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瀰漫著夏凝若喜歡的香水味道。舒骺豞曶
她向來討厭醫院的福爾馬林味,所以每次住院的時候護士們都會將病房裡噴得香香的。那種是花香,不會對病人有影響——
此時此刻,她被醫生們注射了鎮定劑已經睡著了。安槿笙靜靜守著她,一改平日裡冷漠跋扈的模樣。
門外的黑衣男人們時而往裡面望一眼,不禁面面相覷。此時此刻的老闆,不像是個叱吒北隅島的人,他只是一個守著心愛女人的男人——
一個男人悄然無聲的走進來,恭恭敬敬的站在安槿笙身邊,「老闆,容董事長現在在住院大樓下,說是想探望夫人。灩」
容董事長四個字讓安槿笙回過神來。
昨天的協議沒有達成,所以現在親自來拜訪了?呵,他終於按捺不住,隱藏了五年的身份漸漸開始露出來了麼?
安槿笙冷嗤一聲,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現在還不到十一點,公事一般都不會挑在這個時間點。至於私交,他和那個看似正派的大老闆可一直沒有來往—穗—
「讓他上來。」安槿笙並沒有讓手下的人趕走容玉珩,畢竟都是商場的大人物,鬧得太僵,傳出去了多少有些影響。
目光溫柔掃過臉色蒼白的夏凝若,他抬頭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
黑魅,如同黑夜中的鬼魅,綽號「暗夜幽靈」,因殺人於無形而得名。據說他的功夫很高,槍法可以說是百發百中。
五年前,他一夜之間解決了上一個黑幫老大一家數十口人,然後自己也銷聲匿跡,從此再也無人見過他鬼魅般的身影。
許多人都以為他和黑幫老大同歸於盡了,但是安槿笙和蔣欣岑心裡都清楚,那個人只是離開了黑道,以優雅高貴的姿態,在商場中叱吒風雲。
容玉珩,你潛伏了五年,為的就是等裴承宣吧?因為他是你強有力的對手,所以即使你力量再大也不敢輕舉妄動,擔心一子錯全局輸。如今,他回來了,你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你們兄弟倆的事,我沒興趣,不過這喪子之仇,我一定會加倍向你討回來!!
電梯門緩緩打開的那一瞬,莫離染的心都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蔣瑩雪——
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三厘米左右,比自己皮膚白嫩,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莫離染扶額,像這樣的大小姐一般都是清高冷漠的吧?怎麼才能接近她呢……
一身黑色衣裳的蔣瑩雪冷漠的抬頭瞥向電梯裡的人,目光落在俊美的男人臉上時,她插在褲子口袋裡的手輕輕的顫了一下——
容玉珩的目光淡淡從她臉上移開,那種淡然,彷彿只是一個陌生人。
「昨天晚上我們在宋老闆的生日宴會上見過的,你還記得嗎?」莫離染厚著臉皮對蔣瑩雪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然後自來熟的說:「我是來看你嫂子的,她還好嗎?」
蔣瑩雪這才側眸看向一直被自己忽略的莫離染。昨天晚上?呵,她並不記得遇見過這個女人。
本不想回答,卻感覺到旁邊男人無形中施加的壓迫力,她擠出一絲冷漠的笑,看著莫離染:「抱歉,我不記得你了。」
「那你嫂子她……」
「還在住院,能有多好呢。不過謝謝你來看她——」
冷漠的言語讓自詡臉皮厚的莫離染也敗下陣來。對於冷漠點的男人,還能撒撒嬌什麼的,可是一個女人面對著一個比自己漂亮的冷漠女人,再怎麼臉皮厚也不想繼續自討沒趣。
「走吧,珩哥哥。」莫離染對蔣瑩雪笑了笑,然後和容玉珩一起走出電梯。
「剛剛我說到哪兒了?」莫離染抬頭望著容玉珩。他側眸寵溺的微笑,「你說,那個電視劇很爛,你不喜歡男一號——」
「哦,想起來了,」莫離染一邊和他並肩往前走,一邊自顧自的說,「然後吧,我覺得其實那個女主人公的青梅竹馬倒是挺好的,很溫柔。如果他們倆能湊成一對,我一定樂得幾天都睡不著覺——」
「我也很溫柔,所以莫兒是有想法跟我湊一對了?」容玉珩揉揉她的髮絲,笑問。
「……」莫離染無語的看了一眼他,想起昨晚在車裡發生的事,心底隱隱有些不舒服。越來越不喜歡跟珩哥哥這麼親密了……
可是她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她和容玉珩的背影。那雙眼睛,很冷漠,和那天裴承宣在夜市教訓那些混混時,人群中一閃而過的女人一模一樣。
蔣瑩雪的目光鎖定莫離染,眼中有許多的不解和疑惑。
這個女人,究竟哪兒好了?
印象中,他是一個連話都不願跟人多出一句的人,很多時候有人在他旁邊吵到了他,他都會毫不留情的重罰——
可是現在他卻溫柔的聆聽著一個十八歲的小丫頭對偶像劇的看法,笑得那麼寵溺,彷彿一點也不覺得有多煩——
這個溫柔得能擠出水來的男人,真的是他嗎?
信愛的vip病房,果真是不同尋常。
這一間病房讓莫離染有些眼花繚亂的感覺。只是一個病房而已,竟然外間是客廳,裡間才是病房,而且火紅的地毯從門外一直延伸進來,為原本悲傷的一個地方添了些讓人心情舒暢的色彩。
很多人迷信,說什麼大紅大紫的顏色能驅走疾病、厄運等等不好的東西,所以這些豪華病房也便鋪上了與醫院顏色不搭的紅地毯,顯得更加奢華了。
「容董事長,您來得很不巧——」
安槿笙對站在病床邊的容玉珩露出一個禮節性的淺笑,目光自然而然的掠過跟在容玉珩身後的小女人。
「我夫人剛剛注射了鎮定劑,得兩個小時之後才能醒過來。不過容董事長前來探望的一番好意,我會轉告我夫人——」
這麼快就下了逐客令了?容玉珩溫柔微笑,攬過莫離染的肩頭,笑著說:「其實我是陪我家丫頭來的。對於安夫人,我並不熟悉——」
莫離染雖然不喜歡容玉珩故作姿態的曖昧,可是如果不曖昧,安槿笙一定不會讓她接近他妻子。畢竟這種名門大家,最看重的就是身份地位。
「您好,安老闆。」莫離染禮貌的對他微笑,也做足了一副「我是容玉珩滴人」的模樣。這樣子,才能完成那個艱巨的任務——
安槿笙看向莫離染,淡淡點了下頭,然後看著容玉珩笑問:「這位是——」
莫離染扶額,我臉上的姿態已經那麼清楚了,你還得向他求證,果然是狗眼看人低——
「現在還不是我夫人,不過,」容玉珩側眸對莫離染輕笑,「是遲早的事。」
莫離染嘴角一抽,這話的口氣怎麼跟裴承宣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安槿笙做了然狀,然後才用正眼看向莫離染。雖然在此之前,他已經從各個手下傳來的照片中看見容玉珩和莫離染曖昧的場景,不過此時此刻還是多少有些想不明白。
容玉珩為什麼放著一個各方面條件皆好的蔣瑩雪不愛,反而對這有些小小白癡的丫頭動了興趣?
「這位小姐跟我夫人認識嗎?」安槿笙笑問。
「嗯,昨晚在宴會上認識的,沒過多久就被一個瘋女人攪了我們聊天的氣氛。」莫離染稍微留心了下安槿笙的神色,女人嘛,多多少少有些八卦,她對這「姐夫娶了小姨子」的禁忌戀還是十分感興趣的——
安槿笙瞳孔微縮,那個瘋女人應該就是夏凝詩。
「為了維護安夫人,我家丫頭還受傷了呢。瞧,胳膊上都是那瘋女人抓的傷痕——」
「真是不好意思,連累容董事長的心上人了。」安槿笙的目光瞥了一眼外邊那些手下,然後對容玉珩說:「既然這位小姐是來看我夫人的,就讓她們倆單獨待會兒。容董事長,咱們出去坐會兒?」
「請——」
看著那兩人自說自話的走了,莫離染坐在病床邊上,倍感無聊。面對著一個熟睡的人,真沒意思。腦海裡回想著夏凝詩昨晚說過的話,無聊的她一邊看著夏凝詩,一邊天馬行空的想像著這三個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糾葛。
安槿笙並沒有在病房外的客廳止步,而是和容玉珩一同去了旁邊的休息室。容玉珩一面和他走著,一面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走在前面的安槿笙從旁邊的玻璃窗上看見了容玉珩拿手機,止步問道:「容董事長趕時間嗎?」
「倒不是,只是那丫頭一會兒還有軍訓,所以想早點送她回學校。」容玉珩勾唇一笑,然後將手機放進口袋裡。
「董事長對那位莫小姐,還真是體貼得很。」安槿笙笑了笑,然後推開休息室的門,率先走了進去。
各自坐下,容玉珩抬眸掃了一眼深色冷漠的安槿笙,「安老闆如何知道她姓莫?」既然他安槿笙有意讓他知道些什麼,那便索性一次問到底。
安槿笙打量了容玉珩幾眼,然後冷淡地說:「大家都心知肚明,容董事長,你也不用再裝下去了。」
「我可不比安老闆你耳聰目明,你知道的事,我未必知道。所以,不妨直言——」
既然話都已經挑明到這個份上了,安槿笙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遲早,這些事是要攤上檯面說個明白的。
「黑魅,暗夜幽靈,既然都說到這兒了,那咱們也不妨開門見山的說個明白。」安槿笙眸色漸深,語氣有絲絲咄咄逼人的味道,「你動了我的女人,今天你以為我會讓你的女人活著走出病房的門口?」
容玉珩依然沉靜的淺笑著,很自然的翹了個二郎腿——
「敢帶她來,就早已有了防備。」
安槿笙對上他自信的眸子,笑得十分的不屑,「哼,病房外面全是我的人,你以為還能容得她反抗?至於你是否在樓下埋伏了多少人手,更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沒錯,病房外都是你的人,可是病房裡面,」容玉珩故意停頓了下,睨著安槿笙驟然緊張的眸,「除了我家丫頭,還躺著你的夫人。我家丫頭即使對付不了你的人手,但是要抓住一個沉睡的女人做人質可簡單得很——」
「你!」安槿笙勃然大怒,他以為容玉珩自己卑鄙,但是不至於讓一個白癡的丫頭也做那麼卑鄙的事,所以才放心的離開了。哪知道,那丫頭竟然也是一樣的混賬!
看見安槿笙站起來急急朝外面走,容玉珩笑了笑,說:「安老闆過慮了,我家丫頭不會那麼心狠手辣——」
安槿笙哪裡聽得進去,即使那個女人不是那種人,可他已經給了手底下的人眼神,讓他們動手……
既然那丫頭一直跟在容玉珩身邊,沒準逼急了真的敢動若兒!!
「安老闆放心,有瑩雪在,你的人不會動手。我家丫頭,也不會對你夫人下手。」容玉珩不急不緩的抬頭睨了一眼他,「咱們還是好好坐下來談談我們之間的事吧——」
他剛剛在出電梯的時候給過蔣瑩雪一個手勢,讓她不要走遠了,靠近保護莫離染。而剛剛在走廊上拿手機並不是看時間,而是給蔣瑩雪發送了一個暗號——
「……」聽到這句話,安槿笙不得已只能重新坐回來。蔣瑩雪已經去了病房,即使他現在趕過去也無濟於事。
那丫頭一直對眼前這男人忠心耿耿,即使這男人要她取他安槿笙這個學長的命她都不會遲疑,更不用說夏凝若了——
「你和我之間的事,除了軍火還能有什麼?」安槿笙冷嗤一聲,「你要的話,我這就跟你簽合同。只不過堂堂容玉珩,竟然會用一個女人來逼我,呵,還真算得上男人!」
他嘲諷的話容玉珩並不放在心上。他莞爾一笑,說:「軍火我當然要,但是今天來找你是有一件比這更重要的事。對你有好處,對我同樣有好處——」
「呵,跟你合作,我還能佔多少便宜?」安槿笙冷冷的掃了一眼他,「有話就說。」
「裴承宣已經盯上你了,也可以說,盯上蔣欣岑了——」
安槿笙明顯一怔,但是還是故作沉穩,不急不緩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容玉珩斂去方纔的溫柔微笑,俊美的臉上一派清冷肅殺之氣。他清眸中晃動著寒光,冷漠的說:「我家這丫頭,應該就是他派來做臥底的人。」
說完,他眸光微縮,明顯有些莫名的黯然。但只是一瞬間,那一抹黯然便已經消失。
這也十分讓安槿笙驚訝,既然這男人明知道自己身邊有別人的人,為什麼還不趕緊除掉,反而帶她來這兒!
「那我就不明白容董事長今天帶她來的目的了。」安槿笙冷嗤一聲,「難道是兄弟情深,你打算金盆洗手,從此退出黑道,與你的好大哥和平共處了?所以現在先將我頂做替死鬼,好成全你們兄弟感情?」
他也只是不滿被容玉珩吃得死死地這種局面,所以存心嘲諷一番罷了。心裡很清楚,如果容玉珩是打著那樣的算盤,也就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他了。
容玉珩掃了一眼他,淡漠的說:「既然裴承宣想讓人混進蔣欣岑或是你身邊,那就讓他心滿意足的實施。我成全他——」
「不過到時候玩兒得他太慘,丟了軍銜什麼的,也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看著容玉珩那張堪比地獄修羅一般,俊美卻陰狠的臉,安槿笙心中一顫。這個男人,藏了太久的臉終於露出來了。而且這陰狠程度,好像比五年前更讓人膽寒了。
門邊的腳步聲吵到了正在洗手間裡的莫離染。容玉珩剛剛走她就肚子痛,去了洗手間,然後就聽見了門邊的腳步聲——
「人呢?」
「應該在洗手間。」
那是刻意壓低的聲音,好像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盜了兩年墓,跟死人骨頭打過那麼多交道,她對死亡來臨前的那種味道十分敏感。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屏息聽著腳步聲一步步靠近,她的心跳彷彿驟然停止。直到另一個聲音響起,才打破了這種讓人窒息的氛圍——
「誰允許你們進病房的!滾出去!」蔣瑩雪站在門邊,瞅著那兩個靠近衛生間的男人。她冷漠的氣質,彪悍的功夫,一直讓這些人對她恭敬有加。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然後低頭說:「不好意思蔣小姐,我們倆……有點憋不住了,所以才會進來……」
「哦?憋不住了?」蔣瑩雪將這兩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冷嗤道,「一個人進去是尿急憋不住了,那麼兩個人一起進去是什麼憋不住了?」
兩個男人一頭黑線,無語的抬頭——
「找個地方好好玩兒去,別讓你們骯髒的呻吟聲污染了我嫂子的耳朵。」蔣瑩雪一句話讓這兩個嚴肅的大男人同時語噎!
這是把他們當成同性戀了吧……以為他們是要進洗手間爆菊的?
「還不趕緊的給我滾!」
「是!」
兩個男人同時黑著臉灰溜溜的走出房間,然後跟外面的人遞了個眼色,然後朝休息室的方向去了。
蔣小姐出現,阻止了計劃,這件事當然得告訴老闆——
莫離染差一點就被蔣瑩雪的言論惹得笑出了聲。她凌玲珊這是什麼彪悍的人生啊,先是遇見了一個莫家大小姐,然後又是這個蔣瑩雪,想讓自己不學壞都難。
看見莫離染從洗手間出來,站在陽台外抽煙的蔣瑩雪淡淡往裡面瞥了一眼。小巧玲瓏的女士香煙被她兩根纖細的手指夾著,吞雲吐霧的時候,別有一番情調。
莫離染羨慕的看著她美麗高挑的背影,吸了口氣。這樣冷漠的站在陽台上抽煙的女人,通常會打動過路人的心。
高傲中,透著孤獨。冷漠中,夾著絲絲脆弱。
彷彿波斯貓一樣的女子,脆弱敏感,高傲優雅,孤獨受傷。
莫離染再次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走向陽台,準備跟她搭訕——
「抽煙……」有害健康——
「要不要來一支?」
莫離染的一句話還只開了個頭,就被她遞過來的打火機和煙盒給弄得怔住了。這女孩兒真是大方,這麼昂貴的女士香煙,一點都不吝嗇。
蔣瑩雪吐了口煙霧,側眸對莫離染嫣然一笑。她笑起來很美,只是即使在笑,那眉宇中也帶著一絲冷傲。
莫離染微笑著搖搖頭,說:「不用了啦,我不會。」說完,補了一句「謝謝。」
「別跟我客氣,我這人其實也很好相處,只是一般不熟悉的人我有些看不慣罷了。」蔣瑩雪對莫離染露出一個毫無心防的微笑,繼續看著遠方,繼續抽煙——
ps:親們表覺得首長沒有容二強悍哦,畢竟容二是藏在暗處的人,當然會將首長的一切摸得清清楚楚。但是首長目前並不知道自己這個二弟就是幕後者,所以沒懷疑到他頭上,於是也就稍微的落了下風——
【昨天估算錯誤,看來得明天才能讓容**莫兒離開首長了——】