫離染肚子正痛著,本來就虛弱,加上沒料到她會突然動手所以毫無防備。被突然這麼大力的一掀,怎麼能不摔倒呢?

    單薄的身體重重的倒在沙灘上,背脊的痛已經算不得什麼了,倒下的一霎那,小腹被倒地的衝擊力撞得劇痛無比!

    莫離染蒼白的唇難抑的逸出一絲痛苦的呻吟,驚動了正在接電話的裴承宣。他顧不上跟手機那頭的陳上將說一句「抱歉」就直接收了線,握著手機大步朝莫離染跑過來!

    陳媛珂驚慌的看著躺在地上的莫離染,連連後退!

    莫離染因為痛苦的緣故,整個人呈煮熟的蝦米狀,弓著背蜷曲著,手指緊緊的掐著手心——

    「凌,你摔到哪兒了?」裴承宣緊張的跪在她身邊將她托起來,手臂托著她的後頸,另一隻手捉住她緊緊攥著的小手——

    「莫離染你裝什麼!我只是輕輕推了你一下,怎麼可能有這麼痛苦的表情!你起來!」陳媛珂驚慌失措,一面擔心莫離染真的出了什麼事,一面又懷疑她是裝痛苦故意嚇她的,所以大聲的吼道!

    「好痛……」莫離染對陳媛珂的話置若罔聞,抽出自己的手按著刺痛的小腹,痛苦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

    裴承宣的目光落在她下腹處,眉毛緊皺在一起。痛經能痛成這樣?不會是……

    腦海裡竄過一個念頭,他抿唇將她抱起來,目光盯著她身下的沙灘。金黃色的沙粒上,一抹刺目的嫣紅震驚了他的眼,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莫離染靠在他懷中,任由他抱著她大步往淺灘的小艇奔去,虛弱的說:「去找島上的軍醫就好了……不用去醫院……」她不想去那麼遠的醫院,她只想趕緊打一針止痛藥,她痛得都快斷了氣。

    裴承宣抿著唇沒有回答她,臉上的神情變得難以捉摸。走上小艇,他深沉的眸掃了一眼開小艇的中年男人,他不怒自威的氣魄讓中年男人立馬駕著小艇離開淺灘——

    陳媛珂怔怔的站在原處,目光依然落在沙灘上那一抹炫目的嫣紅上。

    那個……是流產了麼?

    她只是輕輕推了一下那女人,她都沒有用什麼力氣……她不知道那麼輕輕的一下竟然就會將那女人推倒在地!

    「承宣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陳媛珂無措的望著小艇飛快離開淺灘的影子,喃喃自語。她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害得莫離染流產,到時候裴承宣會有多恨她……

    小艇上,浪花拍起的水滴時不時的濺到莫離染的臉龐上。裴承宣的眼睛氤氳得彷彿漫天的迷霧,讓莫離染有種錯覺,臉上的水滴不是海水,是他的淚——

    「你怎麼了?」莫離染心疼的看著他此刻脆弱悲傷的神情,艱難的搖頭說:「你別擔心我,我一點都不疼……」

    「凌你告訴我,這只是痛經而已……」他的嗓音很低,很慢,彷彿說出口的話是他這輩子最期盼的事。他希望有人告訴他,她只是痛經,不是流產……驗孕棒不是沒有第二道槓麼,她沒有懷孕,怎麼可能流產……

    他希望她身下還在緩緩流出的血只是她例假來了而已,他希望他的孩子還沒有來,而不是剛剛來到母親的肚子裡就意外的流失掉……

    聽著他的語調,看著他眸中的複雜神色,莫離染隱隱約約意識到腹部的痛不是那麼簡單。她怔怔的望著他,原本痛苦的表情被錯愕取代——

    「忍忍,一會兒就到醫院了。」裴承宣冰冷的薄唇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安撫的吻,回頭看著沙灘上已經成了一個小白點的陳媛珂,他箍緊懷中莫離染的胳膊,眸子裡燃燒著熊熊烈焰,還有一絲少見的脆弱。

    如果他的孩子沒了,他一定會讓這該死的女人償命!!

    將莫離染交給那些醫生,看著莫離染被推進手術室的一霎那,裴承宣的手心空了,世界也隨之空落下來。

    靜靜的站在手術室外面好久,目光一直凝著閃閃的手術燈,等待著那盞燈早一點熄滅。過了許久以後他才回過神來,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左手的掌心裡是一片乾涸的血跡。

    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已經好久沒有抽煙的他顫抖著拿出一根煙點燃,一面抽著,一面頻頻側眸看著手術室。

    時間從十分鐘轉變成半個小時的時候,他一顆緊提著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進去這麼久還沒出來,那就不是例假了——

    流產——

    他還沒經歷過那種得知妻子懷孕的喜悅,上帝就直接賜予了他失去孩子的痛不欲生……每一次扭頭看過去的時候,都期待著門打開,她和孩子平安無恙。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漸漸承認了這個事實,孩子再怎麼都保不住了。

    靜靜的站著,目光游離在藍天白雲中。

    就在兩個小時前,他還曾經抱著她一起翱翔在天際。他嘴角勾著一起苦澀的笑,不,當時他不只是抱著她,他手上托付的是兩個人的重心,是他最愛的女人,和剛剛開始成長的孩子。

    微微的風吹過,一簇煙灰從煙頭落下,暗下去的火星又在他指尖亮了起來。

    直到灼燒感燙得手指鑽心的痛,他才回過神來瞧著手中的煙頭。煙已經燃盡了,他痛苦的鬆了手,閉上眼睛。

    就像那個剛剛開始成長的孩子,也已經隨著血液的流失,走到了盡頭。

    如果,他不那麼武斷的決定今天跳傘,她就不會出事。八千米的高空,壓強和大氣流驟變,加上她的心悸和恐懼,她腹中僅僅十幾天的孩子怎麼保得住——

    如果,在她說她肚子痛的時候他可以相信她,不再強迫她和自己一起跳傘,也許孩子就不會有事……

    如果後來他不跟她賭氣,直接抱著她去找軍醫,也許吃點安胎的藥就沒事了。如果他不去接那個電話,她沒有被陳媛珂推倒,也許孩子也不會出事……

    裴承宣悲傷欲絕的握緊手指,盯著手術室的門,喉頭莫名的發澀。本來他有好幾次機會挽留這個孩子,都因為他的過錯導致這個孩子離開了他!

    「凌,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長長的走廊上,他的聲音被空氣無限的拉長,不知道飄入了誰誰的耳裡,心頭。手術室中,莫離染被打了麻醉,即使感覺不到痛楚,也能感覺得到醫生們清宮時的聲音。

    那是冰冷的儀器在她嬌弱的子宮內壁滑過的聲音,也帶走了在這裡存在了十幾天的小生命——

    因為來的時候的小艇已經被裴承宣叫走了,所以陳媛珂只有找到部隊的人,讓他們誰派個兵送她去醫院。她必須去醫院看看那個女人現在怎麼樣了。她要確定那女人是不是流產……孩子是不是已經沒了……

    站在船上望著蔚藍色的海平面,陳媛珂的心被一陣恐懼侵擾。如果裴承宣真的失去了這個孩子,她不知道接下來會被他怎麼對待——

    「陳小姐,你確定嫂子真的懷孕了?」丁雲輝依然難以置信,這個問題從上船到現在已經不知道重複了第幾次了。

    嫂子——

    陳媛珂回過神來看著丁雲輝,這個人是一直跟在裴承宣身邊的,裴承宣的事他是最清楚的。可是就連他都知道莫離染是他所謂的嫂子了,那麼莫離染在沙灘上和裴承宣的親密就真的不是做戲了。

    在這之前,她心底還有一絲絲的憧憬,希望莫離染只是和容家老二或者那個老三有曖昧,她的孩子沒準是容家老二或者老三的,裴承宣只是替兄弟保護她、照顧她……

    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為零。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倒在地上之後,沙灘上有血跡……」陳媛珂後怕的回想著當時自己將莫離染推倒在地的情景,努力摒棄那個念頭,努力想說服自己,莫離染流產跟她沒關係。

    丁雲輝皺著眉頭,掌心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沒事人誰會好端端的流血?八成是流產了。估計老大這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定會對自己跳傘的決定追悔莫及。只不過老大和嫂子才在一起這麼短的時間,真的已經有寶寶了嗎?

    側眸看過去,在人堆裡坐著的容雲卿卻是出奇的沉默,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丁雲輝有些詫異,自己的大哥大嫂遇到了麻煩,怎麼這傢伙一點情緒都看不出來?

    容雲卿手心裡緊緊攥著他昂貴的手機。這一支手機是二哥在他今年生日的時候送他的,一直以來他都愛不釋手,各種保護膜貼了又貼,生怕磕到碰到了。

    可是此時此刻,這手機拿在手心裡卻有了千斤般的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轉過身去,在大家看不見的方向,他狠狠抬手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重複著按下容玉珩的號碼,可是每一次手指碰到觸摸屏上的撥號鍵時,他都顫抖著將手指拿開了。

    從聽到莫離染出事的消息那一刻,他就已經不知道如何面對那個從小就溫柔的二哥了。

    他更恨自己,為什麼要讓二哥替莫離染買驗孕棒——

    他明明知道二哥是那麼癡心的深愛著莫離染,怎麼可能接受她懷著別人的孩子這個事實……明知道二哥放不下,還打電話給了二哥!

    「容雲卿,孩子沒了最對不起大哥的人是你,你才是罪魁禍首!」他痛苦的抱著自己的腦袋,手指緊緊抓著頭髮,後悔莫及。

    如果當時他不用這支手機打電話給二哥,如果他不讓二哥幫莫離染買驗孕棒,也許她就會知道自己有身孕,就不會跳傘,不會流產……

    「二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和大哥都是我最崇拜的人,可是你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現在她流產了,最開心的人是你吧……」

    容雲卿痛苦的抱著腦袋喃喃自語,雖然這麼說著,可是心裡卻怎麼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他的二哥是個好人,絕對不會用做了假的驗孕棒害莫離染,害她肚子裡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流著的也是容家的血,是他們的親侄子!

    二哥,你怎麼忍心!!

    大家靜靜的出現在病房門口,連腳步聲都幾乎聽不見。遠遠他們就已經將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個人的心裡都在猜測著即將見到的場面——

    丁雲輝猜得到老大現在有多愧對嫂子,因為是老大執意讓嫂子上的飛機。他甚至能感覺到老大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而幾個不知情的大兵們心裡想著,病房裡一定是嫂子痛哭流淚,為逝去的孩子傷痛不已,而老大淡漠倨傲的站在一邊。像老大那麼倨傲的男人,即使娶了莫離染這個女人,也一定不會像別的丈夫那樣對她溫柔備至吧?

    他們以為,老大和嫂子的婚姻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並不是真心相愛。聽說嫂子家是有名的房地產大亨,像這種軍政家庭與富商聯姻的例子在北隅島已經算不上新鮮事了,老大和嫂子估計就是這樣的例子。不然,怎麼莫離染來部隊這麼久了,老大一直沒告訴大家,她是他的妻子呢?

    可是站在病房門口,看見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的一系列舉動之時,他們錯愕了。

    裴承宣落寞悲傷的坐在病床前,一隻手將床上女人的手緊緊握著,另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將她散落在臉旁的髮絲撥到耳後。

    誰能告訴他們,這不是真的?老大怎麼會對一個女人那麼溫柔!!老大那樣的男人,對任何追求他的女人都冷得像冰山一樣,怎麼會對這個女人這麼上心?而且更叫人不懂的是,既然他對這女人這麼不一樣,為什麼還在部隊裡裝了這麼多天的陌生人?

    大家誰也沒有吭聲,靜靜的站在門口或是窗前望著裡面的人——

    裴承宣的眼神是大家從沒有見過的溫柔,他俊美的線條是大家不敢想像的柔和。那張臉在面對任何女人的時候都是冷漠倨傲的,此時此刻居然如此柔和的噙著一抹寵溺的笑,溫柔的凝視著床上的女人——

    兩個人輕若羽毛一樣的對話,徐徐緩緩的飄散出來,落入大家耳中。

    「醒了。」裴承宣鬆了口氣,守了這麼久,她總算是醒了。她不會瞭解,在她昏睡的這半個小時裡,他有多懊悔,有多自責和擔心她——

    「嗯。」莫離染虛弱的回答了一句,麻醉的勁兒過了,身體的痛楚才侵襲而來,讓她連動一下腳趾頭都似乎能牽動下面的痛處。所以即使背脊已經躺得痛了,她也不敢再多動一下。

    裴承宣凝視著她,許久,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他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小女人,這個為他孕育了第一個孩子,卻因為他的疏忽而錯失了一個孩子的女人——

    「孩子……」裴承宣心痛的開口,沉默了這麼久也沒有讓他想出更好的方式將這個些話說出口,「沒了。醫生說……大約是懷孕十幾天……跳傘從高空急速墜下,加上壓強和大氣流各種因素,以及後來摔倒……種種原因造成滑胎……」

    嗓音哽咽了,他第一次發現,敘述一件事竟然也是這麼的難。醫生說出口的時候,分明是那麼的流利,到了他嘴裡,多說一個字都好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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